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並沒有得到多少附和,在座的幾個紈絝心裡都清楚:蕭江北這一次雖然是出了醜,可他的軍功前程都在那裡擺著,皇帝性情雖難以捉摸,但卻十分愛才,蕭江北既已經入了他老人家的眼,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那些貴族仕宦人家,只怕都會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拉攏他,所以這件事,真正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只有顧綺羅,而蕭江北,卻仍然是那個炙手可熱的少年戰神,一旦皇上和太子為他抱不平,只怕這熱度還要更加滾燙幾分呢。
安國侯世子見沒人應聲,面色不由就沉了下來,不過仔細一想,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的確愚蠢,只是口中怎肯承認?因隻好拿起面前酒杯慢慢啜著。
卻聽樓封平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蕭江北向來是橫行霸道蠻不講理的性子,不知禮儀不守規矩,這事兒若是別人,必要將那顧家徹底踩到泥裡掙回這份臉面才肯罷休,但他可不一定會這樣做,萬一把怨氣都撒在了那原家人的身上,想一個小小秀才,在這殺神面前不就如同一隻螻蟻般不堪一擊?到那時,事情如何可就難以預料了,嘖嘖,這出好戲若是很快落幕,日子還真有點無聊呢。”
眾人都明白,樓封平是擔心原家人這小胳膊擰不過蕭江北那隻大粗腿。於是各自思量,暗道別說,這還真有可能,蕭江北那廝可是京城公子哥兒中的異類。
正想著,就聽安國侯世子陰笑道:“這個你們放心,呵呵,那原家剛進京之時,或許還只是幾隻螻蟻般的人物。不過到現在嘛,呵呵,隻憑著他能讓蕭江北灰頭土臉,便有的是人願意做他的靠山,不然你們以為都過去了這麽些日子,那顧明陽好歹也是個五品官,為什麽卻拿這樣一戶普通人家毫無辦法?”
此話一出。眾人眼睛就都是一亮。樓封平嘿嘿笑道:“這事兒我也有所耳聞,這麽說來,竟是真的了?不知這原家背後都有什麽人。我只聽說好像關山霸最近和那原子非有些走動。”
安國侯世子冷笑一聲道:“關山霸算什麽?呵呵,看蕭江北不順眼的又豈止他一個?你們別忘了,當日去邊關歷練的人當中,可是有一位王府世子。小小的蕭家顧家,在他眼中算個屁啊。”
樓封平等人心裡就明白了。不禁同時大聲喝彩。安國侯世子所說的那位王府世子,乃是英王府的獨苗,英王是皇帝的親哥哥,到五十歲上有了這麽一棵獨苗兒。當真是愛如性命,在繈褓之中就請封了世子,長到如今年及弱冠。也是個城府深沉的陰險之人。最重要的是,三年前這位世子還是年少氣盛之時。卻在邊關被一個蕭江北壓得抬不起頭來,如今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報仇,他怎會袖手旁觀?難怪人人都知道原家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卻也沒有任何人進行調解追究,這是英王府世子有意要借此事狠狠踩蕭江北的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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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回來了?”
看見蕭江北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院中,小橋和趙三連忙迎了上去,一面彼此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先上,不過旋即就發現對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蠢,於是立刻決定還是先按兵不動好了。
蕭江北看出兩個小廝面色有異,聯想到自己回京後街道上那些如芒在背意味深長的目光,他眉頭微微一皺,也不進書房,就坐在了廊下,看著小橋道:“我不在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沒……沒什麽,就是太子殿下昨兒遣人來見了老爺,奴才打聽了一下,好像說如今天氣和暖,芸州那邊的雪災已經過去多日,官府為災民們建了石頭房子,號召災民們回去安置,還要發還他們的土地,所以如今京城中的災民幾乎不剩幾個了。”
蕭江北點點頭,這倒是件好事兒。因為離京之前,他就把此事交代給了小橋,於是這會兒便淡淡問道:“共花了多少銀子?”拍賣會還沒來得及舉行他就去剿匪了,所以臨走之前,他是去求了太子,懇請他先幫著周轉一下,等自己回來後拍賣了珍寶,再還銀子。畢竟這是顧綺羅交代的事,他不想虎頭蛇尾。
“太子殿下借了兩萬兩銀子給咱們,不過沒幾天就由官府出面舍粥,這回可不是那些清湯寡水的了,所以最後幾天,咱們的粥攤也就沒什麽用。聽說太子正在調查這次賑災事件中貪汙的官員,如今還沒出結果。不過民間百姓都是很感激二爺,說若不是您舍了銀子施粥,會餓死多少人不說,只怕官府也不會重視起來,這都是二爺愛護百姓,才會有這樣的好結果。”
“和我無關,都是顧姑娘的功勞。”蕭江北歎了一聲,心中對顧綺羅既敬且佩:只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聲,愛人便甘心做幕後之人,如今百姓交口稱讚的是自己,卻不知道能有這樣一個好結果,其實全是因為那個女子的一片善良悲憫之心。
聽見蕭江北說起顧綺羅,小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連忙道:“那兩萬銀子還沒花完,余了四千多兩……”
他不等說完,就聽蕭江北道:“我知道了。這些日子顧家那邊怎麽樣?”
