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覺得別扭，你可以拒絕。而且在我看來賣掉方子其實是目光短淺的做法，從長遠來講自己做買賣遠比賣掉方子賺得多。”水生道。

　“嗯，關於這一點我其實也仔細想過，也認同你的說法，所以我這次是打算要拒絕的。”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好。”

　盡管實際上水生也並沒有說出什麽特別的安慰話，但顧小娣此刻的心情卻漸漸平複下來。偷偷望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水生一眼，她試著問道:“上次何……”才剛說了三個字，顧小娣又停了下來。

　水生還以為顧小娣只是稍作停頓，故而安靜地等了一陣，結果卻發現身邊的人完全沒有了反應。於是水生只能主動開口問道:“怎麽了?你想問‘和’什麽?”

　“不，沒什麽。”顧小娣矢口否認了自己方才的問話。

　其實她剛剛那一刻想要問的是:上次何大夫同你說了些什麽。

　何今明之前去過洛城，他也答應顧小娣會到洛城幫忙打聽水生的身份，可是何大夫回來的時候卻並沒有將他在洛城所調查到的事情告訴顧小娣，反而將水生帶出去單獨同他聊了許久。

　關於水生同何今明那一次的談話，顧小娣其實一直是好奇的，她好奇地想要知道何今明究竟查到了些什麽又對水生說了些什麽。

　可水生在與何今明談話結束之後卻絲毫沒有要提及關於他們之間談話的內容的意思，因而顧小娣雖然感到好奇卻也一直沒有問出口。

　方才也是一時念動，讓顧小娣有了詢問的衝動，但問出口之後她又立刻意識到這件事情其實與她無關，於是她後來又改了口。

　其實水生也並非完全不知道顧小娣想要問什麽。他甚至像是一直在等著顧小娣將這個問題問出口，那麽他便可以將那一日何今明對他說的話全部告訴給顧小娣了。但顧小娣卻始終沒有問出那句話，水生也因此一直繼續保持沉默。

　雖說水生也曾想過自己主動將這件事情告訴給顧小娣，但何今明的話卻讓水生產生了動搖。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日何今明表情嚴肅地告誡他:你與顧小娣是不同世界的人，你遲早會離開，在沒有足夠的決心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將她牽扯到你的事情之中去。

　當時聽到何今明說出這樣的話時，水生其實是感到惱怒的。他不認為自己與顧小娣是不同世界的。縱使過去是，在現在他們之間產生了這樣的交集之後也肯定不是了。

　可冷靜下來之後水生卻不得不承認何今明的話其實也是存在一定道理的。

　他現在與顧小娣兩人之間的關系其實有些微妙，他會不自覺地在意顧小娣的一切。可要說這份在意是多麽深刻的喜歡，卻又好像並不是。他如果懷著這樣模糊不清的心情將顧小娣牽扯到自己的事情中來，最後肯定會給顧小娣帶來傷害。

　更何況，從何今明的口中他大概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被告知了關於他身上的一些疑點。也就是說，他今後所要面對的肯定不是什麽平靜的生活。除非他願意放棄自己原本的身份而以水生的身份永久地在牛頭村住下去。否則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在意的人之前他也的確不應該讓顧小娣牽涉其中。

　可是人的心理偏偏又是矛盾的，一方面水生覺得不應該將顧小娣牽扯進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卻又有些期待顧小娣知道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便一直在等著顧小娣主動問出口。

　但顧小娣一番猶豫之後終究還是沒有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對此水生一邊感到慶幸又一邊覺得失落。

　顧小娣對於這件事情倒是沒有想太多，她只是覺得如果水生願意讓她知道他肯定會主動提及。既然他不開口那便表示他並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於是盡管好奇她也始終沒有追問。

　各懷心事的兩人就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隔天，顧小娣用著早就想好的給李家送貨的借口。帶著兩小包醃製的蘿卜跟長豆角就去了李府。

　在見到李賀的第一時間顧小娣就明確地向李賀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語氣堅定地道:“我不打算賣掉新菜譜。”

　“為什麽。難道是我上次給出的報酬讓你不甚滿意?若是這樣，價錢我們可以再商議。”李賀道。

　“不，價錢我很滿意。只不過，我打算做長遠買賣，所以不準備再賣掉。”

　“長遠買賣?難道你真打算就這樣在路邊推著個板車賣一輩子菜?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你日日賣這些菜縱使賣上個十年八載也未必能夠賣出百兩雪花銀。”

　“我知道，但我願意，還望李老爺不要為難我。”顧小娣堅定道。

　其實，李賀說的顧小娣又怎麽會不明白?

　她這樣推著個板車賣幾樣小菜，縱使日日有收入，收入也不會太多。

　但，顧小娣更加明白這只是現狀而已。

　她若是有朝一日能夠開一間飯館來，那她的收入就會大大增加了。

　只是，現在這飯館顯然是開不成的，只能做長遠打算。

　但既然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那麽保留幾道特色菜就是必然的，她若是就這樣將自己做的新菜式都賣給了李賀，她今後開飯館的時候競爭力就會大大降低，這不是明智的做法。

　所以顧小娣才會如此堅定地拒絕將新菜的菜譜賣給李賀。

　李賀也的確從顧小娣的眼神和態度中看出了顧小娣的決心，盡管略有不甘卻也一時無法，只能任由顧小娣去了。

　從李府出來後顧小娣微微松了一口氣。

　雖說她已經不會再像第一次的時候那樣對於李府這座大宅感到畏懼跟惡心了，但她仍舊還是不喜歡呆在這裡，只要一想到自己身處於李府之中她就總覺得呼吸困難。

　直到出了李府後門的巷子，顧小娣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拿著用來當做“借口”的醃菜。

　這個可不能再帶回去了，可……也不能扔了啊。

　顧小娣四下望了幾眼，正好發現路邊有兩個乞兒，一大一小，看起來像是兩兄妹。

　想了想，顧小娣決定將自己手中的醃菜送給他們了。但又想有了菜卻沒有可以用來下菜的糧似乎也有些不妥，於是顧小娣又去旁邊的包子鋪上買了四個饅頭，連著兩包醃菜一起送給了那兩個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