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鍋端

　早在北京時間1點05分，也就是空戰開始的時候，肖靖波就發現了問題。

　空戰來得太突然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肖靖波留了個心眼。

　第一批導彈發起攻擊的時候，肖靖波讓聲納長把接收到的噪音信號放到了三維戰術屏幕上，並且對每個噪音源都進行定位。依靠性能先進的被動聲納與計算能力強大的中央火控計算機，“蜥鯨”號能夠同時對400多個噪音源進行定位分析，並且將所有的噪音源都顯示在戰術屏幕上。對於在深海活動的潛艇來說，聲音是了解外界情況的唯一渠道，處理噪音信號，與預警機處理雷達反射信號一樣重要。

　分析得出的結果讓肖靖波非常驚訝。

　只有140多枚反艦導彈，而且全部來自一個方向。

　也就是說，這是由一批戰鬥機發起的攻擊。如果按每架戰鬥機攜帶8枚導彈計算，只有18架戰鬥機參加了攻擊。如果照每架戰鬥機攜帶6枚導彈計算，也只有24架戰鬥機參加了攻擊。

　這麽點攻擊力量，怎麽可能打垮蠻度艦隊?

　肖靖波沒有考慮是不是華劍鋒犯了錯誤，只是決定等等再看。

　第二批反艦導彈到達的時候，肖靖波更加驚訝了。

　仍然只有140多枚導彈！

　只不過，肖靖波這次發現了另外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2批導彈都在距離蠻度西部艦隊旗艦30千米以內突然墜毀。由此可以斷定蠻度旗艦上有強製電磁干擾系統，而且不止一套。

　既然不止一套，就很有可能有許多套。

　隨著第三批200多枚反艦導彈再次落空，肖靖波的推斷得到了證實。

　同時被證實的還有另外一個猜測，那就是只有蠻度旗艦上有強製電磁干擾設備，其他戰艦上沒有干擾設備。

　這下，肖靖波找到了首要目標。

　在此之前，“蜥鯨”號已經通過噪音特征確定了3艘中型航母的身份。這不是什麽麻煩事，“維克拉瑪蒂亞”號最先加入蠻度海軍，在此之前進行過改進，更換了主推進器，噪音特征發生了很大變化;“維克蘭特”號也進行過改進，只是推進器沒有到使用壽命，沒有更換推進器，噪音特征的變化不是很大;“維拉特”號最後加入蠻度海軍，在英國海軍服役的時候進行過一次改進，標準與蠻度海軍完全不同，噪音特征也就完全不同。也就是說，雖然3艘航母來自同一個級別，但是噪音特征有著明顯區別。共和國海軍的潛艇早就收集了3艘航母的噪音特征，肖靖波只需要讓其對號入座。

　戰鬥開始前，肖靖波還在考慮該怎麽打。

　因為附近沒有友艇，所以肖靖波有兩種選擇。一是集中力量攻擊旗艦，使蠻度艦隊喪失協同作戰能力，然後由航空兵、或者在第二輪攻擊中對付其他戰艦。二是同時攻擊3艘航母，打掉蠻度艦隊的反擊能力，爭取獲得最大的戰果。

　發現蠻度艦隊有強製電磁干擾系統，而且都部署在“維拉特”號上之後，肖靖波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肯定要集中力量乾掉旗艦，然後再對付附近那2艘常規潛艇，最後再慢慢收拾其他蠻度戰艦。

　這是教科書式的攻擊方式，沒有任何難度可言。

　在第四批導彈到達前，肖靖波下達了攻擊命令。

　因為空氣對電磁波的衰減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強製電磁干擾系統可以對付所有暴露在空中的目標。因為海水對絕大部分頻段的電磁波都有衰減作用，而且非常明顯，所以強製電磁干擾系統無法對付海面下的目標。更重要的是，強製電磁干擾系統主要集中在短波與超短波頻率上，而這兩種波長的電磁波均無法穿透海水，所以即便對海面下數米處的魚雷也沒有任何作用。

