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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千金》第83章 爭執
到了吃飯的時候,陸如英叫丫頭去書房請這翁婿倆,薛丹臣和霍靈璧不約而同的神色坦然,一點異樣的神情也沒露,熱熱鬧鬧的把這頓飯給吃完了。(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都說嶽母看女婿,越看越滿意,陸如英和陳氏並陳雲秀對霍靈璧就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他和薛子楨是天生一對兒,陸館主也對魁梧挺拔、身手又極好的外孫女婿十分滿意,秦子瑜和李益是平輩,又是親戚,自然也都客客氣氣,倒只有薛丹臣淡淡的。

 霍靈璧也頗有眼色,舉止有禮,說話討喜,逗得陸如英幾次三番大笑起來,險些被飯嗆著,被薛丹臣瞪了一眼後,就不敢再開口,隻低著頭裝鵪鶉。

 薛子楨一直冷眼旁觀,看霍靈璧竟能如此做小伏低,也暗暗納罕,同時又覺得好笑,此時的霍靈璧可絲毫沒了在外頭的威嚴威武了,反倒有幾分賴皮相!

 一席飯下來,諸人談笑風生,氣氛很是融洽,但三位老人卻是習慣吃過飯歇晌的,薛丹臣也拉著陸如英回了院子,秦子瑜和李益也識趣的散了,就只剩下薛子楨陪著霍靈璧在園子裡轉悠。

 霍靈璧倒是來了薛家好幾次,但都是匆匆來匆匆去,從未仔細觀賞這園子裡的景致,此時閑庭信步,一一走過,隻覺得這園子布置的極為雅致,很有薛子楨的韻味。

 雖有花,卻不濃豔,雖有樹,卻不茂盛,但這花和樹結合起來,卻意外的協調,仿佛這花就該開在這兒。這樹就該長在這兒似的。

 霍靈璧笑道:“這園子是你收拾的?”

 薛子楨道:“得閑了就讓人打理打理,也沒特意收拾,不過是看得順眼就罷了。”

 霍靈璧點點頭,忽看不遠處有一處飛簷,轉過去一看,是一座二層小樓,四周栽滿了芙蓉花。便笑道:“這難道就是你所說的芙蓉書樓?”

 薛子楨點點頭。見霍靈璧一副好奇的樣子,便跟上去陪他逛逛。

 霍靈璧見那一樓匾額上題著“蘭風蕙露”的匾額,不由暗暗點頭。這屋子也沒上鎖,不過是一推門就進去了,只見中堂並左右次間都打通了,一溜一溜擺著書架。書架上又整整齊齊的摞著書,如今一眼望去。隻覺得這書浩如煙海般,不由驚歎。

 薛子楨跟上來道:“這裡大部分都是書,鴛鴦詞館那邊都是畫,不過那兒上了鎖。你若是想看,我叫人去拿鑰匙。”

 霍靈璧搖頭笑道:“算了,左右你那些畫我也不看懂。不過是瞧熱鬧罷了。”他嘴裡說著話,眼睛卻瞅著薛子楨。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似的,目光裡充滿了好奇,好一會才點頭道:“我如今才發現,原來那樣評價你竟是極不公平的,你還有一面是我從不曾接觸過的,卻很好,讓我都自慚形穢了。”

 薛子楨看著他,一時有些發怔,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轉念一想,誰知道他打著什麽主意,八成不是什麽好話,她對這個男人,也無需再抱什麽幻想,遂只是淡淡笑著,並不接話。

 霍靈璧見她如此冷淡,也有些惴惴,回想剛才說的話,卻都是真心話,他難得吐露幾句真心話,難不成她竟不信?還是哪兒又得罪了她?

 想到這兒,霍靈璧的笑容也淡了下來,隻隨便撿了一本書坐下來看,誰知剛翻開第一頁就愣住了,抬頭戲謔的看著薛子楨:“原來你也看這種書啊。”

 他揚了揚書,竟是一本西廂記。

 薛子楨已經許久沒來了,也不知道這書怎麽跑到了最外面,又被霍靈璧抓了個正著,便有些不自在,道:“誰沒看過幾本這樣的書?你難道沒看過?”

 霍靈璧翻著書,發現這書嶄新,連書頁都很挺括,看來薛子楨對書很是愛惜呢,聽她這麽說,慢悠悠道:“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樣,我看過的可多了,難道你也要一一的看過來?只怕就算我給你找了來,你也不好意思看呢。”

 薛子楨冷冷道:“還能有什麽?左不過是些春宮圖之類的書,還能有什麽好書不成?”

 霍靈璧大為驚訝,大抵所有男人骨子裡對這樣的事都是感興趣的,只打趣道:“喲,聽你這話,你竟然看過?”

 薛子楨的臉越發紅了起來,咬著嘴唇不吭聲了。網

 實際上,她還真看過!

