接風宴就設在肅州衛指揮衙門裡面,輔國公楊旭、西寧侯宋晟兩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同時駕臨,肅州上下官員十分的緊張,這場酒宴自打知道兩位大人將要光臨肅州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水陸八珍、奇搓美味,應有盡用,還有絲竹弦樂、歌姬舞娘佐酒助興。
西琳、讓娜和唐賽兒也自有肅州官吏的女眷在後宅設宴相陪,雖然知道她們只是輔國公的妾室,可國公爺的妾,卻也比她們尊貴許多,自然要照顧的無微不至,禮敬有加。
可是肅州官吏準備如此周全、豐盛的酒宴,按照這些西涼將官非大醉不算盡興的標準,卻不算是讓兩位貴人盡興,因為宋晟老將軍年老體衰,又身患多種疾病,不克久坐,更不要說是喝酒了,他只在慶祝輔國公安然歸來的時候舉杯淺淺一酌,此後便滴酒不沾。
這一來夏潯就成了大家敬酒的主要目標,不過你喝一杯,國公隻飲一口,那也是相當給面子了,誰敢拉著輔國公稱兄道弟的灌他喝酒?菜過三巡,幾位他桌的地方官員聯袂舉杯,來到夏潯席前剛剛敬完酒,葉安忽然從外邊走進來,對夏潯俯耳低語了幾句。
夏潯立即起身道:“各位大人,今日諸位盛情款待,楊某感jī不盡,只是這一路自哈密而來,長途跋涉,不曾稍歇,身子實在是疲乏的很了,幾杯酒下肚,竟覺困倦不已,我看宋老將軍業已不勝酒力,老將軍你看,咱們是不是先行退席,諸位大人嘛,還請肅州衛令大人妥善照料大家務必盡興!”宋晟早就乏得坐不住了,只是礙著輔國公在,他不好退席,夏潯這一說,宋晟如釋重負,連忙起身道:“國公所言甚是,老夫也覺疲乏不堪了,令雲霆!”
肅州衛指揮立即起身道:“末將在!”宋晟向席間一指,說道:“國公安全歸來,是大喜之事。只是國公一路疲憊不能多飲,老夫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更加的吃不消,這兒就交給你了,務必要讓大家盡興要是有喝得不開心的,老夫唯你是問!”令雲霆笑著應道:“末將遵命!侯爺放心,今兒誰不喝個痛快,末將就軍法處置,打他板子!”轟堂大笑中,眾將領起身恭送夏潯和宋晟離去。這兩人一走少了上官在座的拘束這些西涼將領反而喝的更開心了。一時間,丟了酒杯換大碗的,寬了上衣赤雙膊的,還有那大腳踩了椅子跟人吆五喝六劃酒拳的,放浪形骸聲震屋瓦。
夏潯匆匆回到後宅自己住處,就見天井一側葡萄架下隱隱綽綽立著幾條人影,因為那葡萄藤葉遮住了廊下的燈光,一時無法看清他們的模樣。
“國公!”
兩道人影從暗處飛快地閃出來,撲到夏潯面前,同時拜倒,jī動地道:“國公!你可回來了,屬下……屬下們……”
那兩人聲音哽咽著,已經說不出話來。
藤蘿樹影下,葉安向對面打個手勢,飄然離去,對面數人中立即也有一人與他同時離去。
對面閃開的那人乃是陳東,陳東和葉安很知分寸,人是他們奉夏潯之命帶進府來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分享這個秘密。雖然他們很好奇:為什麽夏潯剛到肅州,就知道會有人來見他。但是不該知道的東西,還是不知道的好,這個道理從他們在羅僉事麾下做事時就已經很明白了。
夏潯快步上前,將拜倒的兩人扶起,欣慰地道:“失蹤這半年,我已被判定死亡。這回到肅州,我盼著你們來,卻又擔心你們沒有來,現在見到你們,我總算是放心了!”
潛龍是夏潯一手建立的,是他的sī人組織,如藤纏樹,隨他而生,自然也會隨他而亡。夏潯雖然安排了陳東和葉安,一旦有人求見,說出暗號,便接他們進來,其實夏潯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如果他到了肅州,還是沒有潛龍的人來見他,那就說明,這個組織已經分崩離析了。
否則,尋找他的下落,就是潛龍目下最最重要的任務,潛龍絕對不應該在西涼一帶不安排人,而且留下的一定是知道他輔國公就是潛龍大老板的核心人物。此刻,這兩個人出現在眼前,夏潯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兩人趨前拜見,已將身形置於燈光之下,夏潯看的清楚,他們正是自己在潛龍中的兩大心腹:徐薑和戴裕彬。
徐薑道:“得知國公失蹤的消息後,對咱們的人的確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尤其是久尋國公不得結果,幾乎已可斷定國公,屬下們著實不曾經歷過這樣的局面,當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幸好,穎夫人、靂夫人tǐng身而出,代國公接掌了潛龍,茗夫人在財力上全力支持,咱們才穩定下來。”
戴裕彬道:“奉穎夫人和霏夫人所命,咱們潛龍放下了手頭一切事情,所有精乾人員全都調到西域來了,只是茫茫大漠,常常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幾百裡下來渺無人煙,咱們的人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要尋找國公下落,咱們潛龍在這兒實在是有心無力”
夏潯領首道:“我明白,天地之威面前,人力實在是太渺小了,不要說要你們在這種地方找一個人了,就算是我。哪怕是在別失八裡身份尚屬〖自〗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限制我的行動,可是就隻那沙漠橫亙在那裡,我就想走也走不了。”
夏潯安慰了幾句,突然抓住戴裕彬的手,急不可耐地問道:“我家中如今怎樣了?”
