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最能感受到軍官和往常的不同，整個色當要塞充滿了決戰前的悲壯氣氛，放下早餐的士兵們開始圍在軍官的身後，靜靜的看著他虔誠的磨利刀劍。

　“這是最後一戰了嗎?”老兵問道。

　“不……這是我的最後一戰，未必是你們的！”軍官淡然的說道。

　“為什麽?”老兵們問道

　“因為今天，我會衝在第一個，我會戰死在你們之前，而不是之後……”

　眾人頓時嘩然！

　“兄弟們！這場該死的戰爭，應該結束了，我早就受夠了！可是結束也有很多種選擇！”

　“最簡單的是掛起白旗，羞恥的走進敵人的戰俘營，像奴隸一樣的去給普魯士人做苦工！”

　“或者……或者我們可以再瘋狂一點，用我們的死戰換來敵人的巨大傷亡！”

　“用我們不屈的戰鬥精神，換來敵人的尊重，換來我們公平的停戰協議！”

　揚起鋒利的軍刀，看著刀刃反射著東方的晨光軍官平靜的說道“我們到底為什麽而戰?是為了祖國和榮譽嗎?”

　“是的，當然是！但我們最終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而戰！”

　“照照鏡子，看看我們自己吧，我們這一生都奉獻給了軍隊，我們離開軍營還能幹什麽?誰還有謀生的手藝嗎?離開了軍隊我們吃什麽！”

　軍官情緒激動的說道“不僅僅是你們，包括我也一樣，我家族三代全都從軍，除了打仗我什麽都不會，如果帝國崩塌了，我將很快淪為赤貧！”

　“你們更好不到那裡去，如果帝國完蛋了，你們全都淪落為戰俘……就算你們有幸能走出戰俘營，可是偌大的法蘭西還有你們的立足之地嗎?”

　“沒有手藝，沒有田地，你們最後只能取工廠裡賣苦力……可是你們很多人的年齡已經不小了，賣苦力又能賣到什麽時候呢?”

　“大革命又要爆發了！一旦帝國崩塌，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反攻倒算?要知道我們可是皇帝陛下的嫡系啊，新政府誰會放心用咱們這支軍團?”

　“再也沒有穩當的鐵飯碗可以吃了，再也沒有溫暖的軍營可以住了，我們每一個人都得獨自去面對軍營外的狂放暴雨！”

　“我多少還有點家產可以吃，你們呢?你們除了打仗的本事之外還有什麽?你們怎麽生活啊！”

　一番話說得連隊裡所有的士兵都傻眼了，這些都是他們平日裡若有所悟但是卻不甚明了的道理，或者說他們如鴕鳥一樣把腦袋藏在沙土裡面不願意面對現實。

　而今天長官卻把殘酷的真相擺在面前了！

　“長官……我們……我們能怎麽辦?我們還有什麽選擇嗎?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

　“當然有辦法！再絕望的境地，我們也不能放棄希望！”

　“眼下這個局面，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繼續死戰……打到普魯士人膽寒為止，用戰爭逼他們進行平等的談判！”

　“以戰促和，而不是不戰而降！”

　“只要能和普魯士人達成停火協議，我們馬上就能得到補給和生力軍的支援，到時候巴讚軍團和咱們兵合一處，巴黎那些野心家也就再沒有鬧事兒的可能了！”

　“帝國在，我們的飯碗就在，帝國亡，我們也就沒有了希望！”

　一句話重燃了士兵們心中的希望，無數老兵回想起在克裡米亞征戰的歲月，想起東征清帝國的偉業，一個激動不已。

　“唯有死戰而已！唯有死戰而已！”

　“老兵不死！帝國不亡！”

　絕境往往能夠成就一支軍隊的盛名，色當要塞的十萬法軍已經被逼到絕路上了，他們在貴族軍官的激勵下，居然在這最危急的時刻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戰鬥力。

　之前的頹廢被一掃而空，整個要塞進入到了緊張備戰的氣氛當中，數不清的士兵在堆放沙袋建造一層層的射擊陣地，無數的士兵扛著彈藥箱來回運送武器。

　到處都是磨刀石摩擦刺刀的牙酸聲音，所有士兵望向城外的普軍一個個滿眼的仇恨怒火！

　早上七點，普軍大營的士兵們也都吃完了早飯，一個個方隊開始在營地裡集結，肖樂天早上五點就爬到色當城北最高的一個瞭望塔樓上，密切的關注著戰局。

　“這是最後一戰了！法國人別讓我失望啊，你們打的狠一點，再狠一點！戰場上你們的軍官和老兵損耗的越多，法蘭西將來的軍事元氣也就越難恢復！”

　“乖啊！好好聽話……乖乖的淪落到二流軍事強國吧，那才是你們的宿命啊！”

　突然間普軍陣地響起了嘹亮的軍號聲，這不是一把軍號在吹響，這是成百上千的軍號同時吹響，那一刻營地內陣型嚴正的普軍開始向大營外移動，很快就在十多公裡的包圍圈內，組成了第一波進攻的隊列。

　所有士兵嚴陣以待，刺刀如林，鋒刃的寒光奪人心魄！

　一看到這肖樂天趕緊掏出兩團棉花塞在了耳朵裡“炮戰要開始了！哈哈哈……十九世紀最大規模的炮戰開始了！”

　為了色當之戰，老毛奇準備了700門克虜伯後裝鋼炮，光是運送炮彈的專列就組織了四輛！

　為了這場決戰，普魯士人算是拿出了全部的家底！

　七點三十五分， 隨著總指揮部的一聲令下，包圍色當城的七百門大炮同時開始了射擊！

　轟轟轟……天地之間到處都是炮聲，硝煙如同烏雲一樣平地而起，炮彈如暴雨一樣向色當城飛去。

　肖樂天感覺腳下的瞭望塔都快要被震塌了，耳朵裡塞著棉花那隆隆的炮聲依然聽的無比清晰。

　色當城幾乎是一瞬間就變成了火海地獄，這些改良的炮彈用的都是最新式的*，威力和以前的*不可同日而語。

　爆炸的火光彌漫全城，衝擊波中無數法國士兵被炸上了天，炸斷了手腳，鋒利的炮彈皮割破士兵的肚子，腸子流了一地都沒有能救！

　“尋找掩護……敵人的炮擊不會太長的……敵人的步兵馬上就會發起進攻……”

　“尋找掩護……躲避炮彈……”

　轟轟轟……爆炸聲中，色當城被炸的瑟瑟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