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驚恐的大叫換來的一堆幽怨的眼光。 M
“將軍,我軍只有不到千余的弓兵,如果這個時候出來暫且不說能否射中秦軍,怕是以秦軍強弩之利我軍弓兵以個照面不到就將蕩然無存矣。”浜拓嘴角抽搐了一下道。
“縱是如此,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斃,看著秦軍將陷阱、路障填平吧?”彭越急道。
“將軍稍安勿躁,秦軍這是要用強弩之利來欺我軍弱,欲破我大營了。然秦軍雖有三萬余人,但只有區區萬人步卒,騎軍下馬也就不為軍矣。我軍卻有五萬之眾。
如今我軍需先擋住秦軍弩箭方為上策,待秦軍替我軍將路障清除之後。我大軍當要立時衝殺出營,一旦兩軍交戰,秦軍之強弩就將再無絲毫用處,而那時我軍佔盡地利人和,縱然不能盡殲此數萬秦軍,也當能使秦軍以重創。”
浜拓不急不緩的道。
“好!先生果然高明,我軍就依此策行事。”彭越擊掌笑道。
浜拓此刻也是有苦自知,對於這五萬大軍的裝備他很清楚,能夠用來抵擋秦軍弩箭的牛皮大盾不到五百面,而秦軍弩箭向來都是箭如雨下,這區區五百面大盾能護住多少人?
但是如果這個時候不能連彭越這個主將都慌神了的話,那麽這五萬本就是拚湊而來的大軍,恐怕不用秦軍攻上來就已經先自己亂了。
浜拓對彭越躬身一禮道:“那末將這就去安排了。”他這是要去找盾牌了。這靠彭越是不可能的。衝鋒陷陣也許彭越還行,但行軍打仗彭越差的太多了。
“去吧,一切就都交給先生了。”彭越同樣也是自家事自己知道。
萬余秦軍步卒推進的速度很快。沒有挖土填坑的工具,就直接用營帳之內的東西扔下去墊著。最主要就是要清除地上密布的碎小銅荊棘、鐵釘等物。
浜拓的五萬大軍早就已經都縮到了大營最後面。就差沒上山了。不是不想上,只是這個百米來高的孤山實在是容不下如此多的人,且上去了地形崎嶇不利於到時候衝鋒。
彭越看著浜拓鼓搗出來的“盾牌”差點沒直接抽過去。
“這…這就是先生說的抵擋秦軍弩箭之物?”彭越指著上千個用手臂乃至小腿粗細的圓木,再用繩子捆扎在一起而做成的像是竹筏的簡易盾牌結結巴巴的道。
浜拓苦笑道:“將軍,此物當比牛皮大盾更為結實。”
彭越無言的擺擺手道:“那快快布陣吧,秦軍馬上就要破營了。”
五百面牛皮大盾被浜拓擺在了最外圍正對著秦軍,然後將一個個巨大的“竹筏盾牌”數十人頂一個。將頭頂上遮蓋的是嚴嚴實實的,彭越一聲令下,仿佛批了個龜殼一樣的五萬大軍,緩慢朝大營外逼近。
“劈裡啪啦”連聲的脆響之後。
彭越營寨外面的木製柵欄被秦軍用繩子直接扯斷了,柵欄一倒,代表著彭越的大營已經對數萬秦軍兵卒徹底敞開了胸膛。
萬余秦軍步卒還沒進營。就看到了數萬亂軍頂著“竹筏盾牌”出現在大營正中。緩慢前移著。這萬余秦軍先是一愣,隨即齊聲大笑起來。
誰也沒想到為了抵擋自己等人弩箭,這些亂軍盡然想出這樣一個看似有用實則愚蠢之極的辦法。當然如今這個辦法在大秦前軍沒有巨型連射弩機的情況下還是有用的。
說他愚蠢也正是因為這些大秦兵卒都知道,這個看似有用的辦法,如果碰到大秦的連射弩機,那麽完全就是挑著燈籠進茅房,找死了。
萬余秦軍步卒雖然笑著。但是卻都知道在如今沒有大型弩機的情況下,不能不說彭越等人的辦法很有用,但是也僅只是有用而已。
秦弩能夠名鎮天下,不僅僅只能拋射。
之所以以往的戰鬥中秦軍強弩都選擇拋射的方式來發射,也僅僅是因為那個時候六國雖然跟大秦相比要弱,但是至少軍隊的鎧甲都是很齊備的。
拋射能夠讓弩箭下落的速度更快,借助下落之力從而達到撕開鎧甲防具殺傷敵人的目的。
而眼前這些亂兵身上大多都是布衣乃至衣不蔽體,就算平射。以大秦強弩之利也能輕而易舉的撕裂他們的衣裳,造成更為有效的殺傷。
眼見敵軍已經出現進入了強弩射程。帶隊的校尉一聲巨吼:“平!射!”
