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村裡的炊煙懶懶地升起來了,煙囪上落的雪也被煙熏化了,露出黑黑的煙囪。
看著嗷嗷叫著消失不見的熊孩子,朱平安微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翻身下馬,牽著馬走進了村子,踩在積雪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音。
這個村子沒有下河村規模大,大約只有三四十戶人家。朱平安牽著馬,沿著村子狹窄的小路往裡走,找了一戶門前掃淨了積雪的人家敲響了房門。
“誰啊?”
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一男人的聲音從院子裡問道,聲音深沉而又粗豪。
朱平安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應聲答道,“麻煩了,我是一位過路的學子,想借碗熱水喝。”
朱平安話音剛落,院子大門便被打開了,一位身材壯碩,皮膚黝黑、粗糙的漢子出現在門口,穿著樸素、破舊,鞋上面沾滿了泥土。
“打擾了。”朱平安微微拱手,臉上也釋放著善意。
“沒,沒啥。”皮膚黝黑的漢子被朱平安這麽一拱手,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撓了撓頭說,“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吃個便飯吧,孩子他娘也剛好做熟了飯。”
“多謝大哥,那就打擾了。”朱平安再次拱手道謝。
皮膚黝黑的漢子大約三十多歲,幫著朱平安將馬拴在了牛棚,又將牛的草料給殺馬特黑馬用一個破盆子添了滿滿一盆。
可以看得出,這是一戶樸實又善良的人家。
不過這皮膚黝黑的漢子左腳似乎有殘疾,走路一瘸一瘸的,不清楚是先天性的殘疾還是最近傷到了腿腳。只是漢子似乎對於自己腿很是坦然。沒有一點遮遮掩掩的,臉上也都是積極的神情。
家裡的小孩好奇家裡來了客人,悄悄的從屋裡探春腦袋來看看客人長什麽樣。
誰知一看朱平安,這孩童整個人就不好了,哆嗦了一下。指著朱平安大叫了一聲,“妖怪來了。”
“你這孩子,瞎說啥呢。”屋裡傳來一聲女人的聲音,然後就把孩童拉到屋裡,似乎教訓了一頓,熊孩子被打的嗷叫了一嗓子。
呃
還真是巧了。剛才那孩童在門口看的時候,朱平安就認出來了,這孩子就是在村口攔在自己馬前牛氣哄哄的“打劫”的領頭的熊孩子。
“這孩子瞎說,小哥別往心裡去哈,走進屋去。”皮膚黝黑的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給朱平安說了一句。便邀請朱平安往屋裡去。
屋裡稍有些黑,朱平安進去兩三秒才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屋裡擺設非常簡單,但是很乾淨。屋裡有一女主人正在忙著收拾桌子,雖然穿的樸素,但是看上去還是有幾分姿色的,這皮膚黝黑的漢子還是蠻有福氣的。
盡管女主人稍有姿色,但是對見慣了腹黑少女李姝那種妖孽禍水級別的朱平安來說。也就是沒什麽了,心如止水。
一旁觀察朱平安的漢子,見狀對朱平安好感瞬間上升了很多。
“麻煩嫂夫人了。”朱平安微微拱了拱手。
“能有什麽麻煩的。”女主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他是鳥妖。”
一邊的熊孩子指著朱平安喊了一句。眼瞅著就要來一泡童子尿滅妖。
“怎這麽不懂事呢。”女主人拉著熊孩子,眼看著就要把熊孩子拉到腿上打一巴掌。
“不怪他,是我在村口跟他們開玩笑時說的。”朱平安攔住解釋道。
對於熊孩子,朱平安自有辦法對付,從兜裡掏出一把肉干就把這個熊孩子給哄的屁顛屁顛的叫哥哥了。至於鳥妖什麽的,早就隨著一口肉干忘的一乾二淨了。
這戶人家飯菜很簡單。菜是自家醃製的蘿卜,勝在味道還不錯。尤其是就著小米粥,讓朱平安喝了兩大碗。
快吃完飯的時候。漢子家大門被人粗魯的踹開了,大約有五六個人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在院子裡扯著嗓子吆五喝六、罵罵咧咧的。
“楊大成,你給我滾粗來。”
“楊瘸子,快快滾粗來,縣令大人按魚鱗冊攤發徭役,該你去修補長城了。”
“哈哈哈,要是你不想去也可以啊,聽說你渾家長的俊俏......”
正在屋裡吃飯的漢子聞言,一把將筷子按在桌上,向朱平安歉意的看了一眼,便一股火氣的衝出了屋子。
“你們別欺人太甚!”
楊大成出了屋子,抓起放在牆角的鐵鍁,怒目圓瞪。
“哈哈哈,楊瘸子還敢想動手呢,看來上次的教訓沒吃夠呢。”
“怎麽,另一條腿也不想要了嗎?”
楊大成的動作不僅沒有威懾到院子裡的幾個差役打扮的人,反而將他們逗的哈哈大笑。
“哎,說什麽呢。咱們可都是公務在身,別這麽粗魯,要以禮相待懂不懂,縣太爺他老人家說了多少次了。”
院子裡一個中年男子對幾位差役說教道,這人穿的很好,還是長袍,似乎身份不一般。不過長的可不敢怎麽恭維,一撮八字胡,猥瑣猥瑣的,看上去跟個成精的黃鼠狼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
“是,是,黃攢點教訓的是。”
幾位差役對這人點頭哈腰,一副以黃攢點馬首是瞻的樣子。
攢點,是縣衙的一種職位,連官都算不上,但也勉強算是有頭有臉的吧。別看縣衙不起眼,但也是五髒俱全,縣衙日常辦公的也是有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的。六房是縣屬的組織機構,附於縣公堂之左右,每房設典吏1人,其工作人員稱“攢點”、“書吏”、“書辦”、“書役”、“胥吏”等。戶房,設典吏1名(亦稱“戶書”),攢點1名,主管全縣征收稅銀,交糧納稅,另外,戶房還掌管“魚鱗圖冊”、錢糧地清冊等,攤發徭役等等。
縣衙雖然是知縣大權在握,有典史協助處理公務,但由於人少事繁很難勝任。因此,其正式辦事的是六房胥吏,他們實際上承攬了衙門的全部事物和權力,雖然其人員編制沒有法律規定,亦不從國庫中支付俸銀,但事實上成為縣衙內固定的辦事機構,並為朝廷所認可。這些人員由於他們沒有薪俸,然握有實權,因而便千方百計利用手中權力,橫征暴斂,索賄受賄,中飽私囊。
這個黃攢點正是戶房的一個攢點,也就是一個工作人員,這黃攢點之所以能撈到這麽一個位置,也是因為他本身還是一個秀才,也正是因為他的秀才身份,所以在戶房除了戶書外,就數他了。
飽讀聖賢書的,大都做不了聖賢。
自從進了戶房這個肥缺後,這個黃攢點小日子別提過得多滋潤了,個人愛好也得到了充分發揮。
其實黃攢點愛好也不多,就倆,一個是幫著別人保管銀子,另一個就是幫著別人照顧下女眷。
不讓幫還不行,人家黃攢點講究著呢,你們可別跟我客氣,不然我跟你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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