小橋便是一窒,問顧家怎麽樣,其實就是問顧綺羅怎麽樣。他拿眼看向趙三兒,只是對方這會兒怎可能選擇和他共患難?視線輕輕一飄,對他的求救就視而不見了。
混帳東西。小橋心裡悻悻罵了一句,卻也不敢隱瞞,隻好小聲道:“顧家那邊……不太好,有……有個人說是之前顧老爺把大姑娘和他訂了娃娃親,那個……如今親自上門求婚,老爺……老爺知道這事兒也很不高興,去問了顧老爺,只是……到現在也沒看老爺做出什麽決定,許是等著爺回來商量……”
這話吞吞吐吐的有些語無倫次,但蕭江北還是全聽懂了,當下便霍然起身道:“什麽娃娃親?你說有人上顧家求娶大姑娘?難道他不知綺羅已經是我的未婚妻?”
“這肯定知道啊。”小橋瑟縮了一下,感覺到蕭江北身上迸出濃厚殺機,他便連忙道:“二爺息怒,這事兒姨娘也很生氣,奴才聽說,她要老爺去好好問問顧大人,要……要追究此事呢。”
蕭江北的拳頭猛然握緊,轉身便大步出了院子,直奔後院而去。
來到香姨娘院子裡,就見嶽嬤嬤正和香姨娘房中兩個嬤嬤在說話,看見他進來,幾個老嬤嬤先是一愣,接著嶽嬤嬤便猛地跳了起來,以不符合她年齡的矯健身姿衝到了蕭江北面前,嚎喪似得叫道:“二爺啊,你可總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這些天京城裡的風言風語啊,我就說那顧家大姑娘信不得,如何?你還不聽,看看她現在做出來的是什麽事喲,一女嫁二夫,真真是把顧家的臉都丟乾淨了,連帶著咱們家都受累……”
這老貨滿心想著可總算能在主子面前出口氣,證明一下自己是“目光如炬”的了,卻不料還不等嚷嚷完,就看見蕭江北冰寒的目光緊緊盯著她,殺機浮現,隻嚇得這老太婆一個高兒跳起,兔子般就往旁邊溜出了十幾步遠,見蕭江北理都沒理她就進了屋,她便在院外捶胸頓足哭道:“二爺竟被那狐狸精給迷住了,我的話半點兒不聽,這俗語說的好,不聽老人言……”
“是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嶽嬤嬤忙止了哭聲,往門邊一看,饒是她臉皮厚如城牆,這會兒也不禁火燒火燎起來,呐呐道:“碧玉姑娘,我……我一時情急……”
不等說完,就見碧玉似笑非笑道:“嬤嬤是老人,該知道這府裡的規矩,幾位姨娘都在屋裡坐著,就聽見您在外面這樣高聲叫嚷,這像什麽話?知道嬤嬤關心二爺,您到底也是她的乳母,只不過這些事情自有老爺和姨娘為二爺做主, 您老不用急。”
嶽嬤嬤一張老臉就更紅了,碧玉這番話聽著客氣,其實卻是明白告訴她:你就是個下人,別以為奶了二爺幾天,就可以在這府裡橫著走了,該守的規矩你半點兒不能差錯,這樣大呼小叫的不像話。於是她也沒臉在這裡耽擱,雖然心中十分想知道香姨娘和蕭江北說什麽,可看碧玉那模樣,明顯是不打算往裡請她,因隻好訕訕的回去。
這裡香姨娘把顧家的事仔仔細細和蕭江北說了一遍,然後歎氣道:“當日隻說這是一樁如意姻緣,那位大姑娘我看著也好,可誰知他們家竟能行出這樣事來?我讓老爺去問顧老爺,看看這事兒怎麽解決,結果老爺回來什麽也沒說,也不表態是否退婚,我以為顧家能把此事摁下去,結果這眼瞅著半個多月過去了,不但沒摁下去,反倒是愈演愈烈。如今京城人都說顧家為了巴結咱們,趨炎附勢勢利眼,所以才要悔婚,你聽聽,明明是咱們佔著理,如今倒像是咱們以權壓人似得。弄得我也十分煩惱。少爺的名聲好容易才有了點起色,不能因為這事兒再損毀了,所以我倒要問問你的主意,那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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