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在慈幼堂,接觸了很多同齡小朋友,在保育的照顧下,學著幫忙照顧更小的孩子,一天比一天開朗,變化讓人欣喜。w.lws520.c
楊大旺剛開始在學堂裡扭扭捏捏,起初幾天,每天都要提一提不上學堂的事兒。顧曉曉拿出算術本,親自輔導他,又撒謊說自己也是每天新學的,他這才跟著學了下去。
十五六歲的少年雖然不如小孩子頭腦靈活,但穩住心去學些語文算術,難度還是不大的。再加上顧曉曉悉心點播,楊大旺每日強身健體,腦袋也變得靈光了,學習進程那是一日千裡。
顧曉曉沒指望楊大旺學出個名堂來,就是不想讓他做著睜眼瞎文盲,花兒在慈幼堂裡,漸漸顯露出心靈手巧的天賦來。
連燕修女都誇花兒是個穩妥聰明的孩子,這讓顧曉曉格外高興。
兩個孩子進步的快,有時顧曉曉也懷疑,這不是她用靈氣對兩人潛移默化滋養的作用。
隨著身體變得強健靈巧,顧曉曉買了兩把匕首,一把給楊大旺,一把自己帶著防身。要不是沒門路,顧曉曉其實想買把手槍,這個年頭手中有槍才能不慌張。
不到半個月,三人已經融入到仙陽的生活來,顧曉曉還在大宅院熱心大嬸兒們的幫助下,找了一家做旗袍的老店,接了繡花的活,繡一件衣服能拿五個銀元。
這簡直是暴利了,全因顧曉曉的刺繡技藝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繡出來的山水和花鳥蟲魚都栩栩如生,讓人愛不釋手。
她幫工的玉繡閣也跟著名聲大噪,許多人指名道姓的讓新來的顧娘子繡花。
生意興隆自然是好事。店主樂的合不攏嘴,但顧曉曉只有一個,這麽多活也做不出來。她又出錢,請顧曉曉在休息日時到店裡,指點店中師傅們的繡活。
那些剛入門的學徒,只有豔羨的份兒,畢竟她們才摸繡屏。就算顧曉曉手把手的教。他們也不一定能學會。
後世傳統民間藝術不斷衰落,讓顧曉曉深為痛惜,如今有人願意學又有銀元拿。她也不藏私,幾乎傾囊傳授。
其實現在繡花衣裳已經淪為了小眾喜好,又以改良式旗袍居多,顧曉曉對旗袍好感度有限。相對而言更喜歡縫龍鳳嫁衣。
四天前,
隔壁鄰居搬走了。老李叼著旱煙,將屋子收拾了一通後,又掛出了尋租的牌子。這幾天前來看房子的人絡繹不絕,要麽是價錢不妥當。要麽是看不上大宅院的房子。
沒成想顧曉曉帶著花兒和楊大旺,在外面下了館子,又給兩人買了紙好筆。回家後發現多了新鄰居。
花兒最近開朗許多,喜歡在屋外和孩子們玩耍。說來還是新來的女鄰居給孩子們發糖時,她才知道隔壁已經住上人了,一對年輕的小夫妻。
或者說,這兩人更像是情侶,女方實在是年輕的有些不像話,留著齊碎短發穿著藍布杉黑裙子,處處透著學生氣,只有一雙紅色小皮鞋,透露出了她的家境來。
皮很好,也沒有掉漆,纖巧的高跟兒,她踩在地上穩穩當當的,像是常穿的樣子,這年頭能熟悉洋裝和高跟鞋的少女,家境總不會太差。
與之相比,男方戴著鑲金邊的眼鏡,一身長袍圍著格子圍巾,懷中掛著古銅樣懷表,明明也是學生打扮,顧曉曉總覺得他看著有些不舒服。
一個男人還搽雪花粉,舉手投足像是用尺子量著比劃出來的,讓人覺得違和,顧曉曉不知道她是不是多心了,但也對這個陌生男人留了心。
“小朋友們,阿姨這裡有糖,想不想吃呀?”
