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時,長生和遺玉已然走進跟前,在木亭裡尋了空位坐下。見眾人大笑,尤屬知非笑得最歡,長生便問了知非,“知非師弟何故發笑?”聲音很輕,笑意溫柔。
“呃……”知非一時卡住了聲,不知怎麽答。
雖說長生師兄是個溫柔的人,平日裡都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弈師兄那樣固執,刻板,不苟言笑。可大家都知道,看起來似乎很好欺負地長生,才是這個道觀裡最可怕的人。
老師的可怕,在於實力,巡視星河不在話下。先生的可怕,在於脾氣,一言不合拔劍抹你脖子沒說的。至於大師兄……嗯,大師兄雖然很厲害,但不可怕。
可長生不同,長生的可怕在於冷靜,從容,心智。
這是一族血海的教訓。
西荒的六條之戎本來是一個繁榮地大族,部落千萬,猛士如雲。可後來卻淪落到被先生隨意“磨劍”的地步,之所以會如此,和長生的算計是絕然開的。長生悟道後,靈台清明,能夠看清事物的規律,於是他有點手癢。然後用了三年時間布局,生生地勾起了西荒的內亂,使得六條之戎互相攻殺,死傷何止千萬。以至於西荒上的戎人從原本的一方霸主淪落成了現在的這副衰敗樣子。西荒也由此成為了八荒中最衰弱的一荒。
從那之後,道觀眾人無不對長生敬服。可以說,長生懾服諸師兄弟的並不是境界上的實力,而是他的心智。
心思一動,天下如籌!
有這麽一個“可怕”的師兄在眼前,知非也不敢說他在看笑話。可是又嘴拙,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支支吾吾地,企圖遮掩過去。
四季一笑,便把話題接了,“也沒什麽,隻是說了些玩笑話。對了,小十一師弟的行程老師可定下來了嗎?”
長生道,“已經定了。七日後下山。”
四季眉頭微蹙,“七日?怎麽這麽急?”
長生回道,“這我也不知。聽說這日子是先生定下的。”
“先生定的?”四季一頓,“想必是不能改了。”
遺玉在一旁神情一萎,他也是知道先生的。先生很少言語,但一出口,絕無更改。
眾人聽到遺玉即將下山的消息,也沒什麽心思去考校功課了,又閑坐了會,就紛紛散了。
遺玉是跟著四季走的。從很幼小的的時候開始,遺玉就經常幫著四季師姐侍弄花草了,這幾年四季的道花丟了,更是如此。
四季的庭院很大,是一片花圃。裡面姹紫嫣紅,幾乎什麽花都有。甚至包括妖族的許多名種,譬如躑躅蘭。
“有勞小十一師弟了。”一進花圃,四季就轉頭說道。
“無妨。”
遺玉一邊說著,一邊閉上眼睛。眉間淡紫色花紋浮現,散著微弱地光。本來就十分精致的眉眼,陡然又出現一個花紋,仿佛水中搖曳的青藻,有種妖異的美。
這個花紋遺玉給它起了個名字――眉花絡。
遺玉閉著眼睛,無數細碎的光輝從眉間處散落,隨著風,落到了花圃裡的花上。遺玉的眉花絡是四季的道花所結,蘊含生生不息之力。這些花得了滋養,立時花葉舒展,顏色都更豔麗了幾分。
遺玉睜開眼睛,眉間黯淡下去,笑道,“四季師姐又得新種了?北窗底下的那一株花,忽青忽紫,變化無窮。遺玉以前從未見過,不知是何方名品?”
“那是幻葉玫。”四季說道,“先生帶回來的。此花顏色頗多,變化無窮。可依時而變,是西荒的名花。”
“真是奇花。”遺玉讚歎。
“的確是奇花。”四季道,“花色依時而變,世間人心亦隨波逐流,小十一師弟不可不知。”
“什麽?”遺玉一愣。
“小十一師弟你常年居於山上,對世間事知曉不多,對世間人心亦不夠通曉。下山之後,師姐害怕你會有些磨難。”四季神色間頗有些擔心。
“磨難算得什麽。”遺玉灑然一笑,眉宇間竟也有些豪邁的氣概,“人生在世不就是這樣嗎,哪裡又有一望無際地坦途呢?所謂的路是自己走的,就算沒有路,也要踏出一條路!遇到阻礙,斬開就是了,哪裡又有什麽關系呢?總會有辦法的。心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間大不平,非劍不能消也!”
四季“撲哧”一笑,“你隨先生在西荒磨劍三載,果真是沒有白去,有些血性。這番話倒不像是個少年人說的,竟像個大將軍。”
“嘿嘿!”遺玉咧嘴一笑。
四季看著遺玉的臉,細細端詳一陣,讚歎道,“憑小十一師弟的風姿,下山後想必可以迷惑許多女子,還望小十一師弟可以修持己身,莫要破了我道家的戒。”
“四季師姐!”遺玉一嗔。畢竟是少年人,臉皮子薄,受不得這種調笑。
“這有什麽?”四季說道,“少年人知青慕艾,才見天性,這是自然的道理。”
“那四季師姐呢?”遺玉一頓,冷不丁地反擊道。
“我……”四季的臉紅了一下,如春水漫上河堤,“我當然沒有!”
“真的?”遺玉滿臉寫著“哇靠這種謊話也說得出口我才不信”十五個大字。
四季懶得理他,不過又想了想,覺得這方面的事還是要交代一下的好,畢竟小十一師弟年已十六,已經到了紅鸞星動的時節。再加上小十一師弟常年居於道觀,一旦下山,一腔火熱恐怕會像決堤之水,攔都攔不住。更何況以小十一師弟的模樣,一看就是個禍害啊!
四季想了下措辭,小心翼翼地開口,“不知道小十一師弟更鍾情於何種女子?”一看遺玉好像要“發飆”,四季又連忙加上一句,“師姐可不是在笑話你,你可要務必要回答。”
遺玉心裡微微一動,衝口而出道,“我喜歡漂亮的。”
“去!”四季嗔了一聲,“看你不是個好東西!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
“怎麽會?”遺玉不以為然。
“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四季說道,“就仿佛心裡忽然有了羈絆,又忽然有了力量。”
四季諄諄教誨,畢竟像這種事情老師和先生是不可能會去管的,而師兄們也不好教。這樣一來,也隻能讓她這個做師姐的來說說了。
“羈絆?力量?”
“對啊。所謂的羈絆就是一個人心裡的牽掛,一個心有牽掛的人是不會有決絕的力量的,因為他有太多的不舍。可是這種羈絆又會賦予你決絕的力量,因為你會想要去守護這個有著你心裡羈絆的世界。”
“我聽不明白。”遺玉回答的老老實實。
“也許你下山後就會明白。”四季說道。
“怎麽明白?”
“遇見一個人。 ”
“我不懂。”
“你現在不需要懂。”
沉默一會,遺玉忽然道,“我應該會懂的。”
四季微笑說道,“若真有那樣的緣分,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哦。師姐也想看看是怎樣的女子,能成為你的羈絆。”
然後她一笑,問道,“你想要怎麽守護心中的羈絆呢?”
“當然是誓死守護!”
四季笑道,“真是神氣啊。”
“四季師姐的羈絆呢?”遺玉回歸話題。
“又來了。”四季佯嗔,不過這次她倒沒有回避,“師姐的羈絆……嗯……”
這時,花圃外人影晃動,卻是長生。他有事來找遺玉,無意間聽到了這番談話。
然後,他沒有進去。他也在等……等四季開口。
“師姐的羈絆……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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