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二世皇帝陛下心憂受災百姓,有可能會在近期親赴巨鹿、太原、上黨這三個水災最為嚴重的郡治巡視和慰問百姓。m
這太陽剛剛冒頭之際,這樣一條似乎根本就經不起推敲的消息開始在鹹陽城流傳開了。
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是從什麽地方什麽人嘴裡傳出來的,似乎也不過是一夜間就在鹹陽城的大街小巷中開始流傳,並且隨著關中救災隊伍的北上,迅速的朝著關外各郡流傳開來。
鹹陽的世家豪門們最初在聽到這樣一條不靠譜的小道消息時大多都是曬然一笑,皇帝陛下是什麽身份?即便是再關心水患之地的百姓,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為了區區三郡受災之民就千裡迢迢跑上一趟不是?
更何況,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是救災,是賑災!
朝廷抽調了數十萬的軍民北上救災,調配了大量的糧食物資幾乎將鹹陽北上的秦燕齊馳道給堵塞了,這個時候皇帝如果北上出巡,雖說向天下表明了對受災百姓的重視和關心,但是真正來說卻是在添亂不是?
皇帝出巡,先不說動輒十余萬數十萬大軍隨行護衛。僅僅說一路行去途經的那些郡縣官吏,如果皇帝真的北上出巡了,怕是根本不會再想到怎麽去籌備物資救援那些亟待救援的受災百姓了,而會將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怎麽迎接皇帝怎麽討好皇帝身上吧。
畢竟相對於那些同他們前程無關的普通老百姓比起來,皇帝可是掌握著他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不是?
所以。在聽到這個小道消息之後,不說朝中眾臣世家貴族們,就連一些有些見識的老百姓都知道,這定然又是有人想要趁亂放出些流言來搗亂了。
畢竟,鹹陽城內這幾年來來去去的流言還少嗎?
可是事情往往總是出人意料。
接連幾天下去,皇帝即將北上出巡的消息不僅沒有被朝廷所禁止,而且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包括內閣府在內的各個府衙,沒有一個府衙出面製止這些流言以及辟謠的。
雖然說朝廷采取的辦法同過往並無不同,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啊,這消息可是涉及到皇帝啊!
如此一來。就連那些開始認為絕對不可能的世家豪門們也心中拿不定主意了。再聯想到如今的二世皇帝過往種種。似乎還真有這個可能啊。
消息依然在傳播,不管皇帝到底出巡不出巡,至少關外真正救災的百姓亦或是等待救災逃難的百姓聽到這消息無不是歡欣鼓舞!
哪一次天災朝廷會動作如此迅速?哪一次不要說各國國君,就連朝中大臣都少有親自去往災地巡視的不是?聖天子不愧是所有人的聖天子!
而有份參與救災的官吏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卻是齊齊收斂了心神。再不敢有任何的輕怠。一年前皇帝對著數十郡官吏大殺特殺的事情依然歷歷在目。屠刀上的鮮血還沒有消去呢。
如果皇帝真的北上出巡了,那麽一旦被皇帝抓了個現形,怕是馬上就要人頭落地了!
朝中始終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既沒有皇帝出巡的詔令也沒有皇帝不出巡的詔令。讓人雲裡霧裡摸不清頭腦。救災依然在繼續!
……
在關中以及山西各郡經過近半個月的持續強降水之後,終於雨消雲散,久違的太陽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一出現就開始拚命的噴吐光和熱,七月的驕陽似能將人都烤熟。
始皇帝統一天下之後,采納李斯的建議開始整肅天下道路交通。具體執行是由如今的工部尚書鄭國來勘定和進行的。
陸路交通,九原直道是為了抵禦匈奴而建設的一條一千余裡的大道,從鹹陽直通九原;除九原直道外,還有勾連大秦東西南北的四條馳道,分別是東西方向的鹹陽至函谷關的出關馳道、函谷關連通燕齊的秦燕齊馳道、函谷關連通吳越的秦吳越馳道以及函谷關連通南海諸郡的秦楚粵馳道,這條馳道在五嶺之南亦稱揚粵(越)新道。
除以上五條主要大道外,還有以內史郡勾連關中各郡兼通天下各地的十二條官道。這十二條官道以內史郡為中心,通往老秦故土之八郡之地。
