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的男人嗎?或許是吧。”方瓊華冷笑一聲,忽聽紅露道:“夫人,您明天真的不去鎮北侯府嗎?反正過了年您就要進門,何況你又是他們家的遠親,要我說,你就過去熟悉一下情況也是應該的,沒人會說什麽。”
“呵呵,越是這種時候,我越要端著,別讓人家以為我眼巴巴的去攀著她們。”方瓊華慢慢往回走,那些痛苦的回憶一幕幕潮水般浮現在腦海,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呵呵,癡心的男人?不過是一股得不到的執念罷了。若不是當日他窩囊,我何至於落到那樣下場?蕭東海,你嬌妻美妾左擁右抱的時候,可知我正被人虐待欺凌?你兒女滿堂承歡膝下的時候,可知我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你意氣風發之時,可知我被高家連累,給人做奴婢,險些被賣進那些暗娼門子去?如今高家已經得了報應,該你了,你不是愛我麽?那麽我經歷過的那些痛苦,你是不是也該經歷一遍?放心,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會讓你證明你口口聲聲的愛慕喜歡是真情還是假意?呵呵,老太君,我知道你和死去的那個老太爺都不喜歡我,只可惜,我要去礙你的眼了……”
紅露歎了口氣,在她心中,並不太認同主子這種幾乎是飛蛾撲火般的報復,然而她心裡卻也清楚,主子吃了太多的苦,這已經成為她的心魔,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何況蕭家那兩個老的真的很對不起她,不是他們攔著,夫人就能嫁到蕭家,那之後的一切事情都不可能發生。這樣看來,當初沒能堅持的蕭將軍也是有些窩囊,看看他兒子,在京城攪了多少風雨?最後還不是把那個顧綺羅給娶進門了。
隨著方瓊華和紅露走進屋裡,原本晴朗的星空忽然飄來幾片烏雲,遮住了漫天星光,仿若預示著即將在鎮北侯府掀起的無邊風雨。
蕭江北和顧綺羅趕回山春府時。已經是大年初三了。一眾屬官這才前往總兵府拜年。對於這兩口子做的事情,他們早已聽說,指望他們。自然不能理解蕭江北顧綺羅的善心之舉,他們隻覺得那位鎮北侯夫人實在是招搖,哪有一個女人家這樣隨意在外走動的,這和那些蠻夷的女人有什麽兩樣?堂堂鎮北候怎能容忍這樣一個不安分的妻子?
不過這些話也隻敢在心裡腹誹一下。從這夫妻倆到了總兵府以後,打探的人就沒斷過流。而夫妻倆也著實是百無禁忌,言行透過下人們也傳出來了一些,反正別的沒打探出來,但鎮北候爺愛他妻子愛到喪心病狂這一條。如今大家夥兒都是心知肚明的,誰會特意在這種時候跑去侯爺面前給侯爺夫人上眼藥?萬一挨打了怎麽辦?聽說當日為了這位夫人,鎮北侯爺在京城可是沒少揍人。挨揍的都是世家子,那會兒他還不是侯爺呢。而這些屬官也有自知之明,他們的身份可不敢和那些世家子相比。
對於這些人的表面恭敬心中腹誹,蕭江北和顧綺羅自然也不會在意。一撥撥應付完了,便已經是初八,再有幾日就到元宵佳節了。
因這一天早起,顧綺羅便對杏花春雨秋容等人道:“過了元宵節,我可又要忙碌起來了,倒不如想想元宵咱們怎麽能輕松愉快的玩兩天,你們都有什麽好主意?”
秋容笑道:“奴婢還以為奶奶只知道忙那條什麽貿易線的事兒呢,原來也知道趁著過節玩樂?這可真是稀奇。”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一頭牛,只知道乾活兒似得。你懂什麽?我這叫勞逸結合,該忙碌的時候就專心忙碌,該玩樂的時候就專心玩樂,如此一來,忙的時候不會怨天尤人,想著一年到頭都沒有好好樂過,真是吃虧;那玩起來的時候呢,也不會去想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怎麽辦?”
