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要的蘆管。”
白靈將剛折回來的幾根蘆管放到了的面前,隨手執起一根,向一旁滿臉都是不解與好奇之意的白靈道:“靈丫頭,你是蘇杭白氏的子弟,而且自小有就練武對吧?”
白靈道:“正是。”
道:“既然你是自小練武,那根骨筋脈之事也就該不用老頭子向你解釋什麽。老頭子我現在隻問你一句,你可曾遇上過一個人根骨筋脈盡廢之事?”
白靈搖搖頭:“師叔,我兩個月前才滿的十六歲,雖說是自小習武,但我一介世家大族的大家千金,又是玄陰之體,家父家母哪敢放我出門?因此我從未在江湖上行走過,又哪裡會碰上這一類的慘事?不過我族中的不少長輩多有在江湖上行走,對這根骨經脈盡廢的事到碰見過幾回。”
道:“那你的那些族中長輩是怎麽跟你說的?”
白靈道:“根骨經脈盡廢者,一般來說能保住性命已實屬不易。即便是保住了性命,哪怕原先的武藝再好、修為再高,也會變成廢人一個,甚至會連尋常之人都不如。從古至今,經脈盡廢的高手其實還有是一些,但基本上都成了廢人,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因為天大的機緣才有所轉機,像我堂叔就曾提及蜀山的開山師祖就是其中之一。”
擺擺手道:“夠了。可是你知不知道這些經脈盡廢之人與柴飛筋脈盡廢的不同之處?”
白靈搖頭:“我不懂。”
“那些人的筋脈盡廢,無論是內傷所至還是外傷所至,其實都是一樣的受外力所至。”
白靈呀然道:“內傷也是?”
道:“一般我們所說的內傷,真論起來無非是被人越過皮肉,直接將勁道打在了根骨筋脈或五髒六腹之上,故此這些內傷也一樣的是受外力所至。”
白靈恍然的點點頭:“哦,是這樣啊……”
接著道:“那些根骨經脈盡廢之事,就像是這樣。”說著將手中的蘆管一捏再一搓,這根蘆管便被捏得完全變了形還搓成了麻花狀:“人之氣血、武家內息,還有我們道家靈息,就好比本可以在這蘆管中暢通無阻的水,但現在這根蘆管,靈丫頭你看這水還能在內流得通暢嗎?”
白靈搖頭。
把這根弄壞了的蘆管用手指捋平,遞到了白靈的面前:“由外而內的筋脈盡廢,其治療之法就如同我這樣將蘆管重新捋直、捋順,使人之氣血、內息、靈息重新可以在筋脈中流通,但由於筋脈已經受過折損,實難以將筋脈恢復原樣,因此氣血會流通不暢。氣血尚且流通不暢,武者內息與道家靈息就更別提了,所謂的廢人也就是因此而來。”
“哦,原來如此……”白靈又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那大師兄他呢?”春華賦
苦笑了一下,換了一根新的蘆管在手中道:“對比起你我所知的那些筋脈盡廢,柴飛這小子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是完完全全由內往外,就好像是這樣。”
可能是為了讓白靈有個參照,這會兒也沒用什麽靈力功法,而是喝了口湯到嘴裡,然後一手堵住了蘆管的一頭,另一頭則呐入口中,卻是在將含在口中的鮮湯全數吹鼓進蘆管之中。
一根小小的蘆管又哪裡能架得住這麽個吹法?只在轉瞬之間,蘆管周身上就由內向外,崩破了好幾處小口子,被吹入蘆管中的鮮湯亦順著這幾處小口子流了出來。
隨手一招,憑空出現了一股小小的水流將這支蘆管衝洗乾淨再遞給白靈:“這樣的一支蘆管,靈丫頭你看在內流通的水會如何?”
白靈接過來看了看,乾笑著搖頭道:“肯定會漏掉很多……大師兄的經脈就這個鬼樣子?”
道:“柴飛的骨絡經脈便如同這支蘆管。他是於早年間誤食了業已成妖的千年首烏精的原形真身,而那時的柴飛年紀小、身子虛,根骨筋脈承受不住首烏精原形真身的驚人藥力,因此由內向外的崩破了全身上下的骨絡筋脈。這也是這小子命大,其一是他只不過吃了幾口煮湯煮剩下的殘渣,並非完全受了千年妖首烏的藥力,其二是江老七及時的把他扔到了水裡,用流水之法將自根骨經脈外漏而出,卡在皮肉上的氣血與藥力一點一點的衝刷掉。若非如此,只怕十二年前柴飛就已經暴體而亡了。”
白靈的臉皮抽了幾下:“聽著有點滲人。”
道:“只可惜小命雖說是保住了,但柴飛的根骨筋脈就像這隻蘆管一下,到處都是崩破的裂紋與小洞。這樣的根骨經脈就如同方才你說的會漏掉很多,因此當時的柴飛自身氣血幾乎是無時不刻的在滲出體外……老頭子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時的柴飛吃東西吃多少都吃不飽,還時不時的就會突然暈闕過去,這就是氣血外泄之後導至氣血潰乏的病態。”
白靈有點犯暈:“真看不出來……我這位大師兄平日裡幾乎就沒個正經,可小時候卻受過這樣的苦。師叔,這些事還是你今天才告訴我的,我好歹也上山一個多月了,可之前大師兄和垣師兄就從來沒和我提起過這些事。哎,後來是怎麽了?”
