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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州郡太守府中,二人告別太守王薄,離開會客廳。管家在前,馬周隨後,一起來到一個隱秘的房間。
四周雖然無人,管家仍然神秘兮兮又迫不及待關上門窗。然後轉過身,兩隻手急促地相互對搓,衝馬周還呲牙咧嘴地笑,皺紋都笑平了,那模樣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按照我們事先的約定,二百兩銀子有我一半!”
門都關上了,這次擺明是要吃定自已了。馬周一臉無奈,走到室內靠窗戶的大木箱前,從身後包裹取出那二百兩銀子,攤開放在箱面上,萬分不舍地衝管家支了支下巴,意思要他自已過來取。
白花花的二百兩銀子,夢似的展現眼前,管家的雙眼突然冒綠光,二話不說,伸手就把銀錠往懷裡揣。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馬周面比寒霜,突然換了一副冷冰冰的語氣對管家喝道。
這一喝猶如當頭棒,又像毒蛇咬住手腕,管家剛摸到銀兩,便被嚇得愣住了。他慢慢抬起頭,不認識似的看著馬周,生硬問道:
“小郎中什麽意思?你難道還想反悔?你可要弄清楚,你還在太守府,我可是在這裡幹了二十年的管家……”言下之意,他在提醒馬周,他才是這裡的主人,馬周卻是客人。若是反悔不給錢,管家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管家這句威脅的話起了作用,馬周的手開始發抖,聲音也顫起來,央求道:“在太守府竟然幹了二十年,那資格肯定很老很老,也讓太守非常信賴了?你千萬不要去告訴太守,更不要把我抓起來。我上有八十歲的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出來行騙實在被生活所迫。你大人大量,就放過在下這一次吧,小的再也不敢放肆了!”
馬周越害怕,管家表現得越高傲得瑟,把二百兩白銀從箱面全部拿走,怒道:“念你這次是初犯,就放你一馬。下次再讓我遇到,可沒今天這般幸運了!識相的趕快給我滾蛋!越遠越好!”
“好好好,小的立刻滾蛋,思想有多遠我就滾多遠。這會兒太守他老人家肯定還在會客廳。我出去以後,他老人家萬一遇見我,發現我身上的銀兩不在了。他要是問我哪去了,我就實話實說,全送給管家您了,那郎中的行頭也是您整來的。你說太守怪罪我呢,還是怪罪你這個管家呢?”
馬周假裝害怕,頭也不敢抬,只是看著雙腳前的地面對管家問道。
“咣當!”
二百兩銀錠從管家手裡掉到地面,咕嚕咕嚕滾得滿屋都是。
管家慢慢轉過身,緊盯馬周的眼睛,面目猙獰,惡聲惡氣問:“你說什麽?你什麽意思?你難道想向太守告我的秘?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和太守稟明真相,現在就把你抓入死牢!”
馬周一聽更加害怕了,不僅手抖,身體也開始抖起來,幾乎難以站穩,隻好手扶門框,強聲爭辯道:“在下隻想問一問,要是太守知道真相,怪罪你多一些,還是怪罪我多一些?”
“你——你不會真要這樣做吧?”管家說話的底氣不足了,證明他也怕了。
這二十年以來,他和那些郎中狼狽為奸,以太守兒子癡傻的病情為噱頭,一直變著法欺騙太守,騙取到大量的錢財。太守若知道真相,他竟是這麽一泡臭狗屎,殺了他剮了他的心都有。而馬周這一次只不過屬於從犯,當然不會負很重的責任。甚至可以說,因揭發告秘有功,再獎勵一番也說不定。
“我會不會這樣做,其實並不在於我,而在於你——”馬周突然收起害怕的表情,大搖大擺走到管家面前,指著管家的鼻子厲聲質問:
“這二十年以來,你身為太守府管家,吃著太守的飯,還砸著太守的鍋?你可知道,你對一個無辜的孩子,做下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他的病明明可以醫好,卻因你貪得無厭,與所有郎中何夥行騙,騙他癡傻了這麽久。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如此重手,你於心何忍?真正下入大牢的其實是你這個大騙子而不是我!”
管家嚇得臉色煞白,體如篩糠,比馬周剛才裝出來的抖更強烈:“小郎中,不不不,小爺爺,你千萬不要去告秘。我上有八十歲的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而為之。你大人大量就放過我這一次吧!”
“我呸!”
