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羅沉聲道:“你說的這些,我今兒聽了事情經過後也立刻就想到了,當時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讓我非常意外的消息,你知道京城這幾家鋪子,我是任命給劉忠管理的……”
不等說完,蕭江北已是陰沉著臉道:“莫非是那老頭兒從中搗亂?可惡!”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在戰場上你也是這樣急躁衝動?”顧綺羅這個氣啊,倒讓蕭江北愣住了,訕訕道:“那個……我不是因為今天的事,所以性子衝動了些嗎?娘子繼續說,難道這劉忠是個好的?”
“當然是好的了。”顧綺羅冷哼一聲:“若不是他小心謹慎,我休想有安生日子過,而這也正是我覺著疑惑的地方。”
她說到這裡,喝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慢慢道:“夫君是知道的,同行是冤家,若有機會使絆子,沒有人會客氣。但商場上的明爭暗鬥,那是有底線有規矩的,因為一旦沒了底線規矩,後果不會比天下大亂好多少。就如同你剛才所說,若是有人在百味館點心鋪下毒,你說這會造成什麽樣的滅頂之災?而這樣手段,你用我用他也用,這世上會變成什麽樣?所以我說,商場上的明爭暗鬥要有規矩有底線,只要不是走投無路孤注一擲,沒人會用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因為這樣惡劣的事件一出來,必定會嚴查深挖,哪怕你遮掩的再嚴密,也終有真相大白之時,因為這世上從沒有什麽天衣無縫的陰謀。只要不過分,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就好,但若是過分了,報應臨頭之日也就不遠了。”
蕭江北點頭道:“這個我明白,但這和劉忠有什麽關系呢?”
顧綺羅道:“奇就奇在這裡。那個劉忠,他就好像是能夠未卜先知似得,不知為什麽。他竟認定了會有人超出底線規矩來打壓我們蕭顧山莊。所以當我把京城鋪子都交給他總管之後,他立刻就帶人清查了所有店鋪的掌櫃和夥計,而這一查。就被他查出了十幾個居心叵測的。不僅如此,他還讓北方商路的曾遠和南方商路的王明用心清查人事,雖然不如京城混進了這樣多心懷不軌的,可一查之下。卻也查出了十幾人。”
“是什麽人這樣大膽,竟敢往咱們的生意裡摻沙子?”這一下蕭江北的面色也難看起來。卻聽顧綺羅道:“這個我暫時也不知道。之前忙於府裡的事,而那些掌櫃的又怕被我責怪,所以劉忠說他會親自和我說,他們竟然就真的沒有告訴我。還是今天這掌櫃的吞吞吐吐。被我用言語試探,才給試探出來。而這個消失的夥計,就是那故意賣假香料的。其實是掌櫃的侄子推薦的,他沒懷疑那侄子。就稀裡糊塗用了,只是這麽一個無心之舉,就險些釀成大禍。我敢保證,如果不是沒辦法再往蕭顧山莊其它生意裡摻沙子,若不是這個香料鋪的位子實在是興不起什麽風浪,那個看不見的敵人絕對不會如此輕易便把對方暴露出來,只為了調我出去,好讓秋晴算計你。”
蕭江北對付官場上的勾心鬥角或許不行,然而他畢竟是聰明的,一聽這話,稍微聯想一下,便勃然變色道:“綺羅是說,這一切都是太太暗中布置的?她……她竟然要用最下作狠毒的手段來讓我們身敗名裂?”
顧綺羅正色道:“是不是太太我不敢說。從明面上看來,太太在府外那幾處產業雖然經營的不錯,但似乎還用不出這樣的大手筆。只是今兒這時機太巧了,由不得我不把她和那個夥計聯系起來。但這些還是其次,我現在最疑惑的,是劉忠為什麽能未卜先知?他又是從什麽渠道得的助力,能把那些夥計的身份來歷查的一清二楚?而這些事他都沒有露過面,都是讓掌櫃的以各種理由將那些夥計清退,他為什麽這樣輕易就放過那些人,竟然連問都沒有深問?他說過會親口告訴我,可實際上根本沒在我面前透露一個字,他這到底是在幫我們,還是有更深的陰謀來對付我們?這些不弄清楚,我寢食難安。”
蕭江北也皺緊眉頭,這些商場手段並不是他擅長的,只是看妻子如此苦惱,他這個做丈夫的若不能為之分憂,還有何用?於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後,他便一拍桌子,大聲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與其你猜我我猜你,還不如開誠布公的談一次。憑娘子的精明,劉忠老兒若是有圖謀,還能逃得過你的眼睛嗎?”
