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六千加更~~
微微的涼風帶著昆侖的雲霧吹入洞門,輕輕掠過我的腳下拂上了玉床,拂過了那個枯坐的背影,輕輕掀起了他銀白的發絲,他的側臉在如同蛛絲的發絲中若隱若現,無神的臉龐,不變的容顏。
他沒有老,反而,變得更加俊美。
我抓住秋千輕輕地搖起,他卻是有了反應,微微側落臉,淡淡開口:“月靈,我說過,不要碰這裡的東西。”平淡的語氣中,卻是帶出了一絲威嚴。他不再溫和的語氣,讓我有些意外。
這六十年,他到底在想什麽?會讓他失去了往日暖日的光輝,多了一分無法觸及的距離。
我靜靜地看著他,繼續秋千慢搖:“你的頭髮怎麽白了?”
他登時怔住了身體,猛地轉身朝我看來,雪發隨他大力的轉身而飛揚,如一卷雪花卷過玉床。
我揚起邪邪的笑容,瞥眸看他:“我來接你了,你準備好了嗎?”
他目光凝滯地看著我,黑亮的眼睛在周圍暖玉的光芒中,帶出了一絲我熟悉的金色,他的眸光顫動起來,裡面掀起了巨大的海浪,他忽然從玉床上躍起,輕輕飄落我的面前,雪發緩緩垂落他的胸前。
他一手握在了我的秋千上,牢牢地握住不讓我再在他身前搖擺,目光就此落在我的臉上,沒有離開。
我抬臉瞥眸看他,他激動地嘴唇微微顫抖,握住我秋千的手越來越緊,忽然,他撲了下來,雪發蓋落我的面前,他重重地撲在我的身上,將我緊緊擁入他的懷抱。
我怔住了身體,我沒想到。我們再見,會是這樣的開始。
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緊緊抱著我。
耳邊是他近乎輕顫地呼吸,他將我越擁越緊。始終沒有放開。
我坐在秋千上,雙手漸漸從秋千上滑落。
他一直抱著我,空氣因為他帶著痛的呼吸而變得沉重,哀傷和苦澀。
這六十年,對他又意味著什麽?
“當啷。”身後傳來托盤落地的聲音。有人匆匆在洞門跪下:“娘娘!”
是月靈,月靈一直在照顧幽禁自己的天水。
“我準你抱我了嗎?”我冷冷地開了口,他卻越發地抱緊。
“娘娘!師兄因你離開一夜白……”
“住口!”天水大聲打斷了月靈心疼的話音,揮起手臂,“你走!”
身後變得靜謐,月靈在無聲中離開,天水再次緊緊擁住了我:“三十年前,天象大變,是你嗎?”
“哼……還能有誰?”我伸手去拉他緊抱我的手,他卻是死死不放:“我不會放的!”堅定似鐵的話音從他口中而出。我眯起了眸光:“我離開時,你已是半神,你我一夜……”他擁緊我的身體發了怔,我繼續淡淡說了下去,“雖你虛脫,但因我未吸盡你,你我已成雙修,你在陽光中恢復,神骨應該已經成形。”
他倏然放開了我,在我面前直接轉身。雪發在玉光中閃現絲絲的金光。
我抬眸冷冷看他:“既然神骨已成,六十年下來,你也該恢復記憶了。怎麽,還想以天水的身份逃避我?”
“我沒有!”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哼……”我在他身後起身。“既然沒有……為何不敢看著我?”
他的背影開始再次陷入靜謐,如我進來時看見的那個枯坐的人一樣。面前的人,已經不是聖陽了。
陽總是散發暖人的氣息,他即使坐在那兒,也如太陽般,散發溫暖。
而我進來看見的那個人。身上如同被北冥最寒冷的冰封凍,從他的身上感覺不到半絲溫暖,只有絲絲的悲涼飄散在空氣裡,讓你的心,也跟著涼了起來。
他是活的,可是,他更像是死了,一輪……燃燒殆盡的太陽。
“你殺光了?”他微微側落臉,低落的話音不答反問。
我揚唇輕笑:“哼,差不多。”
“玥也殺了?”他的聲音又開始顫抖起來,但依然沒有轉身面對我。
我靜靜看他,沒有回答。
他像是從安靜中已經得到了答案,悲痛地仰起臉:“他不該死的……他只是因為……太愛你了……”一行淒涼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我的神思,不由飄離,他知道,他竟是知道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我注視著他側臉上的淚痕。
他俯下臉,雪發蓋住了他的淚水:“他殺我的時候。”他抬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沒有做好一個愛人,也沒有做好一個哥哥……”
“那你更應該謝我,我讓玥解脫了。”
“你該殺的人……”他的話音再次輕顫起來,“是我!”他猛然轉身大聲說,悲痛的眼中是他的淚水,他痛苦地看著我,唇色蒼白,“是我決定封印你的!是我一個人的錯,你為什麽要讓刹,琊,霆,禦人和玥他們一起陪葬!”
“哈哈哈哈——”我揚天大笑,甩臉冷笑看他,“帝琊,亂神界,不該拆嗎?”
他怔住了神情,水光顫動的眸中開始失了神。
我好笑地看他:“娥嬌,瑤女與帝琊,嗤霆一直斯通,還有禦人,神界成了什麽?妓院嗎?你當初造女神就是為了給男神樂的嗎?”
他失神地後退了一步, 眸中湧起了深深的痛心。
我收回目光微揚唇角:“嗤霆暴虐,嗜血成性,神魔大戰之後,他一直不滿足於居於魔界,他的野心,你不是不知,只是人為自己可以感化他,哼,可惜,他這三千年來,又殺了不少人,把人抓到妖界魔界囚玩也是他和帝琊想出來的樂子。當察覺世界孕育出新的魔神時,他更是違背自然法則,追殺這個新的魔神,他……”我側臉看他,“不該拆嗎?”
他的臉上,徹底失去了神情,只有那雙恰似痛到無神的雙目裡,流出他的悲傷和痛,他枯乾的雙眼已經流不出半滴眼淚,他無法再為蒼生落淚。
“禦人呢?”我轉身朝他邁進一步,他落眸失神地看落地面,我笑了笑,“禦人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地得到,得到之後不知珍惜,隨意丟棄,之前,那些只是東西,但是,他們是神啊,他們已經有了生命,難道只是因為他們是神器,神獸就可以隨意扔進焚天爐焚毀?這,難道不是殺生嗎?”
他在我的話語中,徹底陷入安靜,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