馬周彎腰拾起銀子,打好包裹背在身後,嘲諷他說:“看你的模樣今年也有四十歲了吧?你的老娘現在八十歲,難道她在四十歲才生的你?你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子?難道你四十歲才結婚生孩子?騙子,你果然是個大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啊——”
管家的把戲被馬周戳穿,臉色煞白,汗流頰背,沮喪著臉苦苦哀求:“少年郎,我不敢了,真不敢了,再也不敢騙人了,你就放過我這次吧!”
“剛才你不說要告訴太守嘛?不是要把我抓入大牢嘛?那你趕快去啊,去吧,去吧,啊——!太守這會兒還在客廳,我就站在這裡,若是逃走半步,我就是烏龜王八蛋!”馬周似笑非笑,極盡挖苦的本事使勁刺激嚇唬管家。
“啊啊啊,我才是烏龜王八蛋,我才是黑心歪尖,我才不是人,我才吃裡扒外,你就我饒我這一次吧!”管家把自已貶得一文不值,只差沒給馬周下跪求情了。
“這二十年來,你與那些不學無術的黑心遊醫合夥騙取多少錢財?信不信我現在就和太守說其實你才是騙子,把你抓起來下入大牢?”馬周模仿著管家剛才說的話又還給他,臉上帶著不容侵犯的肅容。
“啊——”管家蹬蹬蹬後退幾步,一屁股頂在門板上,臉如死灰,刷白如紙:“你……你真不肯放我一條活路?”
話還沒落地,噗通一聲,管家真給馬周下跪了,膝蓋觸地當腳走,挪到馬周跟前,抱住馬周的大腿:“好心人,放我一把吧,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那太守賺的也是黑心錢,不騙白不騙啊!不過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馬周早知道他會有這一招,但沒料到他的骨頭比想像的還要虛弱十倍。便意味深長地說道:“實話實說,這些年你欺騙太守多少錢?識相的趕快拿出一百兩封口費,我一高興,興許就會放你一馬!”
“一百兩?”管家臉上籠上一層灰暗,形如死類。明明應該從馬周手裡得到一百兩分紅,現在反而還要送給馬周一百兩,這都是什麽事啊!隻得哀求道:“好心人,能不能再少一點嘛?”
“那好吧,就二百兩!這種事情你也想討價還價?太沒天理了!”馬周指著門口道:“你讓開,我一兩銀子也不要了,這就去告訴太守!”
“好好好,好吧,你說一百兩就一百兩,不許反悔!”
以前,管家遇到過形形色色的行騙郎中,有本事的沒本事的都被他敲過竹杠。本來以為,今天還像以前吃定了馬周,沒料臨結束卻來個大逆轉,馬周不僅不分紅給他,還要反敲他一把。
可是權衡利弊,與其被抓入大牢,還不如忍痛割愛送一百兩封口費完事大吉。至少這樣還可以繼續呆在太守府做管家,早晚再賺回來這一百兩。
這處隱秘的房屋就是管家的住處,為了方便行騙他才選擇這麽隱秘的地段。他從床下一個木箱裡捧出一百兩銀子,像從身上割了一塊好肉,含著眼淚捧到馬周面前。他已經被馬周嚇破膽了,不敢有任何反抗,盡量表現出討好的嘴臉:“三百兩銀子有些重,要不要我派輛馬車送你回家?”
“小可年齡不大,力氣卻是不小。三百兩白銀不就二十來斤嘛, 我還背得起。不過仍要多謝管家體諒在下的美意,馬車就不必了,我還擔心會馳到溝裡去,不明不白就隔屁朝梁了。記得哦,兩年後我還會回來的!”
說完,馬周拉開房門,趾高氣昂走出太守府。兩年以後唐朝建立,那時候太守已經不是太守,管家也不再是管家,治病也好,報復也好,都找不到自己頭上了。
這時太陽接近地平線,天就要黑下來了。身上帶著三百兩白銀,萬一被人劫走就得不償失了。馬周加快步伐往客棧趕去。
什麽叫作心花怒放?就是馬周現在的心情。
本來隻想察看太守的兒子傻子到哪種程度,是不是有藥可醫。結果陰差陽錯,不僅探明了實情,還意外發了一筆橫財。雖然這是通過不正當手段騙來的,屬於不義之財。正如管家所說,太守王薄的錢也是搜刮而來,歸根結底還屬於底層勞苦大眾,將來再把這些錢全部歸還受苦受窮缺衣少食的百姓們,自己一分一毫也不會動。
回到客棧,馬周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想把三百兩銀子及時藏起來。剛一推門,發現房間裡突然多出一個熟悉的陌生人:那臉色蒼白的少年郎,無緣無故冒出來兩次了,這次則是第三次,出現的方式比前兩次更加詭異。(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中文網公眾號(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眾號-輸入qdread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