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村,陸仁的府坻之中,一個高昂刺耳的尖叫聲正在折磨著眾人的耳膜。
“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這次在許都也沒呆幾天啊,怎麽突然一下你、你就……”
陸仁把之前有些誇張之意而捂住雙耳的手放了下來,隨後便故作淡定的端起了茶杯,慢條斯理的道:“怎麽?很驚訝嗎?”
糜貞對陸仁這副世外高人一般的姿態隻覺得又好氣又好:“廢話!這事也來得太莫名其妙了點吧?”
陸仁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就對了。也別說你了,就算是我自己,現在人都還是懵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嘴裡這麽說著,糜貞卻又望了眼端坐在陸仁身側,臉上盡是平靜之意的蔡琰。可能是覺得剛才自己剛才說出來的話,還有語氣什麽的都不太合適,於是就趕緊向蔡琰賠笑道:“蔡家姐姐你可千萬別誤會什麽,我沒別的什麽意思,我和先生說話一向是這麽不客氣的。再者說,實在是你與先生的這門婚事也太……哎呀,我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蔡琰微笑著向糜貞搖了搖頭道:“沒關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義浩經常是這麽吵吵鬧鬧的。而且正如你與義浩所說的那樣,這門婚事實在是來得太突然了,所以不止你們,就連我也和義浩一樣,直到現在都恍如在夢中一般。”
“……”
糜貞見蔡琰都是這麽說,那除了無語還是無語。老半晌過去,糜貞才很不知所謂的笑道:“哎呀,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昨天陸方派了人去告知我的時候,我都還以為是在開玩笑,結果這急急忙忙的趕回來,我連半點的賀禮都沒有準備。”
蔡琰的話平淡依舊:“糜家妹子你太客氣了。其實你與義浩在許都這裡各領著一支宗族,彼此之間互為唇齒,親同一家,那又何必去在意這乎世俗虛禮?”
糜貞嘖嘖了數聲,扭回頭向陸仁道:“蔡姐姐到底是大家閨秀,我是感覺我自愧不如。到是先生你嘛……唉!蔡姐姐這朵鮮花,怎麽就插在了一堆牛糞之上?”
蔡琰捂嘴輕笑:“糜家妹子可真會說話。”
陸仁卻不樂意了:“喂,有你這麽損我的嗎?”
糜貞道:“我沒說錯啊!先生你就是堆牛糞。”
陸仁的臉皮抽搐了幾下,悶哼道:“牛糞就牛糞。再說牛糞又怎麽了?那可是上好的肥料,鮮花真插在了牛糞上只會開得更加鮮豔好不好?”
“……”“……”
蔡琰與糜貞一齊無語,不過好在她們都多多少少的已經習慣了陸仁的這種作風,因此只是相對一笑。而蔡琰再看了看陸仁與糜貞,略一沉吟之後便出聲道:“義浩你與糜家妹子多半是有不少宗族中的事要談,那你們談吧,我去紙坊看看。”
陸仁點點頭,蔡琰就此飄然而去。糜貞目送蔡琰離去之後,複又對陸仁道:“瞧這事鬧的!先生啊,雖說我早就知道你與昭姬會有這麽一天,可這也真的是……算了不說了,到是有些可惜了昭姬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了。”
陸仁的臉部肌肉又抽搐了幾下:“行了吧?沒完了你!”
糜貞的面色稍稍一正:“行行行,不損你了。不過你真的得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之間就把她娶過來了?”
陸仁當下就把曹操送親的事大致的說了一遍,糜貞聽過之後也是份外的茫然。良久過去,糜貞才幽幽輕怨道:“如此看來,這完全就是曹公的意思……”
陸仁道:“誰說不是呢?其實這個事早些時候我就已經和你交過底,但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沒有想到老曹會來得這麽急。算了,這些再說也沒什麽意義,我急著把你叫回來,是有別的事和你商量。”
“什麽事啊?”
陸仁道:“不出意外的話,老曹很快就會兵發徐州,而我嘛,也可能就在這幾天會被司空府所征辟,然後隨軍出征。”
糜貞愕然,指著陸仁道:“征辟你去隨軍出征?先生你可不是那塊料……哦!我明白了,這就是讓你去混點軍功,然後好把你遷回重職。”
陸仁點頭。他身邊的這幾個女性,社會經驗最豐富的就是糜貞,因此很多事在糜貞這裡到也不用解釋得太多。
而糜貞這時也好像是想起了什麽,恍然道:“難怪,難怪了!我說前幾天荀侍中怎麽會特地的跑去找我,問我能不能再去購置些鐵到許都來。”
陸仁啞然道:“還來?又找你去買鐵?怎麽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你答應了?”