　在第四批導彈被干擾系統“擊落”之前，“蜥鯨”號一口氣發射了6條重型魚雷。

　這不是普通的魚雷，而是在2030年才研製成功的650毫米重型兩用魚雷。

　受“四國海盆海戰”的影響，共和國海軍在口木戰爭之後非常重視天生具有抵抗強製電磁干擾能力的魚雷。也正是如此，共和國海軍才決定普及650毫米重型魚雷，而且首先發展的就是對水面戰艦具有巨大威脅的重型兩用魚雷。因為650毫米重型魚雷的造價是533毫米魚雷的數倍，所以在共和國海軍中，650毫米重型魚雷隻被用來攻擊海面戰艦。對付水下目標的時候，潛艇艇長更願意使用價格低得多的533毫米魚雷。為此，“蜥鯨”號就攜帶了12條533毫米反潛魚雷，以及12具發射管適配器。

　30型650毫米重型魚雷又被稱為“水下導彈”，因為這是第一種采用了複合推進系統的重型魚雷。在普通推進模式下，30型魚雷的最大航速為70節，射程為50千米/70節，或者120千米/55節，或者180千米/40節。在進入衝刺階段的時候，30型魚雷前端的空泡發生器與尾部的火箭助推器開始工作，魚雷的最大速度提高到300節左右。因為最後衝刺階段的距離一般為5千米，30型魚雷只需要大約30秒就能跑完，而航速為30節左右的大型水面戰艦在30秒內最多航行500米，或者轉向45度。所以對於1艘長度在300米左右的航母來說，只要魚雷瞄準了航母的前端，由空泡產生的干擾問題對攻擊命中率的影響就可以忽略不計。實戰中，為了保險期間，艇長可以將衝刺距離設定在5千米以內，甚至不使用空泡發生器與火箭助推器，讓魚雷以70節的速度攻擊30節的目標。

　除了極高的速度之外，30型魚雷的威力也令人歎為觀止。

　雖然30型魚雷的戰雷頭質量只有250千克，甚至不如533毫米重型魚雷，但是裝填的不是化學炸藥，而是以催化金屬氫為爆炸劑、高錳酸為氧化劑的複合炸藥，大約50千克的裝藥量相當於1.5噸tnt的爆炸威力。加上采用的半穿甲型戰鬥部，以及由延時機構控制的引信，30型魚雷在對付航母類大型戰艦時的威力是533毫米重型魚雷的10倍以上。按照共和國海軍的測試，1條30型魚雷就能重創1艘中型航母，或者擊沉1艘大型巡洋艦。

　別看肖靖波平時與人無爭，被稱為海軍中的“紳士艇長”，但是在作戰時，絕對是心狠手辣的角色，絲毫不比當初的華劍鋒與劉海峰差。

　6條重型魚雷，足夠將“維拉特”號航母炸得稀爛。

　這也正是肖靖波的目的。

　“維拉特”號上的強製電磁干擾裝置肯定得到了嚴密保護，而且設置在水線以上。如果不能一舉乾掉“維拉特”號，就無法讓後面的反艦導彈擊中目標。肖靖波不是不想單獨乾掉蠻度艦隊，他只是不想冒那個險。“蜥鯨”號孤身奮戰，就算掌握了所有有利條件，也不能拿200多億的國家財產開玩笑，更不能拿26個兄弟的生命開玩笑。

　只是肖靖波的動作仍然晚了一點。

　在魚雷擊中“維拉特”號之前，第四批反艦導彈又落空了。

　收到確切的噪音數據後，肖靖波長出了口氣。仍然只有200余枚反艦導彈，這絕不是華劍鋒的戰術風格。換句話說，前面四輪攻擊都是毛毛雨，真正的暴風驟雨還沒到來。肖靖波也由此想到，華劍鋒肯定猜到蠻度艦隊有強製電磁干擾系統，才會在前面發動多次小規模攻擊，消耗掉蠻度艦隊的防衛能力，到最後才會發起致命的打擊。

　只是肖靖波並不知道華劍鋒安排了多少次打擊。

　以當時的情況，肖靖波也不可能根據前面的打擊情況計算出華劍鋒手裡還有多少底牌。

　他能做的，就是趕在第五次打擊到來之前，讓蠻度西部艦隊的旗艦飛上天。

　不得不說，華劍鋒的運氣很不錯，遇到了肖靖波這個聰明人。

　第一條魚雷準確命中“維拉特”號，宣告了蠻度西部艦隊的末日。

　與肖靖波預料的一樣，強製電磁干擾系統安置在“維拉特”號的水線以上，而且得到了數層隔艙與裝甲的保護，很難用魚雷將其摧毀，甚至難以用配備穿甲戰鬥部的反艦導彈將其摧毀。只不過，這並不等於強製電磁干擾系統堅不可摧。