短發女學生蹲著身子,對花兒在內的小孩兒說話,眉眼笑眯眯的一團和氣。
她眼底發青用雪花粉遮著,但粉掉了一小塊兒,讓人窺見了端倪。看來兩人在來大宅院前,也經歷了一場奔波。
其它孩子紛紛伸手接過了帶著花紙的糖果,花兒將手背在後面,飛快的瞄了一眼糖,目光又轉向了屋內,剛好和聞聲出來的顧曉曉對上,於是低低叫了聲娘。
“你好,花兒記得要謝謝阿姨的糖。我是花兒娘親,姓顧,你叫我顧姐就好了。”
顧曉曉不喜歡被人叫大嫂之類的稱呼,前不久剛讓楊大旺跟著改了稱呼,如今對新鄰居也這樣說。
“謝謝阿姨。”
近看女孩長的很秀氣,睫毛很長,手掌上只有新磨的繭子,臉頰消瘦半掩在袖子裡的皮膚雪白一片。
她說話時,軟軟的吳儂腔,一看就是南方來的。
“顧姐好,花兒小姑娘好,你叫我小婉就好了,我今天剛和丈夫搬過來,以後請多多關照。”
小婉沒提姓也沒提家鄉,提起丈夫二字時,耳後紅了一片。
年輕男子穿著長袍,矜持的站在那裡,扶了扶眼鏡向顧曉曉打招呼:“你好,我叫宋秋生,以後叫我小宋就好了,請多關照。”
他說話時眉梢習慣上挑,粉白的臉上帶著輕松愜意的笑,但那笑像是貼在臉上的,連嘴角揚起的幅度和牙齒露出的細節,都像套在框框裡。
“你們好,我白天時不常在家,以後有事可以找老李,也可以黃昏後找我。”
顧曉曉對小婉印象不錯,但對宋秋生不太感冒。
花兒嘴裡含著糖,眼角彎成了小月牙,含糊不清的說了句:“甜。”
由於花兒小時營養不良牙齒不好,所以她快要換牙時,顧曉曉很重視,很少讓她吃甜品。
但小孩子哪個不喜歡吃糖的,越是不讓吃,就越饞。
“花兒真可愛,秋生,你把屋裡的酥糖再拿一些出來。”
“好。”秋生應了聲好,眼神中彌漫著默默溫情。有種民國偶像劇的即視感,伸手撫了下小婉的短發,這才轉身朝屋裡走去。
“謝謝兩位,花兒牙齒不好,不能吃太多甜品,不用麻煩啦。”
秋生停了腳步,稍側了頭笑著說:“小孩子換牙就好了。我們這些大人卻要吃許多苦頭。”
“早教你看牙去呀。”
小婉似是嬌嗔。眉目更加動人。
宋秋生說話時,嘴巴總有些張不開的樣子,顧曉曉只能隱約看到。他牙齒泛黃也不整齊。
富貴出身的人大多重視牙齒保健,比如小婉就有一口碎玉似的白牙,秋生口音偏北方些,牙齒也不好。兩人看來家庭看來差距有些大。
顧曉曉用手帕幫花兒擦了擦嘴角,衝小婉笑了笑:“你們是自由戀愛的吧。感情真好。”
秋生伸手攬住小婉的肩膀,眉毛揚起:“你看的準,我們以前是同學呢。”
小婉紅飛雙頰,羞著臉說:“我該燒火做飯了。以後再和顧姐聊。”
秋生也沒再說話,湊到小婉耳邊深情款款的說:“婉兒,讓你吃苦了。你放心,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以後一定讓你過上住公館。雇保姆的好生活。”
“你呀,別太累。”將進屋時,小婉身子微微朝秋生側了側。
他說話聲音很輕,要不是顧曉曉耳聰目明,六識都別人強些,還真聽不到兩人的對話。
不過顧曉曉可沒半點感動,看樣子兩人指不定是一起為了爭取自由戀愛私奔出來的學生情侶,沉浸在愛河中的女人,總是看不穿男人的本質。
秋生要是真有心思,能讓小婉一個人張羅做飯的事兒。
不過旁人家的事兒,門關上了,她這個外人也不好置喙。
第二天,顧曉曉帶著花兒和楊大旺去教會時,小婉也在門口送秋生,寒暄了幾句後,各自離開了。
小婉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秋生已經換了一身嶄新的袍子,手裡還夾著兩本書,一副文化人的打扮。
比起小婉的溫柔,秋生總是淡淡的,有些微妙的拒人千裡之外感。
大宅院的消息總是靈通的,新來一對年輕小夫妻成了熱門議題,大家揣測著兩人的家鄉還有關系,一個個化身偵探,挖空心思的去解開這個謎題。
顧曉曉在聖光教堂小學幫忙的事兒,就是大宅院一個租客瞧見的,一天的功夫,整個宅院好像都知道了。
