泮宮有四學——南為成均,北為上癢,東為東序,西為瞽(音:古)宗。
四學有高下之分,職有不同。
初入泮者,進東序,習六藝之學。
學子於東序肄業後,視其學業,或入瞽宗,或入上癢。
至於南均,非天驕不得入!
……
考畢後,有泮宮先生出曲水,入桃花林,引導諸生入泮。
遺玉等人跨過曲水橋,入東門,所見建築規製浩大,形容古雅,幾欲與王宮相媲美。
上一屆的士子已然分入了瞽宗或上癢,把東序空了下來,留給後來的新晉入泮者。
“此地便是東序了,爾等以後便在這裡進學,勤修先王之道,毋違泮宮之教!”
在一處恢宏地大殿前,一位須發盡白的老先生從殿角緩緩轉出,站在九層玉階之上,手執先聖經典,身畔繚繞浩然之氣,大袖垂地,面相古拙。
“老夫南宮彥,忝為南淮泮宮祭酒,掌泮宮諸事,方才考選亦是老夫主持——”
“見過祭酒大人!”諸生拱手躬拜。
“本次考選,得士子四百一十二,皆為良玉美材。遺玉為魁首,梁青魚次之,唐軻又次之。三日後,自有賞賜頒下!”
有賞賜!
其余諸生一陣豔羨,泮宮傳承三千年,底蘊何其深厚!所賜之物豈會尋常?
而梁青魚和唐軻則羨慕遺玉,傳聞歷代泮宮考選魁首的賞賜都極其珍貴啊!
聽說上一代的泮宮考選魁首沐之風得到的獎勵是一匹冰蠶絲綢,刀劍不進,水火不侵。端的是上品寶貝!
不知道這一次泮宮會拿出什麽?
冰蠶絲綢?
還是別的?
要知道——這一屆的魁首遺玉可是雙甲榜啊!可不能寒酸,平白的折了南淮的顏面。
大家都很期待。
可惜今天不是頒布獎勵的時候,三天后,入泮士子要去梁王宮陛見君上。到那時,合著禦賜之物,再一並賜下。
“一會你們跟著掌議大人環視泮宮,聆聽教訓,以免日後不適。”說完就走了,走之前南宮彥看了一眼遺玉,凝視了會兒。
這一眼,也留在了很多人的眼裡——
掌議,就是具體掌管泮宮事務的大人,祭酒體面尊貴,還要修行,不常處理雜事。泮宮平日諸事一般都分責於掌議之手。
泮宮有四學,故而掌議也有四位——東序掌議,上癢掌議,瞽宗掌議和南均掌議。
現在身處東序,所以南宮彥口中的掌議就是東序掌議——念應白。
剛剛從曲水橋而來,接引諸生入泮的先生轉過身,微笑說道,“我就是念應白。”
念應白是一個中年男子,青袍玉帶,劍眉星目,看起來很有風度和氣概的樣子。
念應白道,“其實以前是有入泮大禮的,可是後來辟雍下令說隻準辟雍行此禮,其余諸國泮宮不得行。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隻得取消了。”
“辟雍為何要取消?”人群中有人發問。
“無非就是彰顯地位罷了,畢竟辟雍是天下泮宮之首,位分尊貴,不甘心沒落也是有的。發個無關痛癢的命令,大家也不會拂了他們的面子,體現一下存在罷了。”
唐軻口舌刻薄。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提到辟雍和泮宮之間長達千年的恩怨情仇了。
眾所周知,天子立辟雍於王畿,立泮宮於諸侯,皆為教化之所,培育英才之地。辟雍為天子親設,自然最為尊貴,故而辟雍為天下諸國泮宮之首。
而後周室衰弱,九鼎東遷,辟雍也隨之沒落,失去了干涉天下諸泮宮事務的能力,除了一個名義,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只不過大家也不願意欺凌過甚,畢竟是天子學宮;再加上辟雍這些年來也著實出了許多天才,挽回了些聲望,所以對於辟雍的一些無傷大雅地做法也都由他去。
比如這個取消入泮之禮,大家捏著鼻子也就附和下來了。
於是入泮之禮就被砍掉了。
“這裡便是你們平日讀書的地方了。”念應白指著一處恢宏地殿堂說道。
念應白帶著這些初入泮的年輕士子在東序走走停停,遇到比較重要的地方便停下來指點一番,比如授業解惑的先古殿,習武修行的射亭,還有諸生住宿的學舍——凡這些比較重要的,念應白都會一一介紹,毫無堂堂一學掌議的架子。
念應白也的確是南淮泮宮四個掌議中為人最謙和的一個。
過集賢門,便是敬一閣。
敬一閣是東序的藏書之地,閣內所收典籍汗牛充棟,浩如煙海,數不勝數,是泮宮四大書樓之一。
念應白道,“所謂敬一,便是說讀書須專一,不可三心二意,以一道貫之,毋貪多而不精。”
遺玉心裡微動。
——這個地方也許有殷商的甲骨啊,以後一定要來看看!