說是這麽說,但陸仁心裡卻很明白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混了那麽些年,陸仁知道古時的戰爭對物資的消耗量也不是鬧著玩的,往往是一場規模稍大一點的戰役打下來,幾萬斤的銅啊、鐵啊什麽的就沒了影。
而曹操最近的這幾年又幾乎是“無歲不征”,關鍵是敗仗也打了好幾場,銅鐵之類的軍事物資其消耗速度之快足以令人怎舌。而現在曹操又準備去K呂布,急需補充大量的軍事物資也是在情理之中。可陸仁現在就有點不明白了,在原有的歷史進程裡,曹操的這些軍事物資的問題又是怎麽解決的?
這時糜貞對陸仁的話回應道:“沒!上次惹出了這樣的事,這回我哪敢答應?至少我也得回來問問你的意思才行。不過說真的,前些時候甄家那邊也派了人來問我,自你被罷官之後,他們的鐵貨還能不能販運到許都這裡來。”
陸仁也沒想到糜貞會帶回來這樣的一個消息,於是就緊鎖起了雙眉,反背著雙手在屋中來來回回的踱起了圈。而在經過了反反覆複的思考之後,陸仁狠狠的一跺腳,沉聲道:“做!為什麽不做?有錢不賺是傻瓜,何況還是大錢!”
糜貞啞然道:“先生,你、你沒問題吧?你確定還要販鐵?我說先生啊,上次販鐵就已經使得你被罷去了官職,這事情要是再來上一次,那豈不是會害得你人頭落地?先生,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也難怪糜貞會如此,這會兒的糜貞都還為自己的一時逞強之舉,卻害得陸仁被罷官一事而內疚不已,連帶著糜貞對販鐵一事甚至都有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抵觸心理。現在見陸仁還要販鐵,糜貞實在是有點無法接受。
不過陸仁對糜貞的反應卻並不怎麽覺得意外,當下只是隨意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在我看來,正是因為我出了這麽場事,所以這鐵我們更加要販!是,我是因為這次販鐵的事而被罷了官,不過那也有著許多不能為人所知的因素在裡面。說白了,如果不是因為曹洪這家夥那時對我心有怨恨又不知道其中隱情,他也不會吃飽了沒事把這檔子事給捅出來。”
糜貞點點頭,她畢竟是當時的主要當事人之一。
陸仁從側架上取過了一瓶葡萄酒放到了糜貞的面前:“但現在這個問題可以不用擔心了。曹洪這家夥也不是什麽笨蛋,被老曹整過之後,我也適時的放低了些姿態跟他講和,相信他不會再給我們找什麽麻煩。你看這葡萄酒就是他前些天送來的,換句話說,現在他和我之間也算是有點合作關系。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與我合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糜貞將信將疑的取過葡萄酒試飲了幾口,隨即臉上就寫滿了不甘心:“這就是西域傳入中原的葡萄美酒嗎?先生你也真舍得,竟然舍得把這葡萄酒的秘方送給他!這種好酒,如果是我們自己釀製那得多賺錢啊!”
陸仁沒好氣的道:“你怎麽跟個財迷似的?見了能賺錢的東西就這副德性。 好吧,我問你啊,你有葡萄林嗎?”
“……沒有。”
“那官場上的一些關系要不要處理好?你家大哥在這種事上吃得虧會少嗎?”
“……先生你說得是,不過這鐵貨生意……”
陸仁道:“其實想想就能明白的,老曹他總是在不停的打仗,對銅鐵槊具的需求量非常大,不是說我們不肯再做銅鐵生意,他就不買銅貨鐵貨。現在是因為我們有現成的門路,他所以會優先的找了我們,可我們不做的話,他也一樣會找別的商人去做。既然是這樣,我們又何必把能夠賺到手的生意給讓出去?”
糜貞猶豫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
陸仁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在我看來,至少在個三、五年之內,這種事用不著再去擔心。那些大道理我說不出來,我就打個這樣的比方吧。我們就好像是個被家裡人誤以為偷了家裡錢財的孩子,被家裡人狠狠的處罰了之後,家裡人才發現是錯怪了這個孩子。而在這個時候,你覺得家裡人會怎麽對待這個孩子?”
糜貞道:“那當然是對這個孩子很愧疚,然後就對這個孩子加倍的好……哦!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陸仁道:“你明白就行,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至於販運之時如何運作,你才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所以你看著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