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出什麽大道理出來……但是我就認一個死理兒……”

　“這座城裡，足足有十七萬的帝國精銳啊！雖然戰敗了，但是這些老兵依然是法蘭西最後的精銳所在……”

　“誰會拋棄這麽一大筆財富呢?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們都是傻子嗎?無視我們這麽一大筆財富而無動於衷?”

　“就算帝國崩塌了，我們也是帝國留下的豐厚遺產啊！”

　“你們說……這天下難道有不爭遺產的兒孫嗎?就真的要把陛下留下的財富全毀了?”

　“呵呵……我不信，我絕對不信！”

　底層民眾有一種非常樸素的智慧，有的時候這種智慧反而直指問題的真相！

　世界其實沒有那麽複雜，真正複雜的是人心，簡單的答案總是讓心思混亂的人想的歪了！

　這位四十多歲的老連長，半生都在戰場上度過，他駐守過殖民地也在本土鎮壓過暴動，他聽過無數次法皇的演講，甚至也被革命分子塞過地下宣傳刊物。

　他雖然文化程度很低，但是也是識字的，亂哄哄的法國各種思想泛濫，他是被各種風吹了四十多年。

　人啊！一旦終其一生做一件事情，那就會有一種特殊的定力和敏銳的直覺！

　在他的思想裡，雖然這場仗打敗了，雖然他們被圍困在了梅斯要塞中，但是……但是這裡畢竟有十七萬久經訓練的老兵不是麽?

　十七萬大軍啊，其中七八成都是跟隨法皇東征西討的精銳，此刻士氣雖然低迷但是一身的本事可沒有丟！

　只要給予他們充足的補給，幾個月的修整，然後換一批真正懂行的指揮官，那麽這些老兵必將會煥然一新！

　一個國家，怎麽也得有點老兵集團來撐住軍隊的底子啊?

　所以說，老兵集團是有價值的，而有價值的東西就應該得到珍惜而不是被摧毀！

　老連長已經說不出什麽道理了，他就是來回重複自己的這個觀點，在他樸素的價值觀中，自己這些人已經物質化了！

　十七萬軍團那就是法皇所留下的寶貴遺產，這個世界上搶奪遺產的事情數不勝數，但是徹底毀掉遺產的事情可不多見！

　“毀了……可就是真沒了啊……”

　周圍一片死寂，這些班排長沉默片刻抽了兩根卷煙才有人開口“但是普魯士人會毀滅我們的！他們怎麽會讓共和國來救我們啊?”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老兵緊鎖眉頭。

　“梅斯城是歐洲著名的堡壘群，想全殲我們他們得付出多少性命?普魯士人舍得死那麽多人嗎?”

　“關鍵的是，陛下沒有死啊……陛下雖然是被俘虜了，可是他依然是皇帝啊！”

　“普魯士人、英國人，還有其他國家的皇帝……不會對他無禮的，陛下一定會施加他的影響力來救我們的！”

　“最關鍵的是，戰爭的目的是什麽?”老兵凝望著身邊的徒弟們。

　“還不懂嗎?戰爭其實就是那些皇帝國王爭奪財富罷了，國與國之間的邊境不過就是那些人在地圖上畫出來的一條線……”

　“有矛盾了就打一仗，輸的就讓出一部分利益，贏得就多得到一部分利益……僅此而已！”

　“沒人願意當殺人狂的……沒人是純為了殺人而發動戰爭的……”

　“而且你們剛剛也看見了，中國人來了……而且那麽多普軍軍官列隊歡迎，說明來的是大人物，沒準就是東方的元首！”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我覺得馬上就要發生變化了……我這直覺騙不了人！”

　老連長所說的道理確實有很多的地方有紕漏，不值得推敲，但是作為一名受到很少教育的老兵，能領悟到這一點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當然了，他一生都為法皇效忠，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所以他天然的就認為皇帝還是會救他們的，皇帝並沒有徹底的拋棄他們。

　當老兵抬出戰場直覺這麽玄妙的理由後，所有人都沒法反駁了，他們苦悶的抽著煙好像在等候老兵所說的變化或者轉機的到來。

　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下午三點半突然從陣地外飄起了一面白旗，一名身穿法軍軍服的官員在兩名普軍軍官的護送下，正緩緩的向梅斯城靠近。

　“連長快看……敵人打白旗過來了……”

　“不要開槍，放他們過來……全連戒備……看看最前面的是誰?”

　“上帝啊！我認識！約瑟夫上校……他不是之前被俘虜了嗎?讓開口子，讓他進來……”

　陣地一片慌亂，老連長在兩名士兵的攙扶下也想站起來，但是嘗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這時候約瑟夫上校和兩名普軍軍官已經走進了陣地，周圍是一群警惕的法軍目光。

　“老查理?上帝保佑你，居然是老查理的連隊！”

　這名老連長看樣子還是有點名氣的，明明是上校看見他卻一點架子都沒有，甚至主動蹲下去握著他的手。

　“你是帝國的老兵了，你中彈了?上帝啊，治療了嗎?子彈取出來了嗎?”

　老查理連長笑著寒暄幾句“沒有問題了，上午我的兄弟幫我挖出了子彈……真疼啊，我這一點麻藥都沒有……”

　約瑟夫扭頭看了看兩名普軍軍官，那二人摸了摸口袋最後掏出了一壺威士忌“只有這些了， 看看能不能幫你……”

　老查理捏著上校的手“您帶來什麽消息了?您是怎麽回來的?”

　“不要問了……我馬上要去見元帥……我……我帶來了陛下的消息！”

　一個連的官兵眼睛全都亮了，他們下意識的圍了上來！

　上校趕緊搖頭擺手“不要問，什麽都不要問……記住你們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人群中一名小戰士突然開口說道“命令?請問我們應該聽誰的命令?是帝國的還是共和國的命令?”

　人群突然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了他“閉嘴！我們是陛下的軍隊，從我們入伍的那一刻就是波拿巴家族在照顧我們！你的誓言難道忘記了嗎?”

　小戰士被罵的不敢還嘴，上校長歎一聲“不要說了，派幾名士兵帶我去見元帥，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