這句話,他早就想問了,可是在哈密和敦煌的時候,他無人可問,進了嘉峪關後,宋晟也不可能知道他家裡的情形,眼下見到自己兩個得力手下,雖然有千言萬語、諸多消息需要勾通,可他最想知道的問題,還是忍不住先問了出來。
這一句話問出口,夏潯的心就怦怦地跳了起來。這半年多來,他流離於外,驚險萬分,固然苦不堪言,可他更清楚,他的失蹤對他的親人將造成多麽大的衝擊。也許,在不幸已經過去這麽久之後,他的家人已經從巨大的悲痛中漸漸恢復過來,可思念和牽掛並不會因此而稍減。
不想,徐薑和戴裕彬鼻了這句話,卻分別退了一步,夏潯心中不由一沉,急忙問道:“怎樣,我家中……出了什麽事?”
徐薑和戴裕彬沒有回答,又後退了一步,而佇立在yīn影下的兩個人卻悄然向前邁進一步。他們隻邁了一步,身子半沒於yīn影與燈光之下,燈光也隻照著了他們的半邊臉,但是夏潯一眼看到就已癡了,他癡癡立在那兒,半晌沒有說話。
徐薑和戴裕彬像陳東和葉安一樣,悄然沒入夜sè之中,夏潯仍舊與那兩個人對視著,癡癡良久,夏潯眼中有隱隱的淚光閃動,那兩個人臉上更已悄悄爬起兩行亮閃閃的淚痕。
面前站著的,是兩個書生打扮的人,一個頭戴網巾,身穿青綠sè長袍,革帶束腰,風度翩翩。chún若塗朱,眸清神媚,肌膚細膩,白裡透紅,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燈下一照,尤見姿sè,這樣的俊俏公子,若換一身女裝,真是要顛倒眾生了。
另一個同樣是個書生打扮,比頭一個書生稍顯豐腴,身穿一襲玉sè直擻,頭戴一頂一統瓜皮小帽,帽沿正中鑲著一塊上好的美玉,碧綠瑩潤,迎光一照,翠sè照人。他的腳下穿一雙黑sè羊皮小靴,邁步無聲,矯健利落,看來是有功夫在身的。
盡管二人是一身男裝打扮,可夏潯如何會不認得,她們竟是謝謝和蘇穎。
謝雨靂淚眼mí離地看著夏潯,忽然一頭非到他的懷裡,泣聲叫道:“相公!”淚水便迅速打濕了夏潯的衣衫。
蘇穎將瓜皮小帽摘下,一頭青絲如墨入水,迅速潤開,悄然撤落在她的ōng前,襯得那一張俏臉更加的柔媚,她也撲到了夏潯懷裡,將臉頰緊緊帖在他的ōng口,雖未像謝雨靂一樣呢喃出聲,卻也是淚如雨下。
兩個女子緊緊地抱著夏潯的身子,好象一撤手他就會憑空消失似的,以夏潯體魄之強健,竟有種被勒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葡萄藤搭起的廊道下,西琳和讓娜牽著唐賽兒的手,正悄悄地站在那裡,唐賽兒對眼前的一幕顯然還不是很了解,她張口要叫,卻被西琳一把掩住了她的嘴巴,讓娜向她悄悄擺了擺手,兩個人便拉著她沿原路悄悄地退開了去。直到退出小院,唐賽兒才不解地問道:“西琳姐姐,你怎麽不讓我說話呀?”
讓娜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嗔道:“傻丫頭,等你回了金陵,見到你娘,一頭撲到她的懷裡,親昵廝纏的時候,別人跑出來打擾,你煩不煩啊?”
“不煩啊!”
唐賽兒瞪大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懵懂地道:“我敢肯定,我娘抱著我哭完了,肯定要打我屁股,我還巴不得有人在旁邊呢,鼻樣我娘就不會揍我啦!”
西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伸指在她額頭一點,說道:“可是,你乾爹不會打你乾娘的屁屁呀!”
“啪!啪!”
兩聲脆響,蘇穎和謝謝的豐tún上各自挨了一巴掌,麻sūsū的,兩個女人的身子好象立即就軟了,軟軟地倒在夏潯懷裡。夏潯笑中帶淚,卻擺出一副大老爺架子,訓斥道:“真是不懂規矩!堂堂的國公夫人,怎麽拋頭lù面,跑到這兒來了?”
若是在他當面的是茗兒、小荻,此時或許會乖乖地低下頭,滿足一下他夏大老爺的表現yù,可惜他今兒面對的是蘇穎和謝雨靂,這一對女海盜和女江湖雖嫁他多年,又為他生了孩子,那潑辣的xìng兒卻並不稍減,夏潯一語未了,兩人便一左一右,氣鼓鼓地張開兩口銀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頭。
“哇!謀殺親夫!”
夏潯怪叫一聲,身形一矮,雙手一箍,便緊緊托住她們豐盈的tún部,將兩個美人兒像抱小孩似的托了起來,一腳踢開房門走了進去,也不知是誰準備謀殺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