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場仗如果照你的這個設定去打,那可是很危險的。”
陸仁與荀彧對望了一眼,各自點頭。真論起來,陸仁談不上有什麽軍事能力,有的僅僅是自己心裡定下的目標;荀彧有戰略能力,但在戰術細節方面卻有些欠缺。本來荀攸的戰術能力是沒問題的,但一則是現在的南中那邊走不開,二則荀攸今年都五十八歲快六十歲的人了,說得難聽點就是荀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正好這次陸仁的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去把遼東給打下來,而是有試探與練手的意思,荀攸就建議陸仁讓年輕一代的人多歷練一下。再過個十年八年的,陸仁指望的就是這些年青人。
“士載,那麽照你來看,這場仗要怎麽打?”
鄧艾沉吟道:“師傅現在的目的並不是佔據遼東,而是要讓公孫淵乖乖的把黑掉的東西都還回來,那麽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陸仁曲指在鄧艾的腦門子上敲了一下:“這次不佔,不代表以後不佔。等我這裡的一些事情到了位之後,遼東和扶餘(指現代的吉林和黑龍江地區)我是一定要拿下來的。所以今天的演練你也可以看作是幾年之後的攻遼演練。”
鄧艾捂著腦門道:“那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陸仁道:“天曉得!也許突然一下就碰上了大好的機會呢?機會,永遠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話我老早的時候就教過你吧?”
鄧艾道:“師傅說得是……不過就事論事,這次的事弟子絕不讚成用師傅的設想去打。我們夷州士卒主要是長於海戰,陸戰能力得益於優良的器械,只能說還算是不錯而已,但也只是善守而不善攻。特別是師傅的兵力並不佔優,若是據險於某處,任借器械之利,弟子相信夷州士卒就算是面對十倍於己的敵軍也不會落了下風,可如果是進行攻擊的話……”
陸仁臉有點黑的點了點頭。一直以來,陸仁走的都是防禦型戰術路線,這主要是受限於陸仁長期以來較為有限的兵力,另一方面和陸仁本身並沒有什麽軍事能力也有著很大的關系。
若是再細數一下夷州多年以來的戰鬥記錄,亦不難發現陸仁玩的基本上全都是防守反擊型的打法,再說白一點就是利用地型、武器方面的優勢進行中遠程的打擊,真正突擊到對方的陣地裡面去的戰例幾乎就沒有。這還是不久前在支援曹彰的時候,呂玲綺率領的騎兵曾經突擊過遊牧部族的軍陣,但嚴格的來說那也是助攻,真正主攻的是曹彰的部隊。而且呂玲綺當時率領的騎兵嚴格來說是慕容紫英訓練出來的,不能算是夷州的主力序列。
再再一條,這些個戰鬥都是小規模的,真正大規模的戰鬥,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場,也就是幾年前與孫權的泉州一戰。可即便是這一戰,其主力也是陸仁的艦船部隊,打的是海戰。
不再羅嗦了,總而言之一句話,陸仁的部隊是守有余而攻不足,而陸仁自己對這一點也是很清楚的,所以陸仁在鄧艾回來之後才會把鄧艾抓過來,根據一些戰鬥資料進行反覆的沙盤演算。這次的仗既是假打,但又是真打。
假,是假在這次的仗陸仁的主要目的是讓老曹那邊可以安心的出兵去打漢中,然後可以借老曹打漢中的這段時間把遼西的柳城給拿下來;真,則是真在陸仁要把遼東打痛、打怕,打出心理障礙,這樣對日後進取遼東會有著很大的幫助。
鄧艾這時又作出了一番分析,給陸仁提出的建議是仍然利用陸仁這頭強力的海軍艦隊,對遼東的海岸進行壓迫,盡量的不和遼東拚陸軍,那樣不劃算。反正陸仁的意思是要和遼東那邊打得熱熱鬧鬧,而且戰鬥時間要拖得長一些,不然老曹哪會安心的出兵去打漢中?