道:“那時江老七帶著柴飛先回了一趟本門找我商量,之後就帶著柴飛在江湖上跑了三年,前前後後找了很多珍稀藥材,我這裡也是廢盡了心機才想出了個折中的法子。”
說著,取過了一根粗些的蘆管,並將這根蘆管套在了之前吹崩出很多缺口的蘆管上。白靈那是多聰明的人,一看就明白了過來,驚呀萬分的道:“現在的大師兄是有兩層筋脈?”
點頭道:“確切的說,裡面的那層是自身實脈,我和江老七也不知費了多大的勁,先用藥物在實脈上鍍上了一層藥膜,然後慢慢的就在這層藥膜上另長成了一層虛脈。這虛實兩層經脈合在一起,才勉強使得柴飛的根骨經脈與常人無異。若非如此,柴飛恐怕會一直都是個病秧子,而且搞不好連十八歲都活不過去,哪會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整天沒事就在門派中坑貓害狗。”我從草原來
白靈道:“即如此,那師兄又為何練不得內息或是靈息?”
看看白靈,再次苦笑道:“傻丫頭,柴飛內層的實脈已然受損且難以修複,我和江老七費盡心機的幫他鍍上藥膜再長出一層外脈,不過是幫著內脈把滲出來的氣血給攔阻下來並且流到該流的地方去,就好像我手裡這根套在一起的蘆管,內管滲出來的水,仍會被外管阻擋下來並且流去該流到的地方。可是靈丫頭啊,一個人的骨脈生長終究是有其限度的,柴飛卻是將這個限度分給了內外兩層的骨脈,因此他的內外雙脈都只有正常骨脈應有的厚韌的一半而已。”
說著又拿起了那支套在一起的蘆管:“靈丫頭你看,假如說我現在仍用與之前相同的力道吹湯水進內管,內管固然仍會滲湯水出來,但一則是內管已有所阻攔,滲出來的湯水並不多,二則湯水的力道已有所減輕,所以是傷不到外管的。可如果我再加上一些勁道,那又會如何?”
白靈看了幾眼再想了想道:“再加勁道的話,應該是內管的裂口越崩越大,到內管崩壞之後,外管就要承受所有的力道,然後外管也會完全崩壞……師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只是氣血之勁還不要緊,可一但大師兄修習內息或是靈息,那他的氣血與雙息流動時的衝激之勁就會遠超他內外雙脈的承受能力,然後就會……”比了個爆開的手勢。
點點頭:“你當這小子真的是個懶鬼不想習練功法啊?其實在他十五歲……哦,也就是藥宗那個鄒丫頭上山入門後沒多久,他曾經背著我和江老七,自己偷偷的練過,結果才一個月不到就差點出大事。也是這小子心眼多,事先有暗中告訴陸垣,讓陸垣一但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的情況就馬上來找我這個老頭子, 這才及時的把他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不過那次我和江老七也是好一通忙活。之後這小子也就學乖了,再也不敢練什麽功法。”
“哦……這到挺合他的作風的。那這麽說來,師叔你給大師兄喝的是什麽藥?”
道:“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讓柴飛的內外虛實雙脈能重新融成為一脈,也只有如此方為治本之法。”
白靈一聽汗都下來了:“師叔,白靈小時候也看過幾本醫書,粗通一點醫理。這內外虛實雙脈想重合為一脈談何容易?別說是經脈,就是一個人因為刀傷劍傷,僅僅是在肌膚之上留下的疤痕想要兩邊接合之後再完全消失掉都是極難的事,更別提是根骨經筋融歸一脈了。”
苦笑道:“老頭子我精於醫藥之道,這麽淺顯的道理又豈能不知?可靈丫頭你知不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希望能有機會來施展自己的本事。老頭子我當初主理藥宗諸事,自命不凡間突然見到柴飛這樣根本就無前例可尋的傷病,卻也被激起了好勝之心,只是沒想到這一治就是十二年,久而久之的竟然成了老頭子我和江老七的一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