杏花笑道:“秋容,你素日裡不知嗎?奶奶最是能說會道的,但凡做事,肯定都有她的道理,你這會兒還打趣她。”
秋容也笑道:“可不是?我也知道奶奶厲害的,只有時候總難免有些不服氣,想著世上哪有這樣聰明伶俐的人?所以老是忍不住來試探,結果每次都讓奶奶說的啞口無言,我這也是自討沒趣兒呢。”
一番話說完,眾人都笑起來,春雨便道:“元宵節有什麽好玩的?若是在京城,倒可以讓爺帶著咱們去街上看花燈,不過如今在這山春府,天寒地凍的,誰有心思出門?就是出門了,又哪有什麽花燈可看?一陣風吹來,怕是燈籠都刮跑了。所以叫我說,奶奶還是老老實實在家歇著是正經,逗弄逗弄熊大熊二,也是有趣兒。”
春雨不說花燈還好,她這一說起花燈,倒讓顧綺羅想起一個好主意,不由興奮道:“有了,剛剛春雨提醒了我,這樣嚴寒天氣,固然不能做花燈,但是可以做冰燈啊,那才是真正漂亮的。”
“冰燈?那是什麽?”眾人皆都茫然,卻聽顧綺羅笑道:“從前在一本書上看過,這北方……算了算了,反正只靠說話,怕你們也不能明白,我只要做一個示范給你們看就知道了。”說完便興衝衝命人去找乾淨冰塊。
杏花笑道:“這個地方別的沒有,冰塊還不好找?”說完親自出門,不一會兒就捧著一隻上粗下細的大冰塊進來,顧綺羅驚訝道:“這是從哪裡弄來?倒是乾淨得很。”
“奴婢出了門就遇見小橋,他倒是靈活,爬到牆上從房簷那裡敲下來的,所以才這樣乾淨。”杏花說完,就將那大冰塊放到桌上,笑著看顧綺羅道,奶奶打算怎樣弄?”
“交給我。”
顧綺羅饒有興致的走過來,捧著大冰塊看了看,又讓人拿錘子鑿子來,閨房之中哪裡有這些物事?春雨出去轉了好半天,才總算找到兩件,顧綺羅便在那大冰塊中間的部位敲出了一個洞,然後道:“這冰太結實了,洞有點小,沒辦法,不能點整根蠟,就先點個燭頭過來吧。”
此時眾人都來了興致,秋容忙找出幾個昨夜尚未燃盡的蠟燭頭拿過來,顧綺羅點燃了,然後將那大冰塊罩上去,暈黃燭光映照在晶瑩剔透的冰塊上,頓時便營造出了一種仙光四射的效果來,那普通冰塊此時看去,竟如同一大塊光彩照人的寶石。
“天啊,好漂亮,真沒想到,一個燭頭,一塊冰罷了,合在一起竟會這樣美不勝收。”杏花春雨秋容等都讚歎不已,卻聽顧綺羅笑道:“來,把窗簾都拉上,再看看如何?”
厚重窗簾拉上,屋子立刻昏暗了許多,那簡陋冰燈越發顯得光輝熠熠,眾人都讚歎不已,忽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門簾兒一挑,蕭江北走進來,先是疑惑問了一句:“怎的屋裡這樣暗?”接著便看見那冰燈,一怔之下,上前瞧了兩眼便看出端倪,於是含笑道:“你們倒也會玩兒,怎麽想起弄這個來了?我知道綺羅你博覽群書,莫非這個又是從書裡看到的?”
“當然是書裡看到的了,不然難道是我想出來的不成?”顧綺羅咳了一聲,就聽蕭江北喃喃道:“真奇怪,你從書裡看了這麽些事情,可我就一樣都沒看到。”
“咳咳咳……”二奶奶使勁兒咳嗽了一回,暗道你當然看不到,我的書都在我腦子裡,那是我的家鄉,一個無比豐富多彩的世界,你除非會讀心術,不然你怎會看到我的那本“書”。
杏花在旁笑道:“爺讀的多是兵書,哪像奶奶?她說當日在鄉下無事,盡是看那些雜書打發時間,這些事知道的多些也不稀奇。爺倒是看看, 這冰燈如何?奴婢覺著真是漂亮的緊。”
“不錯,是很漂亮。”蕭江北點頭同意,卻聽顧綺羅得意道:“這不過是最簡陋的一種,若是將冰塊雕成各種形狀,甚至裡面做出好幾層來放置蠟燭,你說,那會是什麽樣兒?離元宵節還有幾天,我想著,不如找人做些冰燈,到時候在山春府各條街上擺一些,讓所有人出來看,豈不好?”
蕭江北笑道:“哪有人像你那樣有興致,大冷天的不在家窩著,卻跑出來看燈。”說完想了想,又覺得這話太打擊妻子的積極性,於是沉吟道:“不過說起來,元宵節的天氣已經不似交九時那般冷,或許有人喜歡出來看燈也是有的。”
果然,就見顧綺羅一拍手,笑道:“那不就行了?遼東人民也有過元宵節的權力,不然中原大地上到這一夜,便是銀河落九天,人們摩肩接踵絡繹不絕,顯出一派生機勃勃萬象更新的氣象來。只有遼東這裡黑沉沉的,也沒個人出門,看上去就透著那麽一股淒涼死寂的氣氛,這……這也不公平嘛,更是影響我的商路……哦不對,影響皇帝陛下發展遼東功在千秋的大計,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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