而且在這個時候,鄧艾還提出了一個意見,就是在對遼東打拖時間的持久戰的同時,利用持久戰去拖垮遼東的生產體系。嚴格的來說,陸仁這次動用的兵力不多,預計的主要參戰部隊數字是陸軍一萬和海軍一萬五千,再算上其他的一些數字,基本上是在三萬左右。而以陸仁現在的經濟實力,供給這三萬人馬長期在外作戰毫無壓力。
再說句不負責任的話,多年下來陸仁手頭上積存的糧草什麽的已經多得有些可怕了,也要借著一些事情消耗掉一些。別的不說,夷州的糧價這幾年來那可是一降再降,都已經降到了一個很低的標準。而一個國家的生產力如何,人民生活穩不穩定,經常是只要看一看一斤糧食的價格就能看出來的。另外可別說什麽賣去這裡賣去那裡的事,那是民間的交易,而陸仁手頭上的是戰略儲備,不是一個類型的。
再看鄧艾做完了一系列的戰術分析,並且得到了陸仁的點頭讚許之後,人卻仍然在沙盤那裡低著頭苦苦思索。陸仁本來是想叫鄧艾過來一起喝杯茶的,見了鄧艾的模樣就問道:“士載,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想法?”浴血皇袍
鄧艾點點頭,回應道:“師傅,弟子是在想公孫氏一直與鮮卑、高句麗多有往來,因此公孫氏一但有事,如鮮卑、高句麗也多半會出兵支援。鮮卑好說,現在慕容紫英和拓跋玉在遼西一帶收攏鮮卑散部,能夠分化鮮卑部族,甚至是在師傅與公孫氏交兵之時而舉足不前,可是這高句麗卻不可不防,師傅一直以來與高句麗的往來也不多……”
陸仁愣了愣,接著就回以大笑:“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難道會連這點關系都想不到?士載啊,等晚些時候出兵,由你統領這一萬陸軍,水軍會由甘興霸統領,你們倆去遼東給我狠狠的鬧上個一年半載的。至於高句麗那邊,我另有安排。”
鄧艾聞言一怔,但心中還是隱隱的很有幾分雞凍。二十來歲的人,就算是心情再穩重,但那份爭強好勝之心也是極強的。現在陸仁說了要把一萬夷州兵交給鄧艾,鄧艾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如何證明自己的大好機會。緊接著再想了想,鄧艾試探著道:“師傅,雖然陸軍由我調度,但畢竟是越海而戰,這水師……哦,弟子的意思是能不能適當的調派一些艦船給我?”
這裡先扯上一些有關夷州艦船方面的閑話。
夷州現在軍方的主力艦船,基本上都已經是風帆與蒸汽機雙動力驅動,既在正常情況下,順風時用風帆,逆風時則收起風帆改用蒸汽機螺旋槳。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夷州艦船都不會風帆與蒸汽機雙動力一齊作動。
沒辦法,畢竟蒸汽機這玩意兒吃煤吃得很凶……當然這與夷州出產的蒸汽機質量還不怎麽樣有著很大的關系。畢竟從陸仁和雪莉把蒸汽機弄出來到現在也才不過幾年的時間而已,夷州軍方的正規艦船能有現在約九成左右的普及率已經是相當難得了。
而數量基本保證下來之余,質量想再保證,卻還需要很長時間的實際經驗累積才能提升,再者質量提升還要有其他方面的保證才行。像鋼鐵質量、橡膠質量什麽的,獨木難成林哦!