　相當於1.5噸tnt的爆炸威力，足夠製造一場小型災難。

　魚雷的命中點位於“維拉特”號艦底中部，爆炸發生後，不但摧枯拉朽般的炸斷了“維拉特”號的龍骨，還將這艘排水量6萬余噸的龐然大物抬出水面10多米。

　強製電磁干擾系統再牢固，戰艦上的官兵也經不起如此猛烈的折騰。

　更要命的是，強製電磁干擾系統專門用來對付電子設備，所以無法像其他武器裝備那樣由火控系統控制，只能由人員進行手動控制。當“維拉特”號內的2000多名官兵在爆炸中非死即傷的時候，誰來啟動強製電磁干擾系統呢?

　災難沒有就此結束。

　“維拉特”號落回大海後不久，第二條魚雷到達。

　在接下來的3分鍾內，另外4條魚雷先後擊中了這艘注定要沉沒的航母。

　肖靖波的判斷有點失誤，如果早知道2條30型魚雷就能乾掉“維拉特”號、能夠讓戰艦上的蠻度海軍官兵暫時喪失活動能力、第五批反艦導彈即將到達，他肯定不會一口氣用掉6條重型魚雷。

　只不過，這對後面的戰鬥並未產生太大的影響。

　切斷了魚雷的導線之後，肖靖波讓魚雷兵為發射管裝填了4具533毫米反潛魚雷。

　在對付其他蠻度戰艦之前，必須乾掉能夠對“蜥鯨”號構成威脅的那2艘常規潛艇。

　因為“蜥鯨”號只有24條30型650毫米魚雷，所以肖靖波不得不精打細算。

　在肖靖波準備發起第二次攻擊的時候，2艘蠻度潛艇啟動了主動聲納。

　顯然，這2艘潛艇知道附近有敵人，但是卻不知道敵人在哪，不然使用的不會是主動聲納，而是反潛魚雷。

　肖靖波沒有給蠻度潛艇任何機會，在第五批600多枚反艦導彈陸續命中蠻度戰艦的時候，他用4條反潛魚雷乾掉了那2艘勇敢得讓“蜥鯨”號的官兵肅然起敬的蠻度潛艇。畢竟蠻度潛艇沒有選擇逃跑，而是主動出擊，值得所有海軍軍人敬佩。

　等到肖靖波騰出手來的時候，海面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蠻度西部艦隊的20多艘戰艦全部遭到攻擊，3艘航母受到的打擊最為嚴重。

　幸運的是，除了幾艘挨了3枚以上反艦導彈的護衛艦與通用驅逐艦因為艦體斷裂而迅速沉沒之外，另外的蠻度戰艦還頑強的漂浮在海面上。

　肖靖波沒有心慈手軟，而是用上了“蜥鯨”號的撒手鐧。

　在接下來的數分鍾內，肖靖波隻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為安放在指揮台前方的彈藥發射系統內的反艦導彈、重型魚雷輸入火控數據，由其自行進行攻擊。雖然“蜥鯨”號攜帶的反艦導彈非常有限，共和國海軍也舍不得把昂貴的30型重型魚雷用在彈藥發射系統內，但是6枚反艦導彈與24條533毫米重型魚雷足以讓10多艘戰艦沉入海底。

　拋光了所有“額外”彈藥之後，肖靖波開始用存放在魚雷艙裡的30型魚雷對仍然堅持漂浮在海面上的“小強”進行點名。

　用了足足20分鍾，肖靖波才完成了攻擊行動。

　“蜥鯨”號離開交戰海域的時候，只剩下了8條533毫米反潛魚雷。

　如果不是考慮到巽他海峽那邊還有12艘蠻度潛艇，說不定還能撈上一把，不然肖靖波很有可能隻留下1條用來自衛的反潛魚雷。

　此時為北京時間1點45分。

　隻用了40分鍾，“蜥鯨”號創造了海戰史上的新紀錄。

　雖然共和國海軍戰後沒有把所有戰果歸到“蜥鯨”號名下，認為航空兵的攻擊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但是沒有任何人否認這艘用地球上出現過的最大的掠食哺乳動物的名字命名的潛艇在這場戰鬥中立下的重大功勞。

