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載淳第二次面對英國公眾和媒體的關注了,當昨天他成功的突破了自己的心理極限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了一星半點的怯懦,反而興奮的享受這種腎上腺素急速分泌的快樂感覺。
眾星拱月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你的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到他們的情緒,此刻你就是世界的中心。
載淳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倫敦有五十多萬人想要見到他,並聽到他的聲音,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就在塔橋這個儀式現場,就有數萬人擁擠在這裡,把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他。
極度的興奮,那是因為無比的榮耀還有高處不勝寒的凜凜然!
說錯一句話就會讓數十萬人嘲笑,而一兩句經典言辭卻能換來數十萬人的歡呼和掌聲,這種感覺真是進一步天堂,退一步地獄了!
載淳狠狠的深呼吸了幾次,面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發言,在載淳的袖口內部,也就是龍袍的袖子裡藏著兩個口袋。
這裡面就放著他早已準備好的發言稿,載淳猶豫了兩三次,最終還是掏出了那張紙在公眾面前展開。
這個時代沒有麥克風,載淳所說的話只能讓周圍的一圈人聽見,主要就是記者和英國政府的官員們,而民眾想知道載淳說了什麽,那就只能等第二天的報紙和號外了。
“咳咳……”載淳清了清嗓子“女士們,先生們,尊敬的維多利亞女王以及王室成員們,大家早上好……很高興……很高興……”
載淳僅僅念了一句他就念不下去了,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手裡這份講演稿跟師傅的那一份相比,簡直就是個屁!
全都是空洞的官話,這份演講稿跟師傅的稿子比起來,就跟沒有放任何作料的白水煮肉一樣,肥膩而且惡心。
這份稿件還是臨行前,總理衙門那些所謂的通西洋的專業人才所寫的,這已經是大清國能拿得出的最好的演講稿了,以國內對歐洲了解的水準,能寫成這樣已經算燒高香了。
載淳也曾經私下求過師傅幫他寫一些演講稿,可是這個要求卻被斷然的拒絕了。
“載淳啊!你的演講稿所代表的主體是大清國啊!我能代表大清國嗎?不能啊……師徒之情不能壓過規矩啊!”
“要知道在外交場合,
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代表著國家利益,一字之差可能就會謬之千裡哦!這個責任太大,我不能擔,而且我也不應該擔,你說呢……”
師傅不管自己了,也就是說華族內部所有的文案高手都不可能出手幫載淳,大清國的演講稿也就只能靠大清國內的人來著筆。
可是水平差的實在是太多了,到最後逼的載淳直接下手去偷,偷走了師傅的一份演講稿,這才有了昨天晚上讓人驚豔的一次演講亮相。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難道今天的水準要雪崩一樣的下降嗎?到時候讓英國人該如何看待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會不會立刻崩盤呢?
該死的,不管那麽多了,老子賭一把!
載淳突然的沉默,引起了現場不小的轟動,人們紛紛交頭接耳低聲議論,他們搞不明白為什麽大清國的皇帝才說了一句話就不開口了,他手裡不明明有一份發言稿嗎?照著念不就行了嗎?
本傑明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回頭對紐克斯而公爵說道“怎麽了?陛下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沒有啊,昨晚十點半宴會就結束了,四點起床一共休息了將近六個小時,就算少點也不至於說不出話吧?再看看,昨晚陛下的表現非常好,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失態啊……”
就在這時候,人們突然發現載淳把手中的講演稿給折疊了幾下,捏在手裡並當眾揚了揚“呵呵,實在不好意思,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是什麽問題呢?”載淳笑了笑,故作神秘的把演講稿又塞會到了袖口中。
“這份稿子,是我大清國內最精通西洋事務的官員所執筆,特意發電報給我送來的……在我沒有來到英國之前,我以為這份稿子已經能夠表達出我想說的一切信息了……”
“可是我錯了,自從我們的艦隊進入地中海之後,當我親眼看見歐洲的富足之後,我發現我犯了一個錯誤……”
“尤其是當我看到大西洋黃金航道上的繁花,還有英倫三島所吞吐的工業力量之後,我更清楚,自己錯得很離譜!這份演講稿完全不能表達出我心中的震撼!”
“富足、文明、有禮……還有就是強大的工業實力,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文字能夠形容的,就算我搜羅肚子裡所有的妙語連珠,恐怕難形容這其中的一二……”
載淳終於放開了,他敞開心扉,終於懂得了用真誠來打動對方,他也明白了演講的真諦,必須有真實的情感流露啊。
“所以我決定把那篇演講稿丟到泰晤士河水中去,也把那些沒有意義的官話套話丟到大西洋裡去!在這裡,我願意向歐洲的民眾敞開心扉,說幾句我的真心話,和我真摯的祝福!”
載淳用著誇張的手勢做擁抱狀“現在,你們都看見了,我就是大清國的皇帝,一名十三歲還沒有親政,並且正在遊學的小皇帝……”
“我沒有傳說中的那種天賦異稟,我頭上也沒有龍的犄角,我更沒有什麽傳說中的宿慧,我就是我跟這個世界上無數十三歲的孩子一樣,都得學習,都得鍛煉,都得站在前人智慧的肩膀上眺望遠方……”
“不要神話我,也不要拔高我,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不懂,我要學的東西也很多很多……其實皇帝想一想也沒有什麽稀奇的,投生在帝王家我就說皇帝,投生在乞丐家我也自然是乞丐……”
“正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我這次來到歐洲,就以及提前倒掉了我腦子中的一切陳舊思想……我已經騰出大大的空間了!”
“幹什麽呢?”載淳伸手指著坐在最前面的英國政府精英們,那一刻十三歲的載淳居然氣勢極其凌厲,那些五六十歲的老政客們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腰杆。
“幹什麽呢?就是想要裝滿了歐洲最先進的知識和經驗,我有取經的誠心,我隻問整個歐洲一句,你們有沒有藏私的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