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與曹操在一陣怪怪的笑聲過後,曹操稍稍正色道:“孤與孔文舉今日將昭姬送嫁至此,自然會為你們以為婚證,如此也可免去那些市井閑言。至於之後你們打算如何去做,孤就不再過問了,不過你二人要記得送些好酒好紙給孤與孔文舉作謝媒之禮。”
陸仁聳了聳肩:“這個自然。對了,老郭呢?他來了沒有?”
曹操道:“奉孝有事不在許都,數日之後才能回來。他一回來,自然會來拜會於你……義浩,孤再跟你交個底,你與昭姬只有一月的新婚之期,最多不會超過兩個月,因為孤不久之後就要舉兵攻徐,奉孝回來之後就會帶著孤的征辟之命來征你隨軍出征。”
陸仁正呆望著蔡琰與婉兒,腦中正幻想著如何左擁右抱,曹操的這句話卻馬上就讓他大吃一驚,急扭回頭來望向曹操,自指鼻梁愕然問道:“我、我隨軍出征?我、我不是那塊料啊!”
曹操道:“孤豈不知?只是你如果不隨軍出征賺取軍功,短時間內又哪會有什麽功績可言?若無功績在身,孤又如何能將你遷還許都重職?”
“……”陸仁又一次的沒了脾氣。
曹操隨手執起了兩竹筒未開封的葡萄酒後趿鞋起身,將要動步時背對著陸仁沉聲道:“還是那句話,義浩你如果不做出些像樣的功績,又怎麽能奢求孤再多給你些什麽?心中所欲之物,你自己不去爭取,難道還想祈求蒼天給你這個不思進取之人嗎?若真是那樣孤又要你何用?還不如整日去求卜問卦!”
陸仁心說我本來沒想爭什麽的啊!是你在強迫我才對!可是扭頭望望那邊的婉兒與蔡琰,陸仁卻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不做不行!略一沉思,陸仁便明白自己在接下來兩年左右的時間裡,始終會是受製於人的。
“罷了,人生不都是這樣的嗎?在這個時代又有誰能夠真的不受製於人?事情做一做,別讓自己吃什麽虧也就是了。”
再看那邊曹操已經走出去了很遠,順手把手中的兩竹筒葡萄酒扔向許褚,大笑道:“仲康接好!這可是傳說中的西域葡萄美酒!名曰……英雄淚!!”
英雄淚……或許這些有氣魂去爭奪天下的英雄,在把一件又一件珍愛之物送給部下的時候,心裡面都在流著如葡萄酒一般透紅的血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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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帶著人離去了,而婉兒這時也好像是明白了什麽,喊上了陸誠和陸蘭,再向陸仁甜甜的一笑之後,領著倆小屁孩離開了。此時池塘邊的樹蔭之下,就只剩下了陸仁與蔡琰。
二人對視無語了許久,陸仁才皺了皺眉,低聲道:“怎麽會這樣?”
蔡琰亦頗覺無奈:“你問我,那我又去問誰?難道要我去問他嗎?說實話,前幾天他強行帶我回許都的時候,我都心驚不已,以為他有反悔之意,卻怎麽也想不到他今天就會急匆匆的把我送到這裡來,而且還是……”
陸仁向蔡琰擺了擺手:“別說了,其實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要我說簡直就是在趕鴨子上架了。本來我是想不通的,不過剛才他和我說了一些事之後,到是讓我想通了。反正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這是急著調我回官場。”
蔡琰道:“我稍有耳聞,他不久之後就要去攻打徐州,所以急於要你隨軍去賺取軍功。而以你現在的情況,只有立下軍功,才能名正言順的回遷朝堂重職。”
陸仁心說沒那麽簡單!曹操這麽急著把自己調回到重要崗位上,肯定是因為曹操已經意識到了袁紹的巨大威脅,而面對袁紹這麽強大的對手,曹操當然會想著盡快的做好相應的準備,錢糧輜重當然也會放在第一序列之中。如果按照官渡之戰仍然是在建安五年的正月就正式打響來算,曹操迎擊袁紹的準備時間已不足兩年,其實是很緊迫的,當然會盡快的把自己這個“蕭何之才”給調回去。
眼見著陸仁又歎了口氣,蔡琰猶豫了一下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陸仁很尷尬,卻也很無奈的笑了笑:“還能怎麽辦?咱們回去結婚唄!不過這事也來得太突然了,我壓根就什麽準備都沒做過。別的到也罷了,糜貞這丫頭還在許都忙著生意,我突然一下就結了婚,還不知道這丫頭會怪叫成什麽樣。”
蔡琰默然許久,最後輕輕搖頭道:“想不到我這次嫁人,竟然會如此的匆忙與草率。即便是我本身就想一意求簡,可這也太過……”
陸仁聳了聳肩:“一些事回頭再補上吧,他今天把你送過來只是單純的送嫁而已,其余的事還是得我們自己看著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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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陸仁說的那樣,曹操這次來就是把蔡琰正式的送過來,然後由曹操和孔融以長輩和媒人的身份證了一下婚,走了個過場就算完了事,甚至連婚宴都沒有搞。陸仁這裡也僅僅是匆忙的用一頓便飯招待了一下曹操與孔融而已。
不過在兩位大佬臨走的時候,孔融很不客氣的把造紙坊裡現有的六十余幅雪紙統統收走,順便還訛走了兩車好酒,美名其曰“謝媒之禮有此足矣”。曹操對此到沒什麽意見,他也懶得去跟孔融爭這點東西。
不過最後蔡琰還是用雪紙寫了兩幅字貼送給曹操,但卻又引發了孔融的強烈不滿。要知道蔡邕可是當時的書法大家,早年間在洛陽留下的兩塊字體石碑,真不知道引來了多少文人士子們的臨摹學習。而蔡琰的字體盡得蔡邕的真傳,對文人士子來說絕對有其收藏意義。現在蔡琰給曹操寫了字貼,孔融卻沒份,孔融能樂意?
