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下定決心要向秦瓊下死手,把魏征叫到掖庭宮當面問計。
魏征對大唐一片忠心耿耿,不管身在李建成陣營,還歸服李世民後,都是赤膽丹心,日月明鑒!心中奉行的“天子守國門,大臣死社稷”的做人標準,把大唐利益永遠放在第一位。一面是尊貴的陛下李世民,一面是瓦崗老朋友秦瓊。權衡其中利弊,魏征隻得暫時放棄與秦瓊的友情而替李世出主意。
秦瓊勇冠三軍,百萬人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若想拿他,必需先防他。大唐之中與秦瓊一樣勇猛的將軍,只有尉遲敬德一人與他不分上下伯仲。
李世民點點頭,承認魏征所說不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臣以為,陛下可在明天上早朝時托言宮內鬧鬼,使秦瓊和尉遲敬德守夜驅邪,他二人不會拒絕。想他們殺人無數,趟過人血的河流才走到今天,就算是惡鬼見了他們也要退避三舍!但是,陛下可趁守夜之機把秦瓊神鬼不覺的鏟除掉。他即使反抗,身體有病,也有尉遲將軍與之匹敵,陛下並無後顧之憂。”魏征道。
李世民聽了大喜,此計甚好,魏征果然沒讓朕恭失望!便在第二天上朝時下了聖旨。
只是替皇帝守夜而已,尉遲敬德接到聖旨也沒有往深處想是借他之手殺秦瓊。
秦瓊接到聖旨以後,躺在病床上想來想去,發覺事情有些異常。如今病得早朝都難以為繼,吃飯還要奴仆端著飯碗喂,陛下卻下聖旨要自已到宮裡守夜?前段時間向陛下遞交的關於身世的申請還沒獲批準,現在又搞出這神神鬼鬼的一套什麽意思?天下有鬼麽?自已在戰場上殺人如麻,踏著屍骨登到現在的位置,真有鬼的話,早向自已尋仇了!陛下用這個計策,恐怕將對自已不利!
經歷戰場陰謀多了,出於本能的,秦瓊預料到事出有變。可現在他久病在床,連個知心話都沒人說,想來想去,只有請馬周來商量了,立刻派人到常何府上請馬周幫忙出主意。
秦瓊請馬周也是有原因的,身處輿論旋渦中心的秦瓊幾乎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要麽都是秦王府舊臣對李世民忠誠不二,要麽與他秦瓊關系不夠密切。身為殿中侍禦史,馬周上位沒多久,還需要秦瓊的幫助。馬周看問題也非常準,聰明睿智,當仁不讓,就是聲名顯赫的房玄齡魏征和馬周比起來,也要略輸一籌。
這時,魏征也想到馬周聰明睿智這層關系,下早朝後,便和馬周呆在一起商議,他向陛下出的主意怎麽樣。他心裡隱隱還期待著,通過馬周把不利的消息傳給秦瓊。畢竟魏征和秦瓊都是山東人,也曾在瓦崗共事多年,知道秦瓊不會造反,希望他知道將面臨不利的局面而采取相應的措施。
從魏征隻言片語中,馬周猜到事情的大概,內心無比震驚。陛下對秦瓊下手,恐怕僅僅是李世民的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馬周希望自已的猜測是錯誤的,希望不要出現那個局面。
正在這時,秦瓊派的人趕到常何府中,向馬周表明來意。馬周說馬上就去,先把人送走,與魏征又談論一陣子,才來到秦瓊府中。
秦瓊躺在床上,形容枯蒿,皮膚黯淡,雙眼無神而憔悴,一乾子人圍在床上暗自歎息卻束手無策。馬周見了心裡一陣難過:念秦瓊一身武藝,智謀雙全,前半輩子金戈鐵馬,叱吒風雲,後半生卻面對殘燭一盞,與床榻為伴,英雄氣概隻落個晚境淒涼!平常人都有的安度晚年也得不到,怎不令人唏噓感歎,感歎世事無情?
這一切都因為秦瓊病得不是時候!
秦瓊從病床上撐起來,摒退身邊的閑雜人,抱拳向馬周請教:“秦某身陷讒言之中,凶多吉少。請馬侍禦史指點一二,如何才能渡過這次難關?”
馬周長歎:“大勢已經形成,這時再出手,說什麽都晚了。只能被動迎接了!”
“沒有其他算什麽可走麽?”秦瓊不甘心。
“秦將軍還真有其他想法?”馬周懷疑問道。眼下久經隋末動亂,百姓追求安穩的生活,大唐定鼎中原,國力正在逐步恢復強盛。這個時候,任何有異心的人都屬逆歷史巨流而上,都將以失敗告終。秦瓊為人精明,為將勇敢,與李世民的氣吞萬裡如虎的氣概相比,還要弱幾個檔次。不起兵則罷,起兵就倒大霉。
秦瓊臉色一黑,說:“實在不行,我告老還鄉,離開是非之地,難道這也不行?”
馬周搖搖頭:“恐怕不是秦將軍想像的那麽容易。秦將軍現在雖然遭受惡人中傷,背後靠著的還是陛下這棵大樹。他們就算想滅掉你,也只能通過陛下之手。如果你回鄉去,無官一身輕,可是,那幫小人對付你就無所忌憚!恐怕你離開朝堂也只是跳出火坑又陷泥潭!”
“那就只能坐等人家的刀架到脖子上而無所作為?”秦瓊問。
“非也,非也!現在秦將軍面臨的問題只有一個!陛下相信了那幫小人的讒言!如何消除陛下對你的猜忌,才是解開這次危機的關鍵。”馬周說到這裡,想起一件事,就問:“秦將軍實話告訴我,玄武門之戰,你當時是否在場?”
秦瓊無力地躺下了,沉思半晌說:“實不相瞞,當時秦某確實沒去!”當時他沒去是因為,李世民身邊的大將都被太子設計調離到邊關, 處於不利地位。太上皇李淵支持李建成,李世民勝算少而李建成勝算大。秦瓊為大唐裕血拚殺,血都流幹了。如今他們兄弟二人起了矛盾,自已一天清福也沒享受到,就鑽進人家屠刀之中,成了別人的祭品,這太不值得。
憑著建唐之功,不管是李世民勝,還是李建成勝,秦瓊都可以博一個康樂晚年。站在李世民這邊,萬一站錯隊伍,玄武門事變失敗了,一切全化成泡影!這是秦瓊最不願意面對的結局。
秦瓊一心向大唐,而不是單獨成為某一個人的私臣。結果,一猶豫,便沒參加玄武門事變。之後,李世民大行封賞,秦瓊雖然排在最末位,也總算撈到想要的地位,可謂審時度勢精明過人。哪料到現在被人扒出來而被鬧得坐立不安!
“歲月已邈,往事不可追。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誰也不是前知三百年後知八百年的大羅金仙,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也不是陛下所願意見到的。”馬周勸道:“眼下面只能打最後一張感情牌了,不知道秦將軍能否放下尊架,向陛下認個錯?”
秦瓊一怔:認個錯?簡簡單單認個錯就能渡過難關?只怕沒這麽容易!便問馬周:“還請秦禦史幫我指點明路,我現在精力不支,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今晚秦將軍隻管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守夜,在守夜的時候你需要做一件事。這件事做好了,不僅可以免除無妄之災,還可獲得千古美名,可謂是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