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群臣之後，衛明便被朱由校招入宮中，現在已經晚上了，看來朱由校還想要和他喝到天亮。衛明也想著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喝朱由校說說自己辭官的事兒，於是乎入了皇宮，到了東暖閣，朱由校正在這裡等著他。

　　“哈哈，你可算是來了。知道你剛才也沒有吃好，現在我請你吃火鍋。”朱由校正擺弄著一桌子的肉啊菜的，衛明呵呵一笑，便坐了下來，拿筷子挑起一塊兒羊肉，恩，正是肉嫩的時候，放在嘴裡，渾身都舒坦。再喝上兩口小酒，在這大冷天，簡直就是享受。

　　“爽吧，哈哈，知道你就好這口。”朱由校說著，自己也吃了起來。這貨自從去了一趟遼東，現在吃飯是越來越沒有形象了。早年間學習的各種利益早就都扔到了爪哇國。說起來還振振有詞，說這才是男人吃飯的應該有的樣子。

　　“爽，確實爽啊！”衛明巴扎著嘴。一位帝國皇帝，一位帝國首席大臣，帝國第一侯爵坐在一起毫無形象的吃著火鍋，要是不知道的人根本就不敢想象會有這麽一副場景。

　　“我說，衛哥兒，聽說你在遼東過的也不錯嘛。雖然身陷囹圇，卻過的有滋有味，天天有酒有肉的，還泡上了人家**哈赤的閨女，據說還有了孩子?行啊！要是有著待遇，當初我也去遼東了！被**哈赤抓住還能撈一個女婿乾乾，這天下，估摸著也就你能夠乾出這樣的事兒來！”兩杯酒下肚，朱由校的話匣子也打開了，嘰裡咕嚕各種調侃衛明，衛明一笑了之，並沒有多說什麽。他不知道該怎麽向朱由校解釋這件事情，甚至可以說是越描越黑，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衛哥兒啊，你當初被建州老奴抓了之後，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龍遊淺灘，與獵狗為伴。虎入平原，被豺狼相戲。你這樣的龍虎之人是絕對不會留在建州和那些不入流的家夥們在一起的，你總是會回來的。但是當我聽說你竟然和**哈赤的閨女有了孩子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衛哥兒，你墮落了，你墮落的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衛哥兒了。我氣得砸桌子，氣得想要點房子。不過，最後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你。你絕對不會成為李陵，一個女人，根本就不足以成為你的牽絆！在這皇宮裡邊，哪個公主，你想要，你說，我一道聖旨下去，那就是你的小妾！是小妾，不是正妻。你對秦雨欣的感情有多深我這個做兄弟的還是知道的。那建州老奴的閨女能夠和咱們大明王朝的公主相比?大臣們上書說是要把你奪爵抄家，我沒有同意。大臣們上書說是要拿秦雨欣和你衛家的人來威脅你，我也沒有同意。他們還上書說是要將你的財產充入國庫，以示警戒，我也沒有同意。我知道，如果我真的這麽做了，那麽咱們之間的情誼也就斷了。我能夠做的，只是相信你。我也想要去救你，但是，哎，軍事上你比我了解，我就不多說什麽了。當聽到你活捉**哈赤，在遼東城大振我大明軍威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你還是你，還是我朱由校的兄弟！還是我大明朝最傑出的侯爺！還是那個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的爛好人！那個時候，我非常希望還有人上書來彈劾你，那樣我就可以將奏折狠狠的丟在那人臉上，吐口吐沫，罵一聲二愣子！可惜的是，那幫家夥們倒是機靈的緊，一見風頭不對，立馬偃旗息鼓。”朱由校明顯喝多了，說到傷心處，痛哭流涕。說到高興處，仰天大笑，這哪裡還是一個帝國的皇帝，簡直就是一個酒徒。衛明有些汗顏，朱由校的酒品還真的不怎麽樣。

