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浙軍成軍第十日,浙軍的兵士山賊土匪出身,自由散漫慣了,連續九日的高強度訓練,讓他們身心俱疲,每一個細胞都在本能抗議......
不過,有心抗議,無力回天,現實中,他們只能躺平了接受訓練的蹂躪。
因為朱平安在第五日就為他們量身打造了訓練套餐:隊列訓練,凡是轉錯了或者走錯了的兵士,一律出列杖刑三下,杖刑後不得休養,仍要繼續訓練;拳腳、兵器訓練,凡是動作出錯的兵士,同樣出列杖刑三下,之後繼續訓練,而且每一日,朱平安都會令所有伍長抽簽,兩伍實戰對練,勝利的一伍先行吃飯,失敗的一伍不僅要後吃,還要給勝利的一伍洗一天衣服。
除了隊列、拳腳、兵刃訓練,朱平安還增加了“號令金鼓旗幟”訓練。古代不像現代,沒有無線電、電話等即時通信工具,想要大軍聽從指揮作戰比較困難,戰場上人喊馬嘶,聲音嘈雜,通過喊話指揮大軍不現實,只能通過金鼓等大聲樂器及旗幟來指揮,簡單來說就是擊鼓前進,鳴金收兵,行軍旗幟。朱平安除了帥旗之外,還根據明軍總體情況,設置了五方五色旗,即前方紅色旗、後方黑色旗、左方青色旗、右方白色旗、中方黃色旗,代表前軍、後軍、左軍、右軍和中軍,舉紅旗是令前軍聽令,舉黑旗是令後軍聽令,舉青旗是令左軍聽令,依次依然。旗幟不斷連續揮動,代表催促兵士做好準備,旗幟向前揮動,乃是令兵士前進;旗幟向左揮動,乃是令兵士左轉;旗幟向右揮動,乃是令兵士右轉;旗幟轉一圈而向後揮動,乃是令士兵們後退。
像隊列、拳腳、兵刃訓練一樣,號令金鼓旗幟訓練中出錯了,一樣受到懲罰,同樣杖刑三下......
如此,以至於浙軍兵士訓練間隙之余,經常自嘲,他們“竹板飯”吃的最多......
朱平安為浙軍量身打造訓練套餐,使得浙軍兵士自由散漫的屬性無從發揮,不會揮還挨板子呢,要是發揮了,輕則屁股不保,重則小命不保。
當然,朱平安也知道勞逸結合、松弛有度的道理,適時給他們休息時間,在休息時間進行思想教育及軍歌拉練,同時保證他們的夥食每日都不斷葷菜......
軍法很嚴,訓練很苦,板子很痛,飯菜很香,浙軍兵士痛並堅持著......
在朱平安高強度操練浙軍的時候,滿懷雄心壯志胡宗憲在現實面前一次次碰壁碰的頭破血流。
胡宗憲是一個有遠大抱負的打工人,他在離京出任浙江巡按監察禦史時,便立下了一個宏願:“此去浙江,不平倭寇,不定東南,誓不回京!”他要在江浙,在東南,以倭患為契機,書寫他人生的輝煌篇章。
平倭寇,定東南,軍事武略乃是重中之重。
所以,胡宗憲一上任浙江巡按監察禦史,就馬不停蹄的開始巡按轄內各軍營衛所。
不巡不知道,一巡嚇一跳。不說地方上的軍營衛所了,就是應天及附近的軍營衛所都令胡宗憲無言無語至極!在來應天前,胡宗憲做過功課,翻閱過應天及江浙兵備檔案資料,對於應天及江浙兵備情況摸了一個書面底。按照檔案資料記載,應天有可戰之兵十二萬,然後現實卻給了胡宗憲一個又一個響亮的耳光。
胡宗憲第一站巡按的是大校場營,根據檔案資料記載,大校場營有可戰之兵三萬。資料還記載,大校場營訓練有素,兵威鼎盛,乃是應天的模仿榜樣軍。
不過,現實呢。
胡宗憲來到大校場營,
發現大校場營的守門兵士松松散散,十個守門兵中有兩個是老弱病殘,甚至其中一個還是白發蒼蒼拄著拐杖的老兵......“老丈,您這一把年紀了,怎麽還當兵啊?”胡宗憲詢問道。
“唉,家裡沒地了,沒的收成,還要交糧,我兒得碼頭扛活挨日子,我替我兒當兵應卯......”白發蒼蒼的老兵聞言,歎了一口氣回道。
胡宗憲聞言,良久不語。
等胡宗憲步入大校場營內後,發現營內的老弱病殘現象更嚴重,一抓一大把,肉眼觀察,達到了全軍一半還要多,另外還有很多人練兵器都沒有,一看就是來軍營混日子的。
整個軍營都是一片散漫混日子的氛圍,曬太陽、聊天、打鬧、聚賭......各種休閑娛樂的方式都能在軍營內看到,但唯獨看不到訓練場景。
胡宗憲面色陰鬱,請大校場主將擊鼓聚兵,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聚齊營內兵士。
胡宗憲帶人一番核查後發現,大校場營兵馬數目嚴重不實,與他們上報的紙面人數相比,嚴重不足,就是加上老弱病殘,整個軍營也就只有六千八百九十一名兵士而已,比他們上報的人數縮水了近八成。
上報三萬人,實際止有六千八百九十一人,虧空兩萬三千多,空餉兩萬三千多......
還真是肆無忌憚!!
堂堂京營成了這般地步,兵無戰力,將無顧忌,胡宗憲痛心疾首,怒極反笑,“呵呵,大校場營也是京營,京營啊,沒想到,萬萬沒想到,老稚疲癃居什之六,徒手寄操居什之二,真是天高皇帝遠,太平日久,有恃無恐啊......”
“呵呵,胡大人,有些兵士請假了,故而不在營,還請體諒則個......”
大校場主將張大人呵呵笑著上前,一邊小聲的解釋,一邊不著痕跡的塞給胡宗憲一張銀票。
胡宗憲推掉了銀票,面無表情的目視主將,扯了扯嘴角,“張大人,兩萬多兵士都請假了嗎?!這麽巧?!”
大校場主將張大人尷尬的笑了笑,小聲道,“可不是有些巧了......”
胡宗憲面色頓時陰沉。
“呵呵,胡大人息怒,其實說實話,不止我軍營如此,其他各軍也都如此。”
大校場主將張大人乾笑了兩聲,解釋道。
“如今倭患日益嚴重,如此情況,如何禦倭?!”胡宗憲冷笑問道。
“自從靖難之役後,咱們應天城可是有百余年未曾碰過入侵了。倭寇宵小也就在鄉野肆虐而已,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咱應天城啊。”
大校場主將張大人毫不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