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經歷過這次普法戰爭的老兵，他們對法國人的感悟和這些國內道聽途說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人類遠離戰爭，那麽他們骨子裡的那種對戰爭的浪漫主義情懷就會往上較勁，開疆擴土、馬踏巴黎、遠征歐羅巴……人們可以在新聞的蛛絲馬跡中，展開各種各樣的幻想。

　在勝利的光芒中釋放情緒，這豈不是最好的佐酒佳肴?嘲笑嘲笑蠢笨不團結的法國大鼻子，這可比什麽笑話都好聽。

　但是真正見識過戰爭殘酷的人，絕不會歌頌戰爭，更不會嘲笑自己的敵人！

　因為經歷過普法戰爭的老兵，才知道法國這個國家的恐怖！

　“法國完全是民族主義狂熱的國家，我們能戰勝除了我們批命之外，說到底還是元首選的歷史時機最好！”

　“完全就是趁著法國人內亂的機會，從背後給了一刀……這場仗贏的漂亮，但是也很僥幸的！”

　“我能夠感覺到，只要我們再拖延一兩個月，恐怕這場戰爭的解決就不一樣了……”

　“為什麽呢，因為法國這個國家底蘊太深，屬於是耐力強的戰士……戰爭拖的時間越長，這個國家的優勢也就越發的顯現出來！”

　“看看今天這些視死如歸的戰士吧！其實這些人並不特殊，他們就是很普通的法國民眾！”

　“在我們打仗的時候，北方幾十萬法皇的軍團被殲滅了，可是南方短短兩三個月就能再訓練出四五十萬這樣的精銳！”

　“全民皆兵啊！他們心中有國家的觀念，有愛國赴死的那顆心！這才是最可怕的！”

　“不是我吹牛……不是我拍馬……在咱們亞洲，除了元首能打贏這種仗……剩下所有人都不行，都不行……”

　“敵人太可怕了……你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有多強……”

　“我……我真的見過……女人啊……巴黎街頭的女人赤著身子手撐紅旗，帶著一群民兵向前衝鋒，一層層的死在路上……”

　“屍體就那麽一層……一層……又一層的鋪起來……跟山一樣的高……”

　咣當一聲，喝醉的鈴木太還有那些老兵們，腦袋裝在桌子上鼾聲如雷！

　坐在酒宴角落裡的阪本龍馬，今天自己單獨弄了一桌，四菜一湯都是純素，但是酒卻是上好的日本清酒。

　一杯又一杯，千杯不醉！

　胡雪岩幹了杯中酒長歎一聲“這才是勁敵呢！這還是人嗎?後面沒人用刀子逼他們，也沒有人用高官厚祿、女人金帛去誘惑這些老兵……”

　“甚至這些老兵都沒有接到過任何的命令……他們就是萬全按照心裡的念頭去做這件事的！”

　“愛國真愛到舍生忘死了！這可怎麽得了……這樣的敵人我實在不敢想啊！”

　“我就弄不明白了，怎麽沒有威脅也沒有利誘，這人就不要命的去拚殺呢?真是天生的亡命徒，不想活了?”

　“尤其是自#焚的時候，他們唱的歌……還有法租界所有人的合唱……他們唱的是什麽啊?怎麽就那麽嚇人……”

　“馬賽曲！他們唱的是馬賽曲……當年法國人抵抗別國侵略時候，流傳的軍歌！”一名陸戰隊排長心有余悸的說道。

　“在法國，這些人一旦要拚命的時候……都唱這個！”

　“咱們唱咱們的龍之軍歌，他們唱他們的馬賽曲……就這麽硬碰硬的衝在一起，白刃格鬥……拚了老命啊！”

　胡雪岩抹了一把眼角的濕潤“我出去看看張嘯文的傷勢去……不喝了……今天這酒喝的我心驚膽戰的，不喝了……”

　1871年9月6日這場外灘的流血衝突，其實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外交糾紛！

　這個時代並沒有經歷過一戰二戰，全球秩序也沒有建立起來，世界各地到處都是亂哄哄的，比這死人多的衝突有的是。

　只要不鬧的大國糾紛，那就沒人在乎！

　第二天，英國報紙就刊登了英國領事的道歉信，他承認自己管理不嚴，巡警被法國暴徒策反參與了這次襲擊活動。

　他深深的向受傷害的中國軍民道歉，並準備在合適的時候邀請中國代表列席聽審，英國一定會重判犯罪分子。

　同時，他還代表領事館給死難者每人一百英鎊的撫恤，受傷者每人二十英鎊！

　這錢可真的不少了，眼下一英鎊足能換六兩多白銀，死去的人每人就能得到將近七百兩紋銀的撫恤。

　小老百姓十年二十年也賺不出這麽多銀子啊！就衝著銀子的面子上，剛剛冒頭的民憤就這麽生生的壓了下去。

　相比於英國人的態度，法國人則無恥了許多，法國領事館乾脆閉門不開，任何記者都不讓進去。

　無論外面罵成什麽樣，就是不表態，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而從其他國家使館人員嘴裡流出的傳言則是‘法國人說了，襲擊者是民間組織，又不是政府行為，我們沒有責任，反正人都死絕了，你還想幹嘛?’

　‘愛上哪裡告，就去哪裡告！我法蘭西六十二億六千萬法郎都賠出去了，你們中國人還想幹嘛?’

　這態度真的夠臭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些話傳到民間之後，居然又一次的振奮了人心，老百姓居然沒有憤怒反而興奮了起來。

　法國人的態度很惡心，但是他們這是第一次從身邊領事館內傳出六十二億六千萬金法郎的數字！

　“也就是說，傳回來的消息是千真萬確的?我們之前所擔憂的都是純粹的胡思亂想，就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想明白這一點的江南百姓， 一下子就忘記了跟法國人較勁這回事，所有人全都撲到金融市場上了。

　隨著江南發達的報業和電報網的傳遞，兩天時間整個長江沿線一直到重慶所有城市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華族資本出現了讓人難以置信的爆炸式的搶購！

　買買買……江南所有大城市股市、銀行全都爆滿，股票、債券有多少市場就掃貨多少！

　富商們、地主們徹底放下了憂慮，他們把後花園假山下滿埋著的銀子都給刨出來了，這些家族最後的藏銀也變成了華族銀行中的一張張存單。

　由於信用的提振，甚至出現了部分洋人銀行的存款外流現象“中國人不存中國人的銀行，還往洋鬼子的銀行存嗎?”

　“元首從法國人哪裡真的搞來了十二億金法郎啊！那麽多錢當儲備，還會黑咱們這點小銀子！”

　國家信用，華族此刻在江南才真正的建立起了國家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