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聚精會神,聆聽著女博士對話的蘇子不同。吳塵對博士私人實驗室內的陳列品相當的好奇。每次蘇子下意識的用眼角的余光掃過兩側牆壁的時候,吳塵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瞅準時機,盡可能的搜刮這些非常私人的陳列品。
這麽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為了從這些與女博士最直接相關的物品中,找出能夠確定她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跡。
通過吳塵的不懈努力,收獲還是有的。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女博士確實精通……人類基因學。
掛在牆壁兩側的私人陳列品中,多半都是人類的基因鏈片段。這些用不同顏色標注的基因組,顯然在我們的生命遺傳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吳塵還發現,兩側牆壁上的基因組有著顯著的不同。
怎麽說呢,左手邊的基因組相對簡單,充滿了一種自然的美感。而右手邊的基因組,卻充滿了複雜和多變,以及一丟丟邪惡的美感。而且,左右相對的一組基因,應該是相同的人類基因組和經過X突變之後的變異基因組。一個是原初的模樣,一個是變異後的模樣。
吳塵的關注,甚至影響到了蘇子。
正跟蘇子說著什麽的女博士,幾乎瞬間就洞察到了這名低級研究員的走神。
於是女博士平靜的中斷了述說,又在蘇子冷不丁反應過來,手足無措前,恰到好處的笑道:“是不是很美?”
“是。”蘇子實話實話。
“這就是生命的魅力。”女博士似乎回憶起了什麽,卻又轉瞬即逝,恢復了清明:“我曾設想了3種DNA的模型,我叫它們:A、B、C。”
正準備著承受一波心靈震撼的吳塵,不禁下意識的苦笑:“AB……C?”拜托,我還以為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吊炸上天的代號……
“對。就是ABC。”女博士笑著聳了聳肩:“還能是什麽?簡單明了,多好。”
“是很好。”感受到主人的宅系怨念,和吳塵精神連線中的蘇子,不由得會心一笑。
“我原以為我會得出一個經典的化學模型。分子、分子鍵,原子、原子鍵,離子、離子鍵……然後組成和一個清晰的幾何圖形。然而,事實證明,我錯了。正如人們所說,直線屬於人類,而弧線屬於造物主。”說著,女博士拿走堆在桌角的演算手稿,露出了一個充滿了無限美感的雙螺旋模型。
那兩條若隱若離,似分似合,相互盤繞的美麗的螺旋線,就是女博士口中屬於造物主的弧線。
“所以博士,您在研究NDA的結構時,設計了三種模型?”蘇子抓住了自己的興趣點。
“是這樣。”女博士的指尖仿佛撫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撫摸著這段雙螺旋模型:“磷酸根在螺旋的外側構成兩條多核苷酸鏈的骨架,方向相反;鹼基在螺旋內側,它們兩兩對應,腺膘呤(A)總是與胸腺嘧啶(T)配對、鳥膘呤(G)總是與胞嘧啶(C)配對……兩條鏈的鹼基順序彼此互補,只要確定了其中一條鏈的鹼基順序,另一條鏈的鹼基順序也就確定了。於是,只需以其中的一條鏈為模版,即可合成複製出另一條鏈……”
隨著女博士的述說,吳塵還沒有成為庇護所玩家前的一段塵封的記憶猛然被激活。然後借蘇子之口,脫口說出:“DNA雙螺旋!”
“是的,雙螺旋。”女博士笑著抬起頭。
與她充滿了無上智慧的雙眼輕輕一碰,吳塵整個人都燃了起來:“羅莎琳·愛爾西·富蘭克林(RosalindElsieFranklin)!”
“你知道我?”女博士的表情透著些許的意外。
開玩笑,吳塵怎麽可能不知道她!
羅莎琳·愛爾西·富蘭克林DNA雙螺旋結構的真正發現者!
被遺忘的黑暗女神!
羅莎琳·愛爾西·富蘭克林,是一位出色的物理化學家、結晶學家、X射線衍射技術專家,和遺傳學家。
1920年的7月25日,出生於倫敦一個富裕的猶太家庭。她的叔父是第一位進入英國內閣的猶太人,她的阿姨是女性參政權與工會活動的介入者,而她的父親,則是倫敦工人學院的教授,後成為該校的校長。
就像猶太大亨們鼓吹的那樣,這是一門猶太精英!