此外有著這麽多的煤耗子,夷州本土的原煤出產量卻相對有限。夷州有著還算不錯的煤礦資源是不假,但以當時的發掘、開采能力,稍微深層一點的煤礦真要開采太容易發生重大事故,故此陸仁和雪莉也沒敢去亂動。為此,陸仁早幾年都差點把自己的小舅子甄堯派去中山,好發展一下山西那邊對夷州的煤資源供應……
不過這件事一提出來就遭到了甄氏宗族、甄家老太太的強烈反對,甚至連甄宓都持以不算很堅定的反對意見。至於原因嘛,往大的層面上來說,河北地區是曹操的地盤;小的層面上,甄氏一族當初幾乎是被中山那邊的其他豪族給排擠出去的。現在跑回去,地頭上的老大是曹操,其他豪族又會排擠甄氏,甄氏就不可能像在夷州這裡這樣得到陸仁的照應。
而曹操考慮到其他豪族的心態,也不太可能會好好的照顧甄氏族人,甄氏想在中山重新立足是相當難的。立足難、虧損錢財什麽的到也罷了,最要命的是甄氏現在就甄堯這麽一根獨苗,陸誠與甄氏宗族之間也還有那麽一層的隔閡。這要是甄堯在中山出點什麽意外,甄氏一族豈不是要那個了嗎?古人香火傳宗情節之重那可是不必多說的。
無奈之下,陸仁隻好放棄了對直接對山西煤資源下手的打算,荀彧的建議則是從其他方面去下手試試,比如說先試著與山西地區的某個或多少豪族交好,然後由這些個豪族來幫夷州挖煤,而該花的錢仍然是要花的;亦或是看看夷州的其他商道能不能有什麽收獲。不過這些個提議都需要較長的時間,急也是急不來的。幸好之前的蒸汽機交易驚動了老曹和孫權,陸仁就順水推舟的指點老曹派人去山西地區挖煤,指點孫權去萍鄉挖煤。但是吧,這個事也不是一年兩年之內就可以解決的。
閑話就扯到這裡。而扯上這些閑話,主要就是說明一下陸仁現在手頭上的艦船能力,大致的水平就是介乎於大航海時代的木質船支與後來的鐵甲船隻之間,再說簡單點就是在大航海時代的船隻的基礎上配備了蒸汽動力,在當時的海戰領域絕對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而鄧艾想要陸仁適當的調拔一些艦船給他,也是想利用這些艦船那海上堡磊的特點,對麾下的陸軍作戰進行相應的炮火支援。甘寧的海軍雖然不少,可由於不是歸鄧艾直接指揮,總會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陸仁當然明白這些道理,想了想也就答應了鄧艾的請求。看看這時天色已晚,年紀較大的荀彧都已經是哈欠聲連連,陸仁就準備讓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去休息,鄧艾則表示想在這裡多研究一下沙盤,陸仁也就由得鄧艾去了。
不多時陸仁離開,鄧艾和副將就留在了廳中繼續參研沙盤。雖然是深夜了,但這裡的電燈照明仍然把廳中照得亮如白晝,鄧艾與副將又都是年青人,熬得住夜,所以精神頭也是十足。無限的
“學長,按照我們剛才沒打完的仗,繼續演算一下如何?”
“好!”
幾個船隻模型拔動了一下:“按照現在的航速,只需三個時辰左右便可抵達我預定的灘頭。”
副將點點頭表示還行,手中作出了幾下反應,隨即猶豫著問道:“將軍,我們如此……合適嗎?”
鄧艾側眼看看副將,輕聲歎道:“學長,主公固然是賢明寬厚之主,能夠體諒你我的苦衷,但在此事之上,主公也未免太過寬厚了一些。學長你可知道,此戰其實可謂關系重大!”
副將茫茫然的搖了搖頭。
鄧艾平時的話並不怎麽多,但這會兒的他卻也很想找個人說說心裡的想法,這也幾乎是每個人都會有的一個通病,即心中有事的時候想找個能夠傾聽的耳朵:“主公日後勢必要襲取遼東,以為長久的北境立足之所。而遼東的公孫氏戰力不弱,我們日後如果不能在陸路上盡可能的消滅他們,那麽遼東之地就會不得安寧,主公接下來的事也會不好安排。”
副將這時算是多少明白了一些,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只能點了點頭。而這時的鄧艾卻還有一句話壓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呂玲綺?我鄧艾身為男兒丈夫,又豈會遜色於你!?”
