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看見了嗎,最西北的地方那是起高爐的區域,再往北是一座焦炭廠,到時候從山西運來的煤直接卸到焦炭廠去……”
“鐵路跟清河齊頭並進,一直修到南頭,碼頭和火車站連在一起,這裡是一個大型的貨運站,然後鐵路往南邊拐一下在安定門外修一座百姓乘坐的客運站!”
“徒弟先把鐵路修到天津,然後再往塘沽修……用不了三年,師傅您再來京城可就不用走運河了,塘沽下了海船您做火車就能入京師!”
“師傅……恭王府的宅子弟子孝敬給您吧!要是沒有您,我哪裡會有今天啊!”
載淳在這玉峰塔下,恭恭敬敬的向肖樂天行了一個弟子禮!
載淳豈能不謝肖樂天,這個師傅不僅僅是之前帶他離開京師遊歷歐羅巴,而且在親政之後肖樂天也給予了他巨大的支持!
但是之前載淳和肖樂天之間有過隔閡,尤其是在歐洲的時候,因為英國人的挑撥,因為雙方利益的衝突,還有刺殺、翼王等等外部的因素干擾,師徒之間情分陷入了一個低谷!
那時候師徒之間就差撕破臉了,其實載淳心裡很清楚,要不是自己實在是實力不夠,軍隊打不過肖樂天,否則師徒之間恐怕早就兵戎相見了!
面和心不和的狀態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這次京師突變卻給了這師徒一次難得的彌合關系的機會!
別看載淳把三位王爺關押了起來就要動手殺人了,也別看他的禦林新軍和拐子馬控制住了京師的局勢,別看朝堂上百官鴉雀無聲!
但是這都是表相,真是的載淳其實已經亂了方寸,他後續已經沒有施政的方向了,他根就不知道如何收拾殘局,越是心裡沒底兒他越是要齜牙咧嘴的展現自己的殘暴一面!
這是上位者的通病,一般來說當上位者越來越窮凶極惡的時候,這代表他已經快控制不住局勢了,他只能選擇用恐嚇來禦下!
讓手下人恐懼、害怕,其實是一種最原始的管理方式,因為他完全沒有笑著解決問題的能力了!
載淳當時就已經陷入到這樣的魔咒中,
歷史上很多的暴君為什麽殘暴,其實很大一定程度和他個人能力有關系!
說到底就是不懂什麽是管理,什麽是真正的控制,總是喜歡用土流氓的手段,用街頭混混的把戲來控制人!
這樣的施政手段,短時間會有效果但是長遠下來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反噬非常可怕!
關鍵的是,這種君主自己還不覺得有問題,他陷入到別人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那種幻覺中了,他以為自己能夠永遠的控制下去!
但卻沒有看到,越是利用白色恐怖,那麽他屁股下面的火山也就越龐大,最後熔岩烈火注定要吞噬掉他!
載淳從屠殺三萬廠奴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陷入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朝堂上萬馬齊喑其實是內心悲哀等待嘶鳴!
真要是逼得各方勢力練手,那麽將來換掉你這個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
肖樂天不能再束手不管了,就在阿魯特氏苦勸皇帝之後的第二天,肖樂天就約載淳秘密在南城的一個大酒缸裡會面,師徒二人密談了兩個時辰,載淳被灌的酩酊大醉!
正是這場密會,讓後續載淳調整了施政方向,一連串善政頓時化解掉了大部分朝堂上的戾氣!
“載淳啊!你一定要明白,你光討厭地主階級是不行的,你光反感那些無知的百姓也是不妥當的!”
“畢竟中國農業社會走了好幾千年,這巨大的慣性是你說逆轉就逆轉過來的嗎?”
“不要想著,在一兩年之內就能改變人心,哪裡有那麽快?我早就跟你說過,人性是很固執的!”
“一個人在他十八歲之前是形成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重要時期,他受到家庭的影響,師長的影響,環境的影響,用十八年建立起來的三觀是很難改變的!”
“人是一種奇妙的生物,大部分人都會在潛意識裡給自己催眠,認為自己的意識是絕對正確的!佛家就管這個叫做我執,就是執著於自我,或者叫絕對自私!”
“我是對的,這個世界應該圍著我轉,我的感觸是最終要的!”
“我執太深,所以人在過來十八歲……或者按照二十歲來斷代吧,三觀形成之後的人生,除非遇到能夠讓他刻骨銘心的刺激,否則是不會修改自己的認知的!”
“三觀這玩意,固定了就是固定了,很難逆轉……你想想一個人都這麽難以改變思想,更別說一個文明了!”
“中國用數千年證明了農耕文明的優秀,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你一個剛剛登基幾天的人就能扭轉了?”
“清醒一點吧!你已經通過殺戮立威了,後面到了該給甜棗吃的時候了!”
“面對龐大的地主階級和無知的赤貧農民階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利誘了!錢糧賦稅不是誘餌嗎?你從英國搞到那麽多英鎊,花點小錢在工人的福利上,難道不是收買人心?”
“之前你已經殺的人夠多了,他們已經害怕你了,這時候你施恩一點小錢就能換他們一個感恩戴德!為什麽不做?花錢買時間難道不是一種捷徑嗎?”
在肖樂天的循循善誘下, 載淳終於明白了自己所面臨的處境,此刻的大清國內無非就是三大勢力相互角力!
一方面是以漢人為主的地主階級,這些人以讀書人居多,地方上的倫理道德和治安經濟基本上都控制在這些人的手上!
第二個則是滿人八旗權貴階級,也就是以載淳恭親王等人為代表的一個勢力團體,他們本身也是地主階級,但是卻是控制清帝國絕對軍事力量的一個團體!
這個權貴階級,自己也利用土地獲利,同時還可以用軍事力量來掠奪漢人地主階級的財富!
而第三個就是新興起來的外來勢力了,不僅僅是洋鬼子也有肖樂天這樣的二鬼子!
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特點,就是裹挾著工業文明的狂暴力量,強行插入清帝國的秩序之中,打破了平衡!
“你載淳總的來說大戰略是沒有錯的,而你的戰術卻急需要調整!”肖樂天灌了載淳三杯酒之後紅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