東序很大,佔地約千畝,殿宇恢宏,館閣林立。念應白帶著士子們一一走過,不僅是帶他們認路,還要教他們認規矩。
“泮宮學規森嚴,你們要循規蹈矩,不可輕犯!”念應白面色嚴肅。
諸生也肅容傾聽。
然後念應白又忽然微笑起來,說道,“學規的確森嚴,一旦有犯,絕不輕饒。只不過這裡學規不多,隻區區幾點而已,只要注意一些,就不會有大礙。”
“第一點,必須勤勉。每月月初,我東序就會主持考選,凡是不合格的士子,一律清退,絕不容情。”
“第二點,持心須正。凡妄為者,自有學規處置!”
“第三點,不許丟人!”
念應白大喝了一句,然後說,“除此之外,百無禁忌。”
諸生都笑了起來。
遺玉卻是微驚——不許丟人?怎麽和離山時長生師兄說的一樣?
念應白道,“本掌議帶你們走了一圈,想必你們也都認路了。該講的規矩我也講了,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了”
他一拍手,“好了,你們回學舍吧。我也去做我的事了。”
“送掌議!”諸生躬拜。
“嗯,去吧去吧。”
諸生散去。
……
東序人多,佔地又廣闊,故而學舍也是極大的。
遺玉、梁青魚和唐軻作為此次考選的前三,住宿之地更是大的驚人,幾乎等同一個宅院了,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因為他們只是一個人。
他們三人的學舍毗鄰,故而在回學舍的途中他們是一直走在一起,身邊的士子不斷散去,最後只剩他們三人。
半路無言,漸沉的夕暉在筆直地路上把他們的背影拉得悠長。
沉默了會,梁青魚開口說道,“遺玉,我承認我不如你,但我不會放棄,我會打敗你的。”
聲音很輕,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算了吧!”唐軻毫不猶豫地譏諷道,“是什麽給了你信心?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慚!是‘雨落’?還是觀星?貌似都不夠啊!哈哈——”
語極猖狂,笑極猖狂。
遺玉其實覺得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梁青魚要比唐軻謙虛多了。也許是因為失去了束縛地原因,唐軻現在是越來越——嗯——越來越囂張了。
遺玉不去想這茬,看著梁青魚,說,“我等你來贏我,只是——我恐怕等不到——”
遺玉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說的這幾個字, 比之唐軻說的那一串都更傷人,更囂張……
大概是近朱者赤,啊不!是近墨者黑……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正梁青魚被這兩人噎的話都說不出了,一腔的豪情都堵在了喉嚨裡,面色鐵青地進了學舍。
都說了三人的學舍很近,既然梁青魚都到了,那麽遺玉和唐軻也就差不多了。
唐軻本來想跟著遺玉的,但看了看遺玉的眼神,就乖溜溜地滾回了了自己的“狗窩”。
遺玉也進了自己的學舍。
一進門,遺玉就被泮宮的大手筆給驚訝了,庭院寬闊,高屋大梁,看起來還有個後園,倒是可以種些花卉,卻也好看。
今天的事頗多,進夢境,戰青魚,勞心又勞形,遺玉預備歇息一會兒。
窗邊有一條長塌,被褥乾淨,應該是才備下的,專等人來睡。
遺玉洗漱了下,才欲解衣,就聽到三聲鳴響——
“轟——”
“轟——”
“轟——”
泮宮的青銅大鍾響了。
……
……
PS:我很想知道到底還有誰在追看這本書啊??
數據一點都不漲……書評區也很死寂……
我需要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