　按照共和國海軍公布的戰果，“蜥鯨”號在這場戰鬥中擊沉總排水量為28萬噸的戰艦。

　在此之前，潛艇在一次海戰中的殲敵紀錄由華劍鋒指揮的“劍魚”號保持，即在一次海戰中擊沉總噸位11萬噸的戰艦。

　事後，連張雪峰都不得不承認，他拱手把機會讓給了肖靖波。

　當然，對華劍鋒來說，不管是誰在前面乾掉了“維拉特”號，結果都一樣。

　戰鬥還未結束，華劍鋒就知道是前出的“蜥鯨”號立下了首功。

　根據預警機發回的消息，在第五批反艦導彈到達之前，“維拉特”號遭到重創。能夠重創“維拉特”號的，只有藏在海面下的潛艇。在導彈攻擊結束之後，蠻度戰艦又遭到了數十條魚雷的持續攻擊，而能夠在一場戰鬥中射出40多條魚雷的，只有載彈量大得驚人的“虎鯨”級攻擊潛艇。

　蠻度西部艦隊覆滅的消息不是什麽秘密。

　“蜥鯨”號再厲害，也對付不了在6500米高度上飛行的ev-預警機。

　實際上，早在戰鬥結束前半個小時，也就是第五批導彈攻擊結束後不久，那架僥幸逃脫的ev-預警機就把發生在西部艦隊的事情報告了回去。

　也正是如此，莫洛萬才在新德裡時間22點45分左右得知西部艦隊遭到打擊。

　只是此時戰鬥並沒結束，所以莫洛萬並不知道西部艦隊即將全軍覆沒。

　收到消息後，莫洛萬的第一反應就是進入馬六甲海峽的華國艦隊出動艦載戰鬥機，越過蘇門答臘島上空，對西部艦隊發起了攻擊。為了協助艦隊作戰，華國海軍的潛艇早就跟上了西部艦隊，並且在西部艦隊進行防空作戰的時候發起偷襲。

　這個判斷既不全錯，也不全對。

　很明顯，莫洛萬把戰鬥經過，與華國艦隊的攻擊方式猜得八九不離十，只是對華國艦隊所在的位置並未做出準確判斷。

　也正是如此，莫洛萬才錯上加錯。

　新德裡時間22點55分，莫洛萬下達了戰鬥命令。

　既然華國艦隊已經進入馬六甲海峽，就得立即發起攻擊。部署在本土空軍基地的加油機已經起飛，將在1個半小時之後到達東部艦隊上空，在大約2個半小時之後為返航的攻擊機群補充燃油。如此一來，攻擊機群不會因為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上的基地被炸毀而無法攻擊華國艦隊。

　此時，莫洛萬已經知道，西部艦隊遭到了5次攻擊。

　根據ev-提供的情報，莫洛萬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華國艦隊動員了半數以上的艦載戰鬥機攻擊西部艦隊。除掉用於艦隊防空的戰鬥機，華國艦隊暫時無法攻擊東部艦隊。也就是說，這是東部艦隊發動反擊的最佳時機。

　機會稍縱即逝，容不得半點遲疑。

　新德裡時間23點05分，第一批偵察機從航母上起飛。

　因為不知道華國艦隊的確切位置， 所以莫洛萬必須首先出動偵察機，然後再出動艦載攻擊機。只要偵察機能夠在並不寬敞的馬六甲海峽內找到華國艦隊，接踵而至的攻擊機群就能乾掉華國艦隊。當然，莫洛萬還得提前放出一批預警機。

　新德裡時間23點20分，預警機已經起飛，掛著反艦導彈的戰鬥機來到飛行甲板上。

　就在莫洛萬準備讓執行攻擊任務的戰鬥機起飛的時候，一條新的消息送來，他頓時傻眼了。

　西部艦隊全軍覆沒，所有戰艦均已戰沉，或者即將戰沉。

　對莫洛萬來說，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

　雖然他從來不把懷德特放在眼裡，但是他心裡非常清楚，華國艦隊能夠輕而易舉的乾掉西部艦隊，就能同樣輕而易舉的乾掉東部艦隊。

　進攻，還是撤退?

　對莫洛萬來說，這不是什麽艱難的選擇。但是對費爾南德斯來說，這肯定是極為艱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