在這樣的精英家庭中長大的富蘭克林,少了富家女的驕縱,卻多了新時代女性的獨立與對夢想的渴望。15歲時,就暗暗決定要成為一名科學家,盡管父親並不希望她走上科研的道路。因為,在那個時代,科學界對女性存在著或多或少的歧視。可執拗的富蘭克林還是執意走了下去。
不妨讓她從此以後的開掛人生。
18歲從倫敦聖保羅女子學校考入劍橋大學。3年後,雖然她順利完成學業,然而走出劍橋大學之時,她卻沒能拿到正式的學位,隻擁有一個“名義上的學位”(dereetitular)。出現這種狀況,只是因為在那個時候,劍橋大學並不授予女性“文學士”學位。
然而,性別的不公,並沒有澆滅富蘭克林對於科學研究的熱情。從劍橋畢業後,她來到了羅納德·諾裡什(1967年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的實驗室工作。1942年,由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她進入了不列顛煤炭利用協會。又是3年的時間,25歲那年,她通過了博士論文的答辯,拿到了物理化學的博士學位。戰爭結束後,富蘭克林前往法國巴黎工作。並在巴黎國家中央化學實驗室,工作了3年(又是3年!),學習X射線晶體衍射技術。正是在那裡,富蘭克林關於煤炭研究的一些論文,讓她漸漸在國際上有了名聲。比如:X射線晶體衍射技術在晶體結構檢測上的應用(羅布砂礦粉晶衍射圖)。
1950年,富蘭克林受聘前往倫敦大學國王學院任職。她原本的研究主題應該是蛋白質的X射線晶體衍射,可她的上司物理學家約翰·藍道爾卻給她派了新的任務。當時,DNA化學結構的研究,正是熱點領域。無論是化學、物理或是生物學家,都希望能盡快破解DNA的結構秘密。在藍道爾的安排下,富蘭克林開始了對DNA結構的研究。
在大量研究的基礎上,列出了DNA的三種化學結構,並命名為A、B和C型。
1952年5月,富蘭克林與葛林斯經過了一場長時間的研究,獲得一張B型DNA的X射線晶體衍射照片,並且將專門用來解決X射線晶體衍射問題的帕特生函數(Patteonuntion)應用在圖片分析。
這張稱做“51號”的衍射照片,被X射線晶體衍射先驅之一約翰·貝爾那(JohnDesmondBernal)形容為:“幾乎是有史以來最美的一張X射線照片。”
而正是51號照片,清晰的展示出了DNA的正確結構,破解了DNA的結構之密!
然而,然而,本該成就她的突破發現,卻被另外幾個男性研究員盜用(我就不說他們的名字了),並以此為重要參考,而研究出了DNA的化學模型,神奇的雙螺旋!
DNA雙螺旋結構的發現,無疑是現代生物學,裡程碑式的成果。於是各種榮譽與掌聲將兩名盜用者捧到了全世界的面前,而真正的發現者富蘭克林,卻一心轉向了TMV(煙草花葉病毒)的研究中。她帶領著她的團隊完成了TMV模子,研究了TMV對植物的傳染,以及TMV蛋白質外殼裡包裹的RNA,她還研究了會引起小兒麻痹症的脊髓灰質炎病毒,得到了美國國家衛生院的資助。
1956年,富蘭克林感到身體不適,她的腹部像是裝了很多水的袋子一樣腫了起來。經過檢查,醫生發現她患上了卵巢癌,那年,她只有36歲。兩年後,1958年4月,富蘭克林結束了她短暫卻輝煌的一生。
她身為女性,卻始終有著一顆與男性一般奮鬥、獨立的心。她天資卓絕, 在煤炭、DNA結構、X射線衍射、病毒研究方面都有所建樹,卻因為時代對女性的偏見而錯失了一個又一個的機會。
她處於一個“充滿敵意的環境,如果她覺得自信和備受支持,她可能就會擁有驚人的想象力”屬於DNA雙螺旋結構的發現者的掌聲沒有給她。1962年的諾貝爾獎,也只是給了XX、XXX與XXXX。
更有甚者,在某位盜竊者的書《雙螺旋》中,還曾經不遺余力的詆毀過富蘭克林的形象與功績。並蔑稱她為:“黑暗女士”。
更多的介紹DNA雙螺旋結構的書籍與文章,更是提都沒提她的名字。在那個男權鼎盛的時代,富蘭克林更像是DNA背後的“黑暗女神”,幾乎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當然,英年早逝是她沒有拿到諾獎的重要原因。可試問如果她還活著,她真的能拿到本應該屬於她的諾貝爾獎嗎?
答案是,不能。
因為,她確實還活著。
活生生的站在吳塵的面前。
之所以讓吳塵記住了她的偉大,除了她偉大的發現那張有史以來最美的X射線照片之外,更偉大的是她的人格光輝。
她在深受排擠,離開DNA的研究崗位時,甚至沒有帶走一份她的研究成果(請注意!)。把它們,包括那張“51號照片”,統統留給了誹謗、詆毀、嫉妒、詛咒她的男性研究員。甚至當他們因此獲得國際聲譽時,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發自內心的替那些盜竊者們感到高興!
天哪,她根本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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