在這之下,為了更好的連通天下各郡,在鄭國的主持下依照原本山東各國的官道統計勘定了郡縣官道三百九十六條,這三百九十六條郡縣官道,是除勾連大秦東西南北的四大主乾馳道外最為重要的通道,同時也是各郡之間聯系的主要通道。
畢竟馳道雖寬,但是所經郡縣畢竟有限,更何況大秦國土廣闊,高山峻嶺何其之多,馳道就好比人體內的幾條主動脈,而這三百九十多條連接各個郡縣的官道則是人體內細小卻又不或缺的經絡了。
出了函谷關到上黨、太原,並無馳道相連。唯一北上的馳道是秦燕齊馳道,可是也必須先走郡縣官道到了邯鄲之後,才算是正式踏上秦燕齊馳道的始點,然後一路北上到廣陽郡的薊縣,再向東南折回一路南下到達齊地臨淄。
而上黨、太原、巨鹿三郡,都在函谷關的右上角,如果一定要走秦燕齊馳道的話,不僅要饒上一大圈的路程,而且到了巨鹿之後還有向西迂回,再向西南到達太原、上黨。
所以,為了盡快的將物資和人員送到受災最為嚴重的上黨、太原兩郡,唯一可走的也就是這些道路狀況較之馳道要差上不少的郡縣官道了。當初胡亥東巡歸來,走東郡、薛郡進入函谷關的通道其實走的也就是郡縣官道。
河東連通上黨的郡縣官道上,車粼粼馬蕭蕭。
這一條官道是距離上黨最近的郡縣官道,從鹹陽出發的十二萬郡卒以及大批的糧食和藥材、帳篷等物資在出了函谷關之後,必須也只能走這條郡縣官道才能最快的抵達上黨郡。
官道上除了絡繹不絕的車馬兵卒外,兩邊更是有不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流民在沿路乞討。而在官道兩側的曠野上更有著許多扶老攜幼的難民。
一溜數十騎騎士從官道左側後方的曠野上隆隆而來,領頭的青衫騎士似乎發現了曠野上聚集的為數不少的難民,輕抬手臂,一眾正在疾馳的騎士間不容發間紛紛勒住胯下駿馬,緊緊跟隨在領頭的青衫騎士身後改為策馬而行。
官道上正在行進的郡卒中,看到這一溜其實精湛的馬術無不紛紛叫好。
大秦尚武,更不要說這些剛剛訓練了不過十余天就被拉出來的參與救災的郡卒們了。要知道,他們進入大營的第一課,就是由教官隊伍給他們表演一堂精彩的馬戰、步戰演練。
那曠野上的數十騎騎士的騎術,從他們這些還沒有摸過戰馬的人看來,較之他們的教官隊伍也是不遑多讓的。要知道,他們的教官可都是出自皇帝親軍虎賁軍的精銳!
叫好聲未落,從官道前方飛奔而來一員身穿虎賁軍鎧甲的騎士,胸前的振翅黑虎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騎士疾馳而來,官道兩邊乞討的流民躲避!
不過這員騎士卻是絲毫不懼,操縱著胯下戰馬在不太密集的人群中如在花叢中飛舞的蝴蝶般靈活的穿來穿去,硬是一個人沒被擦上!
在奔到交好的那一片郡卒官道邊緣時,剛剛才閃過一個流民,馬頭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孩童,這孩童因為身體小,躲在那大人身後,以至於這騎士先前根本未曾發現,待到他發現時,再想調轉馬頭已經根本來不急了!而那孩童似乎也被身後奔來的駿馬給嚇住了,傻愣愣的站在騎士必經的道路上,根本不知道躲避。
官道上頓時傳來一陣驚呼!
這孩童如果要被這戰馬撞上,必然再無活命之理。
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馬上騎士在千鈞一發之際雙腿緊緊夾住馬腹然後猛然一提戰馬韁繩。
“昂!”
戰馬吃痛之下慘嘶一聲,人立而起。馬背上的騎士雙目圓瞪,一聲悶喝生生將戰馬原地移挪三尺,然後馬蹄重重落下,將濕軟的泥地砸出兩個深坑!
看到那沒入土中數寸的馬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剛剛要是撞上那孩童怕是定然無活命之理!
“哇!”
孩童這個時候似乎才醒悟過來,張嘴大哭起來!
“教官!好!”
一眾提著心的郡卒和流民回過神來,頓時齊齊爆喝出聲!
馬上騎士似乎也被驚嚇的不輕,摸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跳下戰馬,從懷中摸出一樣物事,抱住孩童溫言哄著。不大一會孩童就破涕為笑。
待到孩童的家人千恩萬謝的接走孩童,馬上騎士瞬間變了臉!
“爾等喧嘩什麽?想吃鞭子麽?還不快些趕路。人家三川郡的弟兄早就到了上黨不知道救了多少百姓了,按你們現在的速度,怕是等到了,就要灰溜溜的回鹹陽了!皇帝陛下可是在鹹陽看著我們呢,你們丟得起人,我老張丟不起這人!”
馬上騎士說著取下頭上的鐵盔,繃著臉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