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砂礫飯吃的載淳是百感交集心中五內雜陳!貴為天子什麽時候受過這個罪啊,他一輩子最吃苦的就是在肖樂天的新兵營裡訓練。
那時候是真苦真累,站軍姿、練正步、打靶、跑步、格鬥……每天流的汗足有四五海碗!
但是苦累放一邊,夥食那是真好沒得挑啊!
琉球新軍全球出名的吃的好,普魯士士兵都羨慕,每天肉蛋魚管夠,蔬菜水果還能解膩,載淳的飯量就是在那裡練出來的。
元首可真不給士兵吃砂礫飯啊,反正載淳一次沙子都沒有吃到過!
今天為了表現自己親軍的姿態他可是拚命了,但是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緊接著第二口又是一塊砂礫中獎了,咯嘣的聲音讓旁邊的沈葆楨都聽見了。
兩口沙子我也忍了,反正就盛了一小口飯裝裝樣子,結果萬萬沒想到後面還有第三、第四次的獎勵呢!
就這麽小孩拳頭大小的一團飯,載淳吃到了五口砂礫,這下他實在受不了了!
“這是哪個王八蛋軍需官采購的大米?怎麽這麽多沙子?混蛋!”
皇帝暴怒了,沈葆楨等文官呼啦啦跪下了一地“陛下息怒,臣萬死!”
這場面就尷尬了,文官都跪下了武將跪不跪?士兵跪不跪?可是萬歲親口說了新軍廢除了跪拜禮啊!
載淳看著謝挺等人膝蓋要打彎就怒了“朕的親軍不當磕頭蟲,全體立正!”火堆旁邊的士兵全都立正站成標準的軍資樣。
“朕問你們,這米裡怎麽這麽多沙子?你們天天就吃這些飯嗎?”
謝挺都懵了,他嚇蒙了都反應不過來了“啊?萬歲……這米裡有沙子不是很平常的嗎?哪裡有米沒沙子呢?”
“要不我給萬歲爺摘一摘……”
不光謝挺蒙了,其他士兵也蒙了,都是窮山溝裡的山民,能有白米吃就已經是上輩子燒香拜佛了,一年到頭番薯當飯的時候也有啊。
說實話,這些苦哈哈的士兵還真沒吃過不帶沙子的新米!
沈葆楨一看這些士兵也說不明白趕緊膝行上前磕頭說道“萬歲爺息怒,這件事是臣不對!跟部隊的軍需官沒有關系……”
“萬歲爺來的比較急,三萬大軍往馬尾集結實在來不及運送米糧了,是臣讓手下去民間臨時采買的……肯定是臣的手下出岔子了!”
背黑鍋吧,眼下沈葆楨不來背黑鍋,那可就得殺新軍的軍需官了!
同治帝把嘴裡的石頭渣子吐乾淨,整個嘴都是酸麻的,他深呼吸了幾口“朕對不住你們啊……來人,把朕的菜挑選兩份給兄弟們送來……”
“回頭好好查一查這個送米的糧商!太不像話了……”
同治帝視察的第一站就吃了好幾口沙子,也多虧他出國巡遊在民間生活了好幾年,過去皇帝的臭脾氣改了許多,否則當場就得殺人了!
離開了謝挺這堆篝火,同治帝不停眾人的勸依然要去查看士兵的夥食,正因為有了剛剛的發現,載淳的注意力八成都放在士兵的飯鍋上了。
第二堆篝火可就不是臘腸飯了,蒸米飯邊上還有一口鍋煮的的是肉湯,三個空的牛肉罐頭丟在一旁,士兵們往裡丟了很多的野菜進去。
這也說得過去,牛肉野菜湯配著摻沙子的白米飯,士兵們都覺得這日子已經幸福無比了,別忘了還有酒喝呢!
可是載淳數了數,十人一班這裡應該給十斤酒,二斤一壇子的小酒壇應該給五個,卻只看見了三個。
“怎麽回事?少了四斤酒?查!給我繼續查……”
接著往下走,基本上每一個篝火旁的晚宴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缺斤短兩,每人一斤酒是肯定不足的,白米都是摻沙子的,而肉也是越來越少。
有的隻分到了幾條臘腸,有的是兩塊臘肉,還有就是沿海人家常見的風乾鹹魚!
你說這鹹魚算葷腥嗎?也算是葷菜,但是都風乾好久了肯定油水不足,完全體現不出皇帝大宴士卒的那種心情出來。
漸漸的載淳不說話了,他好像發現了一個規律,直到他掀開第十口行軍鍋,終於發現沒有肉了!
“沒有了?肉沒有,蛋沒有、鹹魚都沒有?讓我看看是什麽……哈哈,昆布豆腐湯?”
“呵呵呵……好好好,有豆腐吃也真不錯啊,豆腐賽過肉!”
載淳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自己想演戲給士兵看,整個士兵也在演戲給他看!
整個三萬大軍的這次野炊,只有最靠近自己吃飯大帳的那些士兵分到了比較好的食物,離著自己越來越遠的士卒,吃的質量可就越來越差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載淳加快步伐往更深的山裡走,一路上無數士兵起立敬禮,而皇帝身後的文武官員們臉色慘白就跟死了老子娘一樣。
最後終於出事兒了,載淳足足走出三裡路……三萬大軍在一個區域露營,那范圍實在是太大了。
到了這裡載淳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一個班的士兵正圍著一口鍋吃番薯飯呢!
摻沙子的白米裡面一同煮的都是番薯還有一些玉米粒,而旁邊的碗裡則是黑乎乎的醃菜,就是南海地區窮人家常見的橄欖菜了!
“就吃這個?你們就……就給朕的兵吃這個!就吃這個?”載淳搶過士兵手裡的鏟子挖了一口塞在嘴裡, 一口沒咽下去差點沒噎死。
“朕……朕的三萬兵就被你們養成叫花子了?就吃這個……”
“臣萬死!”這下馬銘等武將也站不住了,跟著沈葆楨等人全都跪下了,黑壓壓的一片!
“朕要的不是磕頭蟲!”載淳大吼一聲“朕要的是能解決問題的能臣!你們是嗎?你們能解決問題嗎?”
“都給朕滾起來,從現在開始誰在敢騙朕半個字,我就誅他九族!”
滿臉鐵青的同治帝一屁股坐在一塊山石上,看著面前哆嗦著肅立的文武官員們“說!講實話我或許會放你們一馬……這時候就不要再騙朕了!”
“關山萬裡啊!我離開大清這麽久了,難道剛回國就要遇到一場謊言嗎?”
事到如今誰也知道瞞不過去了,沈葆楨就跟抽掉骨頭一樣走到載淳面前“陛下……您想聽實話?”
“實話就是……這饞了沙子的米本來就不是買的,而是臣賒欠來的,壓根就沒有給錢呢!”
“那些福州城的糧商們,都知道臣是個窮鬼……也知道吃米的都是大頭兵,他怎麽可能給最好的新米?”
“萬歲爺啊!沒有錢了……禦林新軍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錢了,新軍拖欠的餉銀都超過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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