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
江洲市的平靜表面之下,卻有一股洶湧的暗潮在無聲湧動。
不得承認,大城市的安防系統是相當發達的,有兩個監控攝像機同時拍到了王卓襲警的場面,這兩段錄像在第一時間就呈交到了東江區公安局的頭號人物手裡。
公安局長名叫惠海,這個姓氏比較少見,據說東山省有個叫惠家村的地方,村裡多數人都姓這個,惠局長的爺爺就出自那裡,不過那已經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
惠海今年五十一歲,正值年富力強的時期,他個子不高,大約在一米七零左右,身材白胖白胖的,終日戴著一副方框眼鏡,不苟言笑。
但是在二十多年前,他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底層的緝毒警察,奮戰在生死線上,每天面對的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的搭檔大哥叫做文山,兩人戰功赫赫,不僅在江洲闖出了名聲,連全國的同行都知道江洲的這對組合。
後來,在一次緝毒行動中,文山不幸犧牲了,惠海也光榮掛彩,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而在此之前,兩人剛剛受到江洲市公安局的通報嘉獎,文山一死,文山惠海二人頭上的光環立刻疊加到一起落在了惠海一個人頭上,一位老領導聲淚俱下的一句“不要讓英雄流血又流淚”的感歎,成了惠海仕途上平步青雲的虹橋。
後來惠海做上了分局長,被他的一個開發廊的同學搭上了線,便開始了和紅房子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這也是他由紅向黑轉變的開始。
這層關系一存在就是二十年,在這二十年裡,惠海的職位升了又升,紅房子的規模也越做越大,到惠海能在東江區隻手遮天的時候,紅房子的規模也達到了頂峰。
在東江,你可以不知道區長是誰,可以不知道書記是誰,但絕對不可以不知道惠局長是誰,否則就會做錯事、惹錯人,最後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僅如此,惠海的能量甚至輻射到了整個江洲,雖然很多時候其他地區的人幫他辦事是帶有交易色彩的,但無法否認的是,惠局長有那個資格,也有那個能量和大人物們做交易。
聽到有人襲警搶槍的匯報電話時,惠海正在他的一個藏嬌之所享受紅酒晚餐,隻罵了一句飯桶,便掛了電話,在他看來這無非是一件小事而已,把搶槍的人抓住,該怎麽判就怎麽判,被搶的四個飯桶無限期停職,讓他們想辦法公關去吧,也算給手下人創造一點油水不是?
至於具體怎麽操作,惠海才不會管呢,如果做局長需要事必躬親的話,還要那些副局長幹什麽?
可是幾分鍾後的第二通電話,就讓他有些煩躁了,這次是從被搶的蠢貨那裡傳回的消息,原來那個搶槍的小子是為了進紅房子救一個被劫持的女孩。惠海微皺眉頭,這可不是什麽好事,麻煩掉到自己頭上來了!
他立刻給自己做分局長的小舅子吳生有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紅房子方面嚴陣以待,招待一下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最好當場擊斃。”這是惠局長的原話,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事後把現場一做,想怎麽抹黑都行。
可是事情的發展速度超乎了他們的預料,吳生有的電話打到紅房子時,王卓已經帶著人從七樓向下跑了,速度比百米衝刺的飛人劉易斯都慢不了多少,
當吳局長的人馬拉著警笛由分局出發的時候,王卓三人已經開著車逃離紅房子了!
“你他媽幹什麽吃的!”第三次得到消息的惠海破口大罵,飯也沒心情吃了,啪的一聲將高腳玻璃杯摔了個粉碎。
“我連電話都沒掛就出發了啊。”吳生有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是兄弟不賣命,隻怪八路太狡猾啊。
“安排人給我追!你馬上來我辦公室!把能叫來的人手都叫來!”
十多分鍾後,惠海的心腹們齊聚某所三星級酒店的小會議室,這裡是惠海私人辦公的地方,他來這的次數比去公安局都多。
“在事情鬧大之前,必須把人給我找回來!”惠局長拿出了做緝毒警察時的雷厲風行勁,一指他的一個心腹手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尤其是那塊硬盤,必須拿回來!”
心腹沉著點頭:“這個,程序上怎麽走?”
“緊急通緝!懸賞!十萬!怎麽做還用我教你嗎!”惠海一拍桌子,拿起手機撥著號,揮手說道:“我馬上給別的區打電話,讓他們配合行動!你們這就出發吧!”