　　“皇上，您喝多了。”衛明放下了筷子說道。他覺得，皇帝這種丟人的事情自己還是不知道的好。要不然，哪天朱由校心裡不痛快，怕自己把這些丟人的事兒給傳出去而對自己做一些小動作的話，自己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衛哥兒，怎麽，去了一趟遼東就不認識我朱由校了?你以前和我喝酒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叫過我皇上的。”朱由校眼睛半眯著，看樣子好像就要堅持不住，下一刻就有可能杵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樣子。但是衛明隻得，這個時候朱由校很清醒，要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如果自己說錯話的話，後果可能會很嚴重。伴君如伴虎，從古至今皆是如此。他高興了，你怎麽樣都行。他要是不高興，甚至開始猜疑你的時候，那也就是離你倒霉不遠的時候。

　　“哎，老朱啊，說實話吧，你這次不應該給我封官的。”衛明搖頭苦笑。不得不說，從朱由校的話語裡邊，他還是對自己有些埋怨。

　　“不該封賞?呵呵，衛哥兒啊，全天下人都盼望著我去封賞他們，偏偏就你，不喜歡我的封賞。我就奇怪了，難道我這個皇帝在你的眼裡就如此的不堪嗎?”朱由校越說聲音越高，驚得外邊的侍衛都想要進來看看，但是最終也只能夠在外邊晃悠，沒有朱由校的命令，他們還是不敢衝進來。

　　“龍遊淺灘?虎入平原?呵呵，老朱啊，你還真是看得起我。我這人啊，優點不多，沒有什麽抱負或許就是我最大的優點。高官厚祿並不是我的追求，南平叛亂，北擊女真，只不過是不想讓他們來打擾我平凡的生活。沒事兒的時候種種地啊，去工部研究所裡邊做點兒小玩意兒啊，這就足夠了，哪裡敢想的那麽多。我也就是有點兒小聰明罷了。真的和那些朝堂上的老油條比起來的話，我還真的不算是個個兒。文不能提筆安天下，武不能上嗎定乾坤，如果讓我給你出出主意的話，還行。如果你讓我真正坐到了高官的位置，那便不是天下百姓的福分了，而是災難。”衛明誠懇的說道。他是真的厭倦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了。原本和他還在同一戰線的魏忠賢，這次卻毫不猶豫的在自己背後捅了一刀子，差點兒置自己於死地。在這裡，誰是真正的朋友?誰是真正的敵人?有嗎?沒有嗎?誰知道?與其在這裡整日提心吊膽還不如早早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錢也有了，名也有了，現在如果衛明不去招惹別人的話，不會有哪個不長眼的過來招惹他，這樣就挺好了。回家多多發展造孩兒運動，再養上幾個孩子，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還追求個什麽勁?

　　“你是想歸養鄉裡?”朱由校瞪大了眼睛說道，衛明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這是他的追求，他希望朱由校能夠尊重他的選擇。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兩個人都不說話，默默的喝著酒。 只有火鍋裡不時翻騰起來的氣泡發出一兩聲微弱的聲音。

　　“不要走好不好?至少不要現在走，再幫我幾年。你也知道的，張嫣給我養了個孩子，很不錯的個孩子。你現在走了，那些宵小之輩難免會出來做一些咱們都不願意看到的事兒。等到孩子長大成人了，那個時候我也就把皇位傳下去，咱們一起歸隱鄉裡，怎麽樣?實話說，我也不願意當這個皇帝，太費心了，還不討好。我沒有我爺爺那麽好的運氣，頤指氣使，想要打誰就打誰。那個時候天下還很穩定，軍隊有戰鬥力，也沒有這麽多的天災。而你看看現在，要不是有你的那土豆和紅薯，現在天下早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樣子了。說實話，你確實是我大明朝的功臣，大功臣。我現在非常懷念小時候的生活，雖然父親不受爺爺的待見，過的有些苦，但是整天做做木匠活，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朱由校眼睛泛紅的說道。衛明點點頭，他相信，朱由校說的都是真的。

　　“你快拉到吧。等你孩子長大了，我還是不是活著都不知道。太遠了。再讓我當十年八年的官兒，太長了。三年，三年之後我便歸隱，到時候你可別再說這些有用的沒用的了。在這三年裡，咱們將那些可能有的隱患全部消除了，你看如何?”衛明擺擺手說道。

　　“一言為定！”朱由校高興的和衛明三擊掌，衛明突然感覺被朱由校騙了。這個時候再看，朱由校哪裡還有一點兒醉酒的樣子?鬼精鬼精的和一隻狐狸一樣。兩人相視，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