無奈之下,蔡琰隻好再寫上兩份字貼送給孔融。不過孔融卻不想要尋常的詩辭字貼,而是希望蔡琰能把《仙劍問情》和《有情燕》的歌詞寫下來。用孔融的話說,以後可能聽不到蔡琰在青果酒肆中引弦而歌了,但看看這字貼,卻也能“稍慰吾意”。
那頭蔡琰在書寫字貼,陸仁卻因為又是蔡琰又是孔融又是歌詞的而想起了一個人,便湊到了曹操的身邊低聲問道:“孔少府有沒有舉薦一個叫彌衡的人給曹公你?”
曹操皺了皺眉道:“有,不過此人甚是傲慢,孤幾次想見一見他都沒有見到。聽說你之前狠狠的揍了他一頓?”
陸仁點點頭,想了想之後道:“這個人學識還可以,昭姬都曾和我說過如果不是昭姬看過的書多,那時的辯論都多半會辯不過他。只是這樣的人,實在不是什麽可用之人。”
曹操道:“但此人素有名士之名,若能投在孤幕下,也不求他能有些什麽作為,只要能給孤充充門面就夠了。義浩,你可知道孤為何不殺劉備?”
陸仁心說我能不知道嗎?不過陸仁可能是被曹操對自己的過於重視給搞怕了,因此是把郭嘉的話給搬了出來:“老郭和我說過,曹公以信義召天下英雄,而劉備素有英雄之名,曹公殺之則必損自身信義之名,阻卻天下才士的歸投之心,不智。”
曹操冷笑道:“孤對彌衡亦是如此。殺他?如屠鼠雀一般!只是為了這樣的一個人,卻壞了孤的信義之名,得不償失矣!”
陸仁恍然,心說難怪在歷史上彌衡對你老曹做了那麽多荒誕不堪的事,你老曹卻始終沒有親手殺掉彌衡,而是把彌衡送去了劉表那裡。不過在陸仁看來,曹操的這一手玩得也很絕,既能夠借彌衡的嘴巴來惡心一下劉表,又能夠借劉表之手來乾掉彌衡。
不過再一轉念, 陸仁的心中卻又生出了幾分擔憂,因為曹操對人的手段太那個了點,真要是用來對付陸仁他自己,陸仁可真沒把握能夠接得了招。而想來想去,可能最好的方法就是老老實實的裝孫子,平平安安的混到可以回去的時候就和曹操說“撒油那拉”。
而陸仁這一提起彌衡,曹操到也跟著想起了些事,便低聲向陸仁道:“你與昭姬數日之後肯定是要去許都城中再行拜謝之禮的(類似於民間風俗的婚後回門),介時不妨為孤折辱一下彌衡。彌衡這家夥,許都城中還真沒幾個能鎮得住他的,唯獨只在你與昭姬的手上吃過一次大虧。孤已經在他那裡丟了幾次面子,所以義浩啊,你得幫孤把這點面子給找回來。”
“……”
陸仁無語,心說這會兒的曹操哪有個一代霸主、絕世奸雄的樣子?簡直跟個黑澀會裡的大哥都差不多了,居然還想著把面子找回來這種事?不過再一想,陸仁卻又為之釋然,因為只要想想曹操的少年時代是個什麽德性就行了。
其實這種個性一直是伴隨著曹操的終身。哪怕是曹操老了,當上了魏王這樣的重爵,都還曾經把司馬懿的老爹,也就是當年推薦曹操去當洛陽北部尉的那位老人請到魏國王宮,問他是不是可以再去當那個小小的洛陽北部尉。誠然,這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臉,但也不得不說這有些曹操在把當年的那幾分臉面給找回來的意思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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