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和糜貞商量完事情再回房的時候已經是二更時分。¥℉,回到房中時見房中亮著燈火,探頭一看見房中的桌案上擺著飯菜,蔡琰也早就醒來,正靜靜的坐在桌案旁等著陸仁回來。
見到這般情形,陸仁也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感覺自己還真有些餓了。其實他就是午後時分抵達許昌城中,向荀彧匯報工作的時候和荀彧一起隨便吃了點,之後就一直沒吃過東西,到了二更頭上當然會覺得餓。
再看看蔡琰的樣子,顯然蔡琰還沒吃過飯,就是在等著陸仁回來,這讓陸仁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悶著頭步入房中,在蔡琰的對面坐下,再向蔡琰尷尬的笑了笑道:“這麽等著我幹什麽?不吃飯是想減肥嗎?可你的身段已經很苗條了,再減就成了排骨精。”
蔡琰抬頭看看陸仁,微笑了一下回應道:“有多久你沒有和我開過這樣的玩笑了?記得以前聽到你的這種玩笑,總會讓我覺得你這個人是那麽的輕佻而令人討厭。可是時過境遷,我卻希望你能像當初那樣,時不時的和我開些這樣的玩笑。”
陸仁淡澀的一笑,盛了碗飯先遞給蔡琰,自己再盛了一碗便舉筷而食。就這樣兩個人默默的吃了幾口飯,蔡琰低著頭,手中的竹筷輕輕的拔弄了好一陣碗中的飯粒,忽然抬頭向陸仁道:“明天早上……要不要幫你準備一些鮮花?”
“……嗯,麻煩你了。”
那時可沒有紙錢這一類的祭品,就算是有,陸仁也不喜歡那些煙霧嗆人的東西。相比之下,陸仁還是更願意在婉兒的墳前擺上一束鮮花……盡管婉兒的墳只是一座衣冠塚。
蔡琰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婉妹已經故去了一年,你卻還是如此。”
陸仁把一筷子飯納入口中,嚼了很久才咽下肚去,同樣的輕聲回應道:“我也說不清楚。曾幾何時我認為我自己是個很沒有心肝的混蛋,對女孩子只會有肉欲而沒有感情。甚至在婉兒故去之後。我都常常會在心底問自己一句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麽?可是真當自己想扔開這些事情不再去理會的時候,就會覺得心裡面空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才好。”
蔡琰望向了陸仁,內心深處不知道多麽的想把一些話說出來。但她的理智卻又在明明白白的警醒著她那些話絕不能向陸仁說出口,故此只能是無奈的把那些話又強壓回了心底,心中亦在暗暗的哀歎道:“婉妹,你知不知道你留給了我一個多大的難題?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我不是你啊!你可以很輕易的就勸他放下心中的仇怨,可我卻總感覺自己在他的面前有多無力。”
陸仁查覺到了蔡琰的失神。便好奇的問道:“文姬你怎麽了?”
“啊,沒、沒什麽。”蔡琰慌忙的應了一聲,又趕緊的另找話題:“我、我就是很擔心你。不管怎麽說,我現在終歸是你的妻室,怕你會有什麽意外……”
陸仁擺了擺手:“別擔心太多。意外這東西總會有點,但我好像是天生的命大。之前在徐州被小霸王孫策給逼成了那個樣子,我還不是一樣的沒事?反過頭來還把孫策給打傷了。要不是有著諸多的顧慮而不得不把孫策放走,孫策沒準都還會死在我的手上。”
蔡琰道:“有心也好,無意也罷,天下間並沒有什麽化不開的仇怨。義浩。你是不是……”
陸仁抬手止住了蔡琰後面的話,仰天長歎道:“別說了,很多事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記得我也曾經和你說過,婉兒的仇報得了報不了暫且不論,但如果我沒有去做,就會成為我抱憾終身的一個心魔,很可能會讓我這一輩子心裡都不得安寧。我只是個凡夫俗子,別把我當成了什麽聖賢之人。至於我和孫策之間……是他記恨我,又不是我記恨他。他會不想找我報仇,那才會是怪事一樁。在這一點上。他和我不也差不多嗎?”
蔡琰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會兒還能向陸仁再說點什麽。直到一碗飯如同嚼臘般的吃完,蔡琰放下了碗筷又沉默了許久,忽然轉到陸仁的身後攬住了陸仁的腰間。臉也貼在了陸仁的脊背上,用低低的聲音問道:“義浩,你別怪我自私,畢竟我也只是個尋常的女子。我現在很想問你一下,如果說哪天婉妹的大仇可報,可你為報此仇卻又必須置我於不顧的時候。你是會毅然決然的為婉妹報仇,還是會……”
“……我會盡我的所能,不讓那種事情發生的。盡管我離開的時候不能把你或是其他的人帶上,但我也真不想看到你們步上婉兒的後塵。亦或許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想要的會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為了報仇卻得犧牲掉誰。再說我要是真的那麽做了,只不過是在用一個新的仇恨與遺憾為代價,來了結一個舊的仇怨。”
“希望如此吧……只是以你的心性脾氣,真到了那樣的時候,你能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去面對嗎?”