小婉人長的貞靜溫柔又識字兒,大院兒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對文化人,總多上三分敬意。除了這些帶上一些親手做的點心,讓小婉幫自己寫信念信也是很劃算的。
跟精通人情世故的大院兒人比,小婉明顯嫩了些,被人不自覺套走了話也渾然不曉。
沒過幾天,已經有人拉著顧曉曉神神秘秘的說,住在他們隔壁的小夫妻,其實是從星海市私奔過來的學生。她們還言之鑿鑿的說,宋秋生是窮人家出身的窮學生,小婉一看就是好人家的閨秀。
這和顧曉曉猜測的沒兩樣,但她可是住在兩人隔壁,不小心聽到過幾次他們的對話才確定的,大院裡的女人真是不容小覷。
但顧曉曉沒摻和其中,她知道的比院兒裡人更多些,當她們覺得兩個學生伢子膽子大,背著家人搞什麽自由戀愛時,顧曉曉已經知道,小婉家裡已經訂過親,為了和宋秋生出來,家裡已經氣得打算登報跟她斷絕關系了。
兩人曾因為回不回星海市認錯爭吵過,宋秋生總是溫言軟語但是態度堅定,小婉又性情溫柔,生氣也讓人覺得像在嬌嗔的。
宋秋生工作找的不算順利,他每天一大早出去,接近黃昏才回來,工作也沒有著落。
兩人一直在花小婉的私房錢,她偶爾和宋秋生置氣,也是因為銀錢不夠花的緣故。但宋秋生每次都有充足的理由,將小婉的疑慮打消下去,開出一張又一張空頭支票。
顧曉曉就在兩人隔壁住著,心裡對他們的感情不太樂觀,宋秋生這人太滑溜了,方方面面都表現的規規矩矩。但一個讀過書的大男人,出去三四天找不到工作,怎麽看都不太像話。
更讓人奇怪的是,小婉提出要出去工作,宋秋生硬生生攔下來,理由是他帶她出來,不能讓她吃苦,一定會賺錢養她的。
聽著,倒像跟情深意重的,但宋秋生口口聲聲說養小婉,在家裡完全少爺做派,不見他動手做家務。
就顧曉曉冷眼看著,宋秋生一個男人對穿著打扮很有講究,每隔一兩天必要換次衣服,換洗的衣服比小婉還要多些。
顧曉曉心裡替小婉不值,但癡男怨女這事兒古來有之,兩人每次又是壓低聲音吵,她總不能莫名其妙的衝進去。
況且偷窺人*這事兒,顧曉曉也沒刻意做的心思,只是偶爾聽到一兩耳朵,他們時好時壞的,也讓人看不出來。
聖光教堂那邊的工作,顧曉曉做的越來越順手了,也開始教兩個孩子簡單的英文和法文,理由自然是跟著其他老師學的。
花兒年紀小,正是語言加速發展期,學的很快,楊大旺不好意思被妹妹比下去,也跟著吭哧吭哧的學了下去。顧曉曉買了紙和筆,又買了油燈,每年晚上督促兩人學習。
在宋秋生和小婉搬過來的第七天,*點的光景,小婉突然來敲門了。
顧曉曉說了聲進,小婉推門進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花兒和楊大旺不約而同的抬頭,有些驚訝瞧著小婉,楊大旺有些拘束的遮了遮他寫的字,怕狗爬似的西文字母被人瞧見。
煤油燈熏的牆壁上一團漆黑,花兒甜甜的叫了聲阿姨,楊大旺則半低著頭叫了聲小婉姐,兩兄妹錯開了輩分兒。
“怎麽了小婉,快坐,怎麽哭了?”
小婉拿手絹擦了擦眼睛,發覺自己破壞了屋中溫馨氣氛後,吸了吸鼻子說:“顧姐,打擾你們了,沒什麽事兒,我就是一個人剛才有些怕。”
她這話假的厲害,大家鄰居一場,顧曉曉也不能視而不見,於是側臉對楊大旺說:“大旺,帶著你花兒妹妹,到你屋裡寫字兒去,待會兒我檢查。“
兩人收拾本子時,小婉瞧見了上面的英文字母,擰了擰手帕,有些驚訝的說:“花兒和大旺在學西文,真不錯。”
真不錯三個字說完,小婉心情有些低落,她想起了自己當初上西文課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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