早已經準備好多時的強弩頓時被端平。“嘣”“蹦”的扳機扣動聲不絕於耳,弩箭帶著細小的破空聲平平的射了出去。
萬余隻弩箭像是群馬蜂一樣。發出巨大的尖嘯聲直撲彭越大軍而去。
原本頭上頂著“竹筏式盾牌”的彭越軍被秦軍這一突然改變的射法頓時打的措手不及。
雖然前面有五百余面牛皮大盾擋著正面,但是怎麽可能面面俱到,“咄咄”聲不絕於耳,五百面大盾上面頓時插滿了八寸長的小巧弩箭,可愛卻致命。
大盾是擋住了一部分弩箭,但是還有不下數千隻的弩箭從縫隙中鑽了進去,狠狠的透體而入,慘叫聲不絕於耳。彭越軍原本整齊的陣形頓時一陣混亂。
萬余步卒一波弩箭射完,毫不停留,趁著數萬亂軍亂作一團的時候,撒開腳丫子就跑。還有的秦軍邊跑還不忘回頭嘲笑幾聲。
什麽叫叔可忍嬸不可忍,彭越終於體會到了。
誰都知道秦軍強弩雖利,但是卻不能持續連射。
彭越等人原本是打算用這套方法盡量接近秦軍之後,趁著秦軍弩機發射的間隙一舉衝殺而出,如今沒想到向來以勇武著稱的秦軍竟然在射了一波弩箭之後就跑了,而且看樣子後面的那兩萬騎兵也並沒有要出手的打算。
眼見彭越一把扔掉自己手中的大盾就準備下令衝殺。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浜拓顧不得許多,一把拽住彭越急聲道:“將軍息怒!”
彭越大眼一瞪。甩開浜拓的手怒聲道:“秦人不戰而逃,如此良機。此時不追殺更待何時?”
“將軍,秦人這是想引我大軍出山,若我大軍真就此時衝殺,到了曠野之中,將軍以為我等這數萬大軍能抵三萬余秦軍搏殺否?將軍,我大軍斷然不能出山呀!”
“不出山!不出山。等秦軍強弩準備好我等再等著受箭嗎?如若秦軍僅隻用強弩射殺我等,而不於我軍交戰,那我等就這樣等著被秦軍殺雞宰羊般一一射殺在此?”彭越臉色鐵青的道。
浜拓嘴巴張了幾張,毅然道:“將軍,末將肯請將軍不要帶兵衝殺出山。想來蒙恬既遣援兵來此,定是相國大人已經出兵。蒙恬想要在同相國大人交戰前先圍殺身處其後的五萬大軍。已解除其後顧之憂。
如今只要我等能拖住這數萬秦軍,以蒙恬區區數萬精兵,定不是相國大人數十萬大軍對手,蒙恬一敗,則整個邯鄲乃至河內、上黨皆將是我趙國囊中之物矣。請柱國大人三思!”
可以說浜拓不愧是李左車最為放心的謀士幕僚了,他所說的一切雖然都是猜測,但是卻實實在在的都說到了正解上。一旦張武錢亮這四萬大軍被拖在這裡,蒙恬緊靠三萬步卒一萬騎兵想勝李左車的十八萬大軍幾乎不可能。
如果換個主將也許以九原軍的悍勇和精銳,還有可能拚個慘勝,但李左車不是個孬將。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話糙但理不糙。
彭越雖然不太會帶兵打仗,但是卻知道孰輕孰重,也能辯明是非。
浜拓的意思很明白。要用這五萬人的命來拖住這四萬的大秦兵卒,以助李左車在另一邊的戰場上戰勝蒙恬。
但是彭越卻是猶豫了。他投奔趙國是為了富貴,不是為了給李左車賣命的。雖然李左車給了他柱國的高位,但是他幫他打下巨鹿,他認為他該得這個位置。
李左車勝了蒙恬,那所有的功勞都是李左車的,因為那個時候他敢肯定自己死守在這大營中必將被秦軍慢慢磨死。為了縹緲的一場跟他沒有半毛線關系的勝利,先且說李左車會勝,他卻要搭上自己的命。
彭越倒還真沒這麽高的覺悟。
“將軍,衝吧。他李左車勝了弟兄們能得到什麽好處?你我死都死了。大不了我們逃出去還去大陸澤打魚去。”
說話的是跟隨彭越一起起兵投靠李左車的一個大盜,彭越身邊的親衛皆是以往跟他一起在大陸澤打魚為盜的一幫手下。
“是啊!首領,跑吧!”
“將軍帶著弟兄們殺出去吧。”
……
有人開頭,剩下那些跟著彭越一起投奔過來的大盜們紛紛應和道。
“爾等閉嘴!”
浜拓聽到這些大盜的話頓時目齜欲裂,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這些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旦動搖了原本立場就不太堅定的彭越,那麽五萬大軍葬送不要緊,他死不要緊。
蒙恬有了這四萬大軍,李左車跟蒙恬大戰的天平立刻就要傾斜。
“爾等豎子,竟敢如此大……”
“放肆!”
彭越一聲爆喝打斷浜拓的話, 緩緩朝四周的亂軍看了一眼道:“本將心意已決,繼續前出五十步,全軍衝將過去,殺光這些該死的秦人。”
“喏!”
跟隨彭越投奔而來的數十個親衛大盜齊聲應道。
“噗!彭越!爾一介盜匪,相國大人不曾鄙夷,反而給爾高位,待爾甚厚,而今日爾這老匹夫如此貪生怕死,狼心狗肺,爾必不得好……”浜拓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出來,指著彭越大罵道。
“哢嚓”
一道閃亮的刀光閃過,帶著清脆的響音。一股滾燙的熱血噴出三尺多高。
浜拓還保持著“死”字的口型卻再也無法說出來。茫然中他發現自己突然越飛越高,而下方一個無頭的屍身正噴湧著滾燙的鮮血緩緩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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