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是一座大城,很繁華,是涼州的腹心。
遺玉一進上河,明顯的感覺到這裡和朱家小鎮的不一樣。
這裡的人更富足,精神昂揚。街道上馬匹眾多,隻不過多是低劣地駑馬,沒有雪獅子神駿漂亮。大家雖然會也很驚歎遺玉的臉蛋,可卻沒有出現在朱家小鎮時萬眾矚目的情況,原因很簡單……他們覺得遺玉很“娘”。
朱家小鎮雖然在涼州,可他們卻不是純正的涼州人,他們的祖先是古代中原的兵士,戰爭結束後在這裡定居,再加上地處偏僻,所以並不沾惹許多涼州習氣。
而真正的涼州是九州的邊荒,緊靠著化外,戰爭是常有的。這裡的居民見慣了生死,所以這裡民風尚武,審美也自然有所偏向。這裡崇尚的是男子陽剛威猛的英氣,拔刀生死的殺氣,還有一往無前的勇氣。而像遺玉這種眉目如畫的男子,是不合涼州人口味的,嚴重者甚至還會有所鄙夷――
“長成這樣子,真不像個男人!”懷抱刀劍的男子坐在低矮地馬背上,小眼睛眯著縫地瞅著遺玉,心裡暗暗鄙視。然後又看著遺玉的坐騎雪獅子流口水,於是愈加覺得遺玉可惡起來,“寶馬配英雄才是正理,配個‘女嬌娥’算是哪門子的混帳道理?”
男子斜眼瞅著遺玉,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坨。
“女嬌娥”也很無奈,他總不能扯著嗓子喊著說其實我也很能打的,騎著馬橫掃你們一條街都沒問題。
別人會以為他瘋了。
雖然他沒吹牛。
可他終究是道觀出來的,修身養性多年,這麽點小事情笑笑也就過了,沒什麽好放在心上的。臉是天生的,馬是人送的,他有什麽辦法?
總不能毀容殺馬吧。
遺玉騎著馬,沿著筆直的大街緩緩地踱著,一邊提著韁繩,一邊看著街道的兩邊,想找個地方吃飯。
他餓了。
拍著馬走到了街的盡頭,這裡是城心,不遠處就是城主府,再不遠處是一座二層高樓。
高樓上掛了個匾額――危樓。
叫什麽名字遺玉不關心,他也並不覺得一個酒樓叫這個名字有什麽不妥。他聞到了危樓裡面傳來了些許酒菜的味道,很香。遺玉覺得可以開在城主府旁邊的酒樓,味道想必是不差的。
他下馬,把馬系在高樓邊的柳上,然後施施然地踏腳邁了進去。
進門後,抬眼四顧,頓覺不對!
只見“酒樓”裡雕梁畫棟,勾心鬥角。滿眼都是胭脂色,空氣中氤氳著淺葉蘇的香氣,撩撥著心弦。
淺葉蘇是一種曖昧的花,在春天盛放,招蜂引蝶。大戶人家喜歡把它點成熏香,在夜裡助興。不是什麽上等貨色。
遺玉長眉輕蹙。他雖在雲外,卻並非對世間一無所知。他從書上知道了一切的道理,隻是暫時還不能圓通輕熟的運用而已。從內裡的裝飾格調,還有隱隱從二樓傳來的浮浪輕佻地笑聲,最後還有淺葉蘇。
這一切都表明,這裡不是酒樓,是青樓。
他轉身就走。
道士不能進青樓,這是道理,遺玉從不違背道理。
可是他沒走掉。
因為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子。
“這位小兄弟且住。怎麽才來就急著要走啊?要知道危樓可是最近才來上河的,聽說是從雍州過來的,這可是稀罕事啊,小兄弟難道不想見識見識雍州的風華嗎?”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青衣男子,腰間懸著一把劍,似乎是劍客。
遺玉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青衣劍客沒那麽簡單。因為他看見眼前這個人體內有真元流動,所以眼前這個人是修士,而且境界不低,疑是觀星。
遺玉看穿了他,他卻沒有看穿遺玉。因為遺玉修煉的不是真元,而是遠古時代的星元,這也是十年前星河留下來的“福澤”。
青衣劍客隻是覺得遺玉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想結交他,所以才出言挽留。
“呃……好吧。”這個人很熱情,眼睛裡帶著期盼。遺玉覺得拒絕這樣的人會很不禮貌,也不忍心,所以答應了下來。更何況他也的確是想看看雍州人的風貌,畢竟他即將要去那個地方,多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哈哈!”青衣男子大笑著,把遺玉拉到了一處長案前跪坐下來,拍拍左邊的墊子,示意遺玉也坐。
遺玉順勢坐下,發現面前的長案漆有朱紅色,案面上雕有許多奇異花卉。再細看,長案竟是上等的檀木製成的。環視四周,都是這個樣子。
“好氣派的手筆。”遺玉面色不改,心裡卻在暗讚。
青衣男子一直在一旁關注著遺玉,畢竟兩人初識,並未訂交,他想看看遺玉是何等人,是否值得交往。如今他見遺玉面對這種豪奢場面都不動聲色,心裡已然讚歎起來。在他眼裡,能夠從容面對這種場面的無非隻有兩種人――
第一種是不識貨的,瞧不出好。
第二種是見過更大場面的,所以平淡處之。
他認為遺玉是第二種。
遺玉當然不是第一種,可他也不是第二種。他長年在山上住,哪有什麽機會見識什麽“更大地場面”?他也驚訝,隻是不表現出來。跟著長生師兄學了那麽多年,別的沒學著,從容地氣度倒學了個十成十。
“在下唐軻,涼州人,是個劍客。不知小兄弟名諱,何方人士?”心中既然已經有了定論,青衣男子爽朗一笑,開始了自我介紹。
“我叫遺玉,是個道士。”遺玉答道。
“道士?”唐軻訝然。這是他沒想到的。
這其實也要怪道觀的道袍做的不像是道袍,就好像遺玉的道號不像是道號一樣。別家的道袍都是青藍色的,衣服上畫著八卦、陰陽魚,手裡還拿著拂塵、玉如意什麽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道士。
道觀的道袍可好,是月白色的,衣服上還紋著各式各樣的花紋。譬如長生的衣上紋著山與水,半筆的衣上紋著密密麻麻的小篆,知非的衣上乾脆就紋了一把劍。
遺玉的衣服是四季親自繡的,所以上面紋的是各種花卉花瓣, 看起來倒像個富家紈絝子弟,不像是個道士。
遺玉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道,“我真的是道士。”
唐軻頓時略略地低下頭,致歉道,“不意小兄弟竟是個方外之士,軻冒昧了,竟強拉著小兄弟進這種煙花之地,還請小兄弟見諒。”
遺玉擺擺手,不以為意的道,“不知者不怪,小事耳。”
“小兄弟雅量!”唐軻大笑道,“軻且罰酒三杯,權作賠罪了!”
說著,就拿起長案上的大觴,往漆盞裡倒,一連倒了三盞,無不是一口飲盡。
“真是豪爽。”遺玉一邊心裡誇讚,一邊嘴上道,“唐兄不要叫我小兄弟,叫我遺玉就好。”
“遺玉?好好。”唐軻放下漆盞,“那你也莫要叫我唐兄,喚我唐軻便是。”
“唐軻。”遺玉叫了一聲。
“遺玉。”唐軻回敬一句。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大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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