“你以為我是火眼金睛啊?”顧綺羅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蕭二爺撓撓腦袋,深恨自己不是諸葛轉世,以至於妻子遇到了困難,他竟然提不出一個好建議,因吭哧了半天,才小聲道:“那依娘子的意思,打算怎麽辦?”
“嗯,過幾天我就去找劉忠,和他坦誠的談一次話,看看他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
顧綺羅輕輕捶了一下桌子,做出決定。卻差點兒讓蕭江北一頭栽倒在地,小聲咕噥道:“說來說去,不還是用我的法子嗎?我還以為你有什麽更高明的招數哩。”
“嗯?夫君嘟囔什麽呢?”顧綺羅轉過頭,蕭江北連忙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那個……我是問你,那賤婢你打算怎麽處置?”
“讓她離開,自尋出路吧。”顧綺羅歎了口氣,她終究還是不能因為秋晴犯的錯兒喊打喊殺,哪怕她心裡確實不喜歡這個輕浮卑鄙的丫頭。
“什麽?”蕭江北瞪大眼睛,好半晌才納悶道:“綺羅你不是要試探我吧?她……她是要陷害我,你……你就這麽輕易放過她了?”
“你又沒少一根汗毛。倒是她被關在柴房裡這麽長時間,只怕自己嚇自己也嚇得夠嗆了,到底是服侍你一場,又不是要謀害你的性命,不過是有些妄想罷了,用不著趕盡殺絕吧?怎麽說也只是個女孩兒,得饒人處且饒人,把她趕出府去,她的日子也就不一定好過呢,我覺著這樣足夠了。”
妻子都這樣說了,蕭江北也就沒再說什麽,本來嘛,堂堂鎮北候爺也不會把一個丫頭放在心上,非得用秋晴殺雞儆猴,所以也就從善如流了。
這時就有小丫頭在外面說廚房送午飯過來,問是不是現在擺上?夫妻倆便起身去用飯,眼看要出門時,顧綺羅忽然想起一事,來到蕭江北身邊上下打量著他,隻把蕭二爺打量的心裡發毛,喃喃道:“娘子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真的沒留下什麽後遺症?”顧綺羅悄悄地問:“那可是迷藥和春藥雙管齊下啊,你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未必熬得住。”
蕭江北本來想說沒事兒了。不過轉念一想,趁著綺羅這樣關心自己的時候,不趕緊用點哀兵之策為自己謀福利,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啊。於是也小聲道:“身上倒是沒有其它感覺了,只是好像血脈中仍有些不太舒服。你說的沒錯,迷藥和春藥兩相結合,藥效是很厲害,我雖然把大部分藥效壓了下去,但到了晚間,只怕還會有反噬,不過那時就不怕了,反正娘子在我身邊。那個……今晚上要是戰鬥激烈,娘子可別怪為夫啊。”
“真的假的?”顧綺羅懷疑的看著蕭江北,暗道這貨該不會是趁火打劫吧?只是丈夫一臉的慎重,倒讓她有些拿不準。轉念一想:算了,趁火打劫就趁火打劫,今天蕭江北的表現太給自己長臉了,適當犒賞犒賞也是應該的。
與蕭江北顧綺羅表現出的輕松不同,此時的東院上房中,方瓊華正緊緊皺著眉頭,似是滿腹心事一般撥弄著茶碗蓋兒。
青蓮端來一杯茶水遞給她, 輕聲勸道:“太太不要傷神了,秋晴原本就是個輕浮的,指望她能成事,那除非是等母豬能上樹,好在我看二爺奶也不似要借題發揮的模樣,所以這事兒倒也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覺,老爺向來不太關心後院的事,瞞過去不難。”
方瓊華捏了捏眉頭,輕聲道:“你當我是為那麽個蠢東西傷心?呵呵!把我想的也太慈悲了。我只是生氣,這事兒怎麽就壓下去了呢?不是都說蕭江北冷酷無情嗎?如今被自己的丫頭算計,他竟不來找我算帳,他什麽時候竟變得這樣隱忍了?”
青蓮一愣,接著方喃喃道:“太太……竟然還希望二爺過來?這要是鬧得不可開交,老爺豈不疑心太太?”
“疑不疑心又能怎樣?反正我是為了他兒子,你當老爺能生我的氣?他們越鬧,就越顯得不懂事兒。可惜啊,我這如意算盤竟落空了,不過沒關系,總之我在老爺面前有話說,不怕他不去尋他那好兒子的晦氣。我如今最擔心的,倒是那摸不著看不見的敵人,咱們在蕭顧山莊安插下的人全都被拔了出來,就是顧綺羅,也不能這樣的未卜先知,此人看來十分熟悉我的行事手法,可惡,到底是誰?紫蕊綠珠怎麽搞的?竟然查到現在還沒查出對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