十分鍾後,王卓襲警的錄像傳遍了整個江洲的公安系統;二十分鍾後,各電台、出租車公司,發出了懸賞緝拿的通知;半小時後,刑偵科的警探從薛光頭的屍體上找到了甘霖的手機;同一時間,王卓的身份也被人從監控錄像上認了出來,因為他剛剛在網上火過一陣子,想不被認出來都難……
四十分鍾後,各出城要道和交通樞紐被全面布控;五十分鍾後,警車駛進了醫大和複旦校區,要求學校協查;一小時後,甄瑾的小理發店被查抄,鄰居收到了封口令,房東被警察帶走問話……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有條不紊。惠海老神在在的坐在真皮沙發裡,手裡擺弄著甘霖的手機。屏幕上女孩的照片性感嬌媚、笑靨如花,他輕吐了一個煙圈,已經在考慮著怎麽飼養這隻金絲雀了。這可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啊,又這麽年輕漂亮!比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的三線小明星強出太多了!
不就是三個乳臭未乾的小青年麽,惠海壓根就沒放在眼裡,這一生多大的風浪他沒見過?多大的危機他沒遇到過?還不是每次都化險為夷了?!就憑眼前的這條小河溝,就想讓惠局長的巨輪翻船?笑話!
第七十分鍾,案情終於獲得了重大突破,根據之前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報案線索,警方要求所有出租汽車公司發出緊急廣播,尋找三個曾經出現在某地的可疑人員,終於有一個聽到廣播的司機打電話報警,詳細描述了他拉載的三個乘客的體貌特征,與犯罪嫌疑人完全吻合!
孫猴子還能逃出如來佛的掌心?惠海冷笑一聲,心情如古井不波。在廣東話裡“小意思”是怎麽說的來著?對,灑灑水嘛!
“他們在哪下的車?”惠海一邊隨口問著,一邊從手裡把把王卓的照片一張張的刪除。
這麽美的女大學生,卻被這個小子捷足先登了,惠海覺得滿可惜的,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的欲望。而且他認為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那小子還沒來得及下手,那可就,嘿嘿……
“他們在海角山莊下車的,司機說那個男的在車上打了個電話,說是要見接電話的女孩的爺爺。他們到山莊的時候,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和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在等他們。”
海角山莊?!
惠海的臉色猛的一沉,那裡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只有高級官員和部隊首長才有資格入住,就連自己都沒有那個資格!
“那個司機在哪?我要親自見他!馬上!”
惠海剛剛站起身,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局長,有情況!王卓的系主任說,王卓認識秦市長的父親和女兒,而且和他們關系很好!”
秦市長?鐵面秦學?!惠海如遇晴天霹靂,當場石化在了那裡!
……
遠離了城市的繁華與喧囂,海角山莊的夜晚安寧靜謐。
窗外,有蛐蛐在動情的鳴叫,陣陣不知名的花香隨晚風輕送,穿過窗紗在房間內蕩漾,一簾幽夢。
王卓和甘霖、甄瑾三人,被安排在了一個單獨的小院裡,院子裡有假山、花壇、鯉池,一排四個寬大的房間被改造成了獨立的居室,有衛有浴,每套居室甚至還有會客間。
據說,這裡原來是給鹽商的小妾們住的。
甘霖獨自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今天發生了她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和這件事比起來,高考及第簡直不值一提。
是的,她殺人了,正如王卓說的那樣,一槍穿頭,子彈由額頭的眉心處射入,穿破後腦,在房間的棚頂留下了一片鮮豔的血花。
她並不想開那一槍, 卻不得不開,因為那個光頭男子已經用獵槍指向了王卓,她不敢賭他的槍法準不準,能不能打到王卓。
她其實並不想射殺那個男人,只是想鳴槍示警而已,但身體不由自主的就那樣做了,軍訓打靶時五發子彈她脫靶了三顆,而這一槍卻出奇的準。她想,也許是老天都不想放過那個壞人,要他馬上就死吧。
回想起今天的一切,甘霖的心陣陣悸動,要沒有王卓拚死相救,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命運?毒打,還是侖奸?以後是做小姐,還是做囚籠裡的瘋子?
她渾身打冷,不敢再往下想了。
突然,院子裡傳來一聲細小的貓叫,她如驚弓之鳥一般,騰的一聲坐了起來,感覺連頭髮絲都根根乍起,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隻貓叫了一聲,便再也沒了動靜,甘霖不由得自責,來的時候自己要是不那麽矜持,和王卓睡一個房間,就不會被一隻貓嚇到了!
終於,那隻貓低叫著走遠了,而一股無法抑製的衝動卻令甘霖毫不猶豫的下床穿鞋,向王卓的房間走去。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反覆著:他為我連命都舍得不要,我還有什麽放不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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