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你怎麽還慢騰騰的?”鄭海看著動作依舊不緊不慢的顧圓滿禁不住催促道。

　顧圓滿卻輕拍了下衣服，這才回話:“榜單又不會跑，急什麽?”

　“難道你就不想盡快知道自己考得如何?”楊明旺不解地問。雖說他不如鄭海那般急於表面，但心裡也難免有些緊張，想要盡快得出一個結果來。

　“自然想知道，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急也沒有用。”

　“我說你啊，真是越來越……”顧圓滿這樣一副趕緊不緊的樣子讓鄭海不禁感概道，“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他覺得還是過去那個逗弄一下就立刻會跳起來的人比較可愛一點。

　不過，如今的顧圓滿卻是越長大越沉穩，這幾乎讓人想不起他幾年前的樣子了。

　顧圓滿對鄭海的話不置可否，他並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什麽不好的，這就是成長，他不可能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其實，真正長大的又喝止顧圓滿一人，鄭海同楊明旺亦是成熟穩重了不少，只不過顧圓滿變化最大也最明顯，所以才常常被鄭海拿出來說道。

　終於，在鄭海同楊明旺連拖帶拽之下三人一同來到了放榜的地方，明明離放榜還剩一點時間但此刻卻地方卻在已經是被人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根本容人擠不進去。

　“看吧，你還道不用太急，你看看四周這些人，等下只怕榜單放出來了我們也瞧不見。”鄭海忍不住抱怨道。

　“反正總會知道的。”顧圓滿道。

　這結果又不會自己跑掉，所以顧圓滿完全不擔心自己會錯過知道這個結果的機會。

　更何況。這鄉試結果是會有人通報的，即便看不到榜單，“聽到”也一樣。

　放榜很快就開始了，當只剩下解元的亞元的名字沒有出現時，三人之中鄭海的表情是高興和興奮的，而楊明旺則是失落的，只有顧圓滿臉上始終沒有太過表情。

　因為在方才所念及的名字當中鄭海已經得知自己中了舉人。而楊明旺和顧圓滿兩人的名字皆不在其列。

　“看來是無望了。”楊明旺深歎了口氣道。語氣裡難掩失落。

　畢竟有哪個學子不希望自己高中呢。

　鄭海聞言也收了自己臉上的高興，拍了拍楊明旺的肩，勸慰道:“明旺哥。最後不是還有解元跟亞元沒有公布嗎?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楊明旺搖搖頭，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中清楚，這解元和亞元我是萬萬不敢想的，必定是落榜了。”

　“那明旺哥……下回你還繼續考嗎?”鄭海問。語氣裡沒了往常的嬉笑成份。聽上去有些沉悶。

　楊明旺咬了咬牙，沉默了半響。之後舒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麽又像是放下了什麽，淡淡地笑著搖了搖頭。

　雖說他們能夠被家裡人送去念書就說明家裡條件其實多還是可以的，但畢竟也不是真的大戶人家。哪裡能讓他一考再考。

　他老早就同家裡說好了，這次若是不中便不讀了，家中還有弟妹。他也要擔起做大哥的責任來，好好照顧他們。

　雖然他無法繼續。但也許可以將希望放在他阿弟的身上。他阿弟人比他聰明，也早到了念書的年紀，只是因為家裡條件只能夠供他們其中一人念書，所以才一直沒有讓阿弟入學。

　如今他放棄學業，也正好可以給他的阿弟一個機會。

　鄭海也明白楊明旺家中的難處，所以也沒再說什麽。

　“滿子，你呢?”

　“我會繼續考。”顧圓滿沉聲道，眼裡無悲無喜但卻充滿了堅毅，他不能辜負顧小娣的期望，也不能辜負阿爹、阿娘的期望，所以他從沒想過放棄二字。

　此時隔空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此次鄉試的亞元是……”

　伴隨著亞元兩個字的尾音，顧圓滿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雖說他面上表現得很鎮定，但其實在面對這樣的人生大事上又有幾個人真的能夠做到心靜如水呢，他還是會忍不住緊張。

　這次鄉試他對自己其實是有信心的，考試的時候也感覺發揮得很好，所以在放榜之前他其實是認定自己此次應該能夠中個舉人的，誰知道竟然一直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

　此刻，只剩亞元同解元的名字沒有公布了，這對於所有尚未聽到自己名字的考生而言都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要麽就是榮譽加身，衣錦還鄉;要麽就是功敗垂成，名落孫山。

　雖然一開始並沒有期望過自己會去的解元或者是亞元，但時至此刻，顧圓滿還是忍不住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夠出現在二者其一，而不是另外一種情況。

　感覺到顧圓滿的緊張，一旁的鄭海同楊明旺也跟著替顧圓滿緊張起來，與楊明旺的情況不同，雖然方才所念的名字當中也同樣沒有顧圓滿的名字，但憑借他平日裡的表現其實是很有可能成為解元或者是亞元之一的。

　越是這樣便也越叫人緊張。

　直到伴隨著通報之人一張一合的口中吐露出那三個字，一時間，顧圓滿隻覺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用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接下來便是身旁兩位友人的歡呼聲:

　“滿子，太好了，你是亞元，你是亞元！”

　“亞元，亞元，真是太好了！”

　這樣的結果是顧圓滿不敢想的，他甚至差點要去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只是一個同自己的名字發音類似的名字，但友人的歡呼聲清楚地告訴顧圓滿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真的沒有辜負自己阿姐的期望，沒有辜負阿爹、阿娘的期望，也沒有辜負先生的期望。

　三人不顧一切地當場抱作一團，就連原本因為自己的失利而感到失落的楊明旺也一掃心中的陰霾，狠狠地替自己的友人能獲得如此好的成績而感到高興著。

　最後三人是如何離開現場的已經沒有人記得清楚，他們隻記得三人回去客棧之後關起房門好好慶祝了一番，向來不飲酒的三人當晚就來了個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