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離開之後，水生忽然在眾人面前跪了下來，道:“顧大叔、顧大嬸，又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很抱歉。”今天的事情實在讓水生過意不去，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都這樣了竟然還會給顧小娣一家帶來麻煩。

　“欸，水生，你這是要做什麽?趕緊起來。”金氏不明所以地過去扶著水生，讓他站起來。

　但水生卻俯身朝顧永福和金氏叩了個頭，道:“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該用自己的一切來報答才是，卻不想報恩不成反倒是累了你們，這個頭是我應該給你們磕的，既為賠罪也為謝恩。”

　“你這孩子，我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讓你給我們磕頭，我們只不過是憑良心做事罷了。”說完，金氏轉頭望向顧永福，道，“是吧，孩子他爹。”

　顧永福點點頭，起身過去扶起水生，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麽說跪就跪呢，起來吧。”

　“就是啊。再說了，今兒個這事也不能怪你，她王桃枝就是喜歡挑事兒，今天就算沒有你她也照樣會千方百計尋了茬子找上門來。”

　水生心中雖然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但卻也知道金氏同顧永福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們並沒有與他計較，於是便依言站了起來。只是心中卻不免對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孫大娣存了些反感之意，也暗暗對他們一家人感到不歡喜。

　另一邊從顧小娣家裡離開的王氏那是憋著一肚子火興衝衝地回到了家裡，這還沒等人進門呢就遠遠瞧見自家門口站了兩人，正伸長了脖子踮著腳尖朝自己方向使勁兒地張望著，一見到自己回來兩人便立刻迎了上來。

　“阿娘，事情辦得如何了?”

　“阿娘。成了嗎?”

　兩人同時問道。

　這兩人並不是別人而正是那孫健康、孫大娣兩兄妹。

　王氏氣惱地把手一揮，擋開了孫健康兄妹二人，沒好氣道:“今後你們誰都不許再提這件事！不管你們之前存了什麽樣的心思，現在都給我好好地把這份心思收回來，半個字都不許再提起。”

　“為什麽啊，阿娘，先前不是都說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間就反悔了?”孫大娣不死心地追問道。

　“我說不許再提就是不許再提。總之。你們趁早死了這份心，我們孫家決計不可能同他顧家成為親家。”

　“阿娘，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你與人家吵架了?”孫健康問。

　“我與人吵架?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被金秀兒一家合起夥來欺負嗎?人家家裡可是把話說清楚了，說就算他們家顧小娣毀了容嫁不出去寧可讓她在家當個老姑娘也決計不會嫁給你、嫁給我們孫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什麽?她顧小娣竟然不答應?”驚呼出聲的並非是孫健康本人。而是一旁的孫大娣。她本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妙極了，顧小娣毀了容又被李家退了婚肯定十分擔心自己嫁不出去。只要自己的哥哥孫健康願意娶，那顧小娣自當是千恩萬謝歡天喜地地答應下來，那顧永福和金氏也自當為了這麽個嫁不出去的醜女兒能夠嫁出去而毫不猶豫地答應水生來娶她的這個條件，可……最後竟是拒絕了?

　這是孫大娣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結果。也是她無法理解和接受的結果，不由一把拉了王氏的胳膊，道:“阿娘。事情怎麽會這樣呢?她顧小娣一聽說我哥願意娶她不就應該立刻高興得蹦著跳著嫁到我們孫家來嗎，怎麽……怎麽會拒絕呢?這……這不可能啊……”

　“不可能。怎麽不可能，難道你娘親我還會撒謊騙你不成?”

　“這……”孫大娣當然知道王氏不可能說這樣的謊話來欺騙自己，更何況，她早已經說服了王氏接受自己同水生的婚事，而王氏對此也是頗為讚同的，自然更沒必要拿這樣的話來騙自己。只是這結果卻是大大出乎了孫大娣的意料之外，她本想著今日之事定是能成的，她只需要坐在家裡挑好時間等著出嫁就行了，怎知事情竟發生了陡然的變故，一時間接受不能所以才說了那樣的話。

　幾番尋思下來，孫大娣仍是不得其解，於是只能暫且將這件事情擱置一旁，轉而問道:“那……那水生呢?”

　“水生?”王氏鼻子一哼，道，“這個水生你也不用想了。他啊，準是被顧小娣那個狐媚子給騙了。這也奇怪了，也不知道顧小娣究竟給人家灌了什麽*湯，把他給迷得七葷八素的。明明看起來是挺明白事理的一個小夥兒，卻愣是鬼迷了心竅般處處向著那個顧小娣，還幫著顧家一家來欺負我。”

　孫大娣一聽，立刻恨得牙直癢癢，緊握了拳頭惡狠狠地道:“這個該死的顧小娣，迷惑了我哥不說，竟然還敢來迷惑我的水生?”

　“妹，小娣她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誤會她。”孫健康忍不住替顧小娣說話道。

　“哥，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維護那個顧小娣?你剛剛沒聽見阿娘說嗎，她說顧小娣寧可當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不要嫁給你，你做什麽還要維護她?”

　孫健康本就被王氏這句“寧可讓她在家當個老姑娘也決計不會嫁給你”給震得失了魂落了魄，只是恍恍惚惚間聽見王氏同孫大娣在辱罵顧小娣下了意識地就開口替顧小娣做了辯護，怎料孫大娣卻又將那句讓他倍受打擊的話重複了一遍，這下子只怕是三魂去了七魄了，哪裡還替顧小娣做得了辯護，連自己在想什麽做什麽都不知道了，隻覺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直叫人喘不過氣來——是既痛苦又憋悶，茫茫然地盯著虛空的一點怔了半響這才身形一晃搖搖晃晃地進了屋，之後便沒了動靜。

　孫大娣顯然也被這樣的孫健康給嚇到了，側了身子低聲問:“阿娘，哥他沒事吧?該不會……他該不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吧?”

　“呸——，呸——，呸——”王氏連呸了三聲，沒好氣地教訓道，“你怎麽說話呢，你哥他是這麽軟弱沒用的人嗎?也就難過一陣，等過了就什麽都忘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