“文姬……”
“別動,讓我就這樣靠一靠。義浩你該明白,不管在世人的眼中,我有著怎樣的才華與學識,亦或是有著何等的不凡之處,可說到底,我也只是個女子,需要有一個寬厚的肩膀去依靠的女子……”
陸仁沒說話,也沒有動彈,只是任由蔡琰這樣貼靠在了他的脊背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仁在這個時代可能比誰都了解蔡琰的這種心態,但陸仁卻不知道蔡琰也是在無奈之下,在用其他的方法試著消減掉一些陸仁心中的那份仇怨之意。
次日平明時分,陸仁從蔡琰的手中接過了一籃鮮花,也沒叫上任何人,自己單人獨騎的去了婉兒的墳塋。
或許只有陸仁自己知道婉兒並沒有被葬在這裡,婉兒的這座墳塋,說得好聽點叫衣冠塚,說得難聽點根本就是座假墓,但無論怎樣,人總需要有一個寄托心緒之所。
把鮮花在墓前擺放好,陸仁便在墓前坐了下來。腦子裡沒想什麽,更沒有說什麽,就是靜靜的坐在這裡,心境到也變得格外的平靜。良久過去,陸仁忽然略顯苦澀的一笑,反手自腰間取出了竹笛,自顧自的低聲道:“很久沒和你一起玩過音樂了……”
試笛、啟音,吹奏的卻是那曲《心願》。猶記得當初教婉兒唱歌的時候,因為《仙劍問情》的悲傷之意太濃,陸仁就特意的把這曲《心願》教給了婉兒,甚至開玩笑的說用這曲頗有著幾分溫馨之意的《心願》來作為婉兒的個人主題曲。只是陸仁沒想到,婉兒到後來真的會“為何倩影已成煙”。
相比起《仙劍問情》,《心願》就顯得沒有那麽悲傷,更多的反到是一份相思中的平靜,故此陸仁在吹奏的時候心中也沒有什麽悲苦之意,韻律間飄逸而出的卻是一份平靜。
一曲奏終,第二遍又再度吹起的時候,一個清柔的歌聲卻隨著這一遍的曲樂在婉兒的墓前輕輕唱起。這歌聲雖然讓陸仁稍稍的怔了怔,但手上卻沒有因此而停頓,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因為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陸蘭。
“……我寧願/一場醉/依稀笑語夢中見;緣未了/花未謝/仿佛昔日在眼前;愛無悔/情無怨/為何倩影卻成煙;今生牽絆還在心中/纏綿……”
笛止歌息,陸仁回身望向了陸蘭,問道:“小蘭你怎麽來了?”
陸蘭沒有馬上回應,而是上前幾步把手中剛采摘來的鮮花放到了婉兒的墓前,這才回頭向陸仁道:“並不是只有大人你想念婉兒姐……大人,小蘭是個野丫頭出身,從小就沒爹沒娘的,因此婉兒姐對小蘭來說比親姐姐還要親。”
陸仁輕輕搖頭,下意識的抬起手想拍拍陸蘭的額頭,不過抬了一半就收了回來,繼而便自嘲道:“已經不是幾年前的小丫頭,現在可不能亂摸了呢!你這小丫頭長得也真夠快的,記得我和婉兒剛剛收留你們三個的時候, 你才九歲還是十歲,個頭都還不到我的胸口。一晃幾年過去,現在你已是及笈少女,而且個頭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陸仁的身高是171,依漢尺是屬於標準的“七尺”身高,在現代也是屬於華夏男性比較標準的身高。而小陸蘭現在和陸仁站到一起,眉線還比陸仁的鼻尖要高出一線,粗算一下陸蘭現在的身高起碼也得是165,這要擱到現代都算得上是比較高挑的了。而且陸蘭今年才十五,最多也就十六歲,個頭還有得長。對此陸仁也曾經惡意的想過,如果把這小丫頭給弄去現代社會,十足的就是一個名模的胚子。
當然現在陸仁沒心思去想這些,而是衝著陸蘭笑了笑便重又望著空墳發起了呆。陸蘭看著陸仁把那支手收了回去,真想伸手過去把那隻手抓起來再放到自己的胸口,讓對面的這個王八蛋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跳,但這樣的事陸蘭畢竟做不出來。
再扭頭看看婉兒的墳塋,陸蘭輕輕的跪拜了下去,話語雖輕,卻又能讓旁邊的人聽到:
“婉兒姐,小蘭來看你了……婉兒姐你放心,你雖然不在了,但小蘭一定會代婉兒姐你照顧好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