但凡是人,在心底就總會有著一份自負與傲氣,只不過在如何將這份自負與狂傲去展現出來的方式上會有所不同而已。有的人是明傲,有的人是暗傲,然後在傲氣與自負的程度上會有所差異。當然也有不傲的人。不過老實說,這個世界上不傲的人基本上是無限幾近於零,因為沒有自負與傲氣的人,基本上是心都已經死絕了的“行屍走肉”。
舉個這樣的例子吧。在現代社會的生活當中,諸多的草根平民為了生存,在上司或是老板的面前不得不忍氣吞聲,但這並不表示他們就是所謂的“受”。一但超過了某個承受的界限,一怒之下把老板給反炒掉的事也屢見不鮮,這其實就是人們心底的自負與傲氣在作怪,只不過為了生存的問題,人們不得不把這份自負與傲氣給強行的壓抑下來罷了。
然後呢?君不見在諸多的網絡遊戲之中,僅僅是因為一點點的小事就惹出來的“喇叭大戰”多如天上的繁星?這就是因為在網絡這個虛擬的社會之中不用負什麽責,沒什麽後顧之憂與心理負擔,所以就成了大家能毫無顧慮的去發泄壓抑的一個大舞台?
扯偏了,拉回來。漢末三國時代中傲氣的人很多,而明傲的代表性人物自然是首推咱們的關公關二哥,那傲氣一上來,幾乎就沒人能壓得住他;次一點的如周瑜、魏延也都是大家所熟知的,只不過周瑜碰上了命中注定的克星豬哥,而魏延在劉備、豬哥仍在世的時候嘛……傲是傲,但還不敢過份。而在豬哥死後吧,說魏延想反叛,到不如說魏延是在其自負與傲氣的驅使下,想向所有人都證明一下自己其實要比別人強。
明傲的說完了自然是暗傲,暗傲的人物則當推司馬懿。司馬懿隱忍的能力在三國之中屬絕對的超一流,正常情況下在人前幾乎就不會表現出來什麽,要不是他在豬哥死後將曹魏的大權牢牢在握,然後在征討遼東並經過家鄉時來了那麽幾句“豪言壯語”……
貌似又不知扯到哪裡去了,咱們這裡要說的人是鄧艾。 鄧艾嘛,說起來也是屬於和司馬懿一樣暗傲的人物……也可以理解為悶騷。總之,鄧艾在人前一般是很少表現出來什麽傲氣的,但鄧艾的傲氣卻是深深的刻在其骨子裡的。像按照原有的歷史,鄧艾於少年時期在曹魏最初出仕時不過是個管些雜事的小吏,但鄧艾硬是能管得相當出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然後又因為出色的軍事天賦得到了司馬懿的提拔。
當然了,現在的鄧艾是出仕在夷州。最初的流民小子,意外的被陸仁發現並且帶在身邊培養,然後在二十來歲的年紀被陸仁派去南中且委以重任。而鄧艾從小就有想出人投地之心,做事情也格外的用心。
怎麽說呢?或許應該說鄧艾的目標就是“找到機會來證明自己,然後名正言順的出人投地”,而在陸仁的手下做事,其實就很適合鄧艾的這種想法。一方面可以報答陸仁的授業之恩、知遇之遇,一方面又可以證明自己是靠著自身的能力出人投地,而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陸仁的徒弟。
所以說,這次陸仁準備讓鄧艾去打遼東,鄧艾那可不是一般的上心。這是打遼東,套用後世的話就是屬於正規軍;而南中那塊地頭……好吧,這裡可以稱之為遊擊隊的性質。真打起來的那種感覺嘛,那可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