 成親前一天,母親拿了一本冊子來讓她看,她也意識到是什麽東西了,本來不想看到,但實在是好奇,就偷偷翻了兩頁……

 如今回想起來那上面的內容還是覺得羞人,而對面又是霍靈璧帶著戲謔的眼神,她不由惱了,冷下臉來轉身就走。

 霍靈璧卻大笑起來,也丟下書追了上來,覺得心裡暢快了不少。

 如今他也覺得奇怪,倘若薛子楨對他不理不睬,他就覺得難受,覺得生氣,但倘若他拿話逗得薛子楨生氣了或者不好意思了,他就極為高興,仿佛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一般,如今細想起來也覺得納罕,卻偏偏抑製不住。

 薛子楨快步離了芙蓉書樓,隻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裡,亭外是一大片草坪,放養著幾隻仙鶴,如今午後靜悄悄的,仙鶴也安靜的踱著步子覓食,頗為閑適自在。

 霍靈璧見薛子楨一個人揪著帕子生悶氣,便摘了一朵菊花去逗那仙鶴,仙鶴受了驚嚇,引吭高鳴,霍靈璧卻哈哈大笑起來。

 薛子楨看著他,隻覺得匪夷所思:“你難道不是二十三歲,是十三歲?怎麽這麽幼稚!”

 霍靈璧笑了笑,把那花拋給了薛子楨:“難不成你希望看著我板著臉,一絲不苟的樣子?”

 薛子楨嫌棄的把那花丟在一旁,知道繼續和他說下去,也只有自己吃虧,遂岔開了話題。道:“剛才在書房裡,我父親和你說了什麽?”

 霍靈璧卻不答,把被薛子楨丟在一旁的菊花又撿了起來,拿在手上一搖一晃的,有意避開這個問題似的。

 薛子楨見他這樣,便越發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不由猜測:“可是沈鳴遠回來了?說了什麽?”

 霍靈璧一頓。依舊不答。只是道:“這不是你們女人家家的能操心的事,倘若能告訴你,嶽父早就說了。既然他沒說,定覺得你沒必要知道。”

 薛子楨冷冷道:“沒想到這一成親,我父親反倒成了你父親,我這個親女兒倒成了外人了。你也別哄我,我這就去找父親問個明白。”說著起身要走。被霍靈璧攔住了。

 他蹙眉道:“你能不能別這麽固執?既然我不說,肯定有不說的道理,你就是千方百計打聽了來,也幫不上什麽忙。又有什麽用?”

 薛子楨卻冷著臉呵斥道:“這是在薛家,你也想攔我的路不成!”

 霍靈璧原是怕她擔心,日夜憂慮。這才不肯說的,本是一片好意。見她不領情,就不高興了,想著你固執,我比你更固執,遂左阻右攔的不肯讓她過去。

 薛子楨還從沒見過霍靈璧這麽無賴的時候!

 她一時氣昏了頭,也顧不得什麽淑女姿態了,抬腳就朝霍靈璧踹了過去:“滾開!”話音未落,就聽到陳氏遲疑的聲音:“楨姐兒,你在做什麽呢?”

 薛子楨回頭一看,竟是外祖母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趕忙放下腳,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霍靈璧。

 這時陳氏已經走到了跟前,疑惑的打量兩個人,她剛才看到這小夫妻倆坐著說話,還覺得挺好的,誰知突然又像起了爭執一般,楨姐兒要走,姑爺卻偏偏攔著不叫走似的。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道:“剛才是拌嘴了?”

 薛子楨低著頭不說話,霍靈璧趕忙道:“外祖母看錯了,沒有的事,我們鬧著玩呢。”

 陳氏雖然上了年紀,眼睛可沒花,剛才看的清清楚楚,楨姐兒怒氣衝衝的,哪裡像鬧著玩,可她也不想說破了叫兩個人臉上過不去,遂慢慢道:“小夫妻倆,若是鬧著玩倒也沒什麽,就怕你們鬧著鬧著就真的惱了,倒是得不償失。”

 霍靈璧見老人家洞若觀火,訕訕的低了頭,薛子楨白了他一眼,扶住了陳氏:“外祖母沒歇中覺?”

 陳氏拍拍外孫女的手:“睡不著,出來走走,松快松快,剛才聽到仙鶴的叫聲,就過來瞧瞧,倒是看見了你們。”薛子楨道:“那我陪外祖母走一走。”

 薛子楨天不怕地不怕,對陳氏這個外祖母倒有幾分畏懼,雖然她把自己的女兒教導的不太像大家閨秀,但她本人卻是極為講究的,這些年幫襯著陸館主打理偌大的武館,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更添了幾分老辣,眼光也更毒了。

 她憐愛的看著外孫女,又回頭看看跟在後頭的外孫女婿,不由笑了:“之前我從金華帶過來的火腿還剩了些,就用蜂蜜醃漬起來了,如今正好能吃了,待會你帶一些回去,給你婆婆嘗嘗鮮,她素日見過的吃過的蜜汁火腿,只怕都沒有我做出來的味道正宗呢。”

 薛子楨笑道:“我記住了,回頭拿一些就是了,倒是外祖母上了年紀,這些事情交給丫頭就行了,您可要保重身子。”

 陳氏笑道:“放心吧,我還等著抱重孫子呢,哪裡就舍得老了?”她見薛子楨紅了臉,不由笑了起來,卻又想起了什麽似得,回頭看著霍靈璧,斟酌著道:“楨姐兒的娘有個主意,原先要和你商量,又不好意思開口,論理說,你今天過來,也的確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但我想著,什麽時候說都一樣,讓你們倆心裡也有個數。”

 霍靈璧趕忙道:“外祖母有話隻管吩咐。”

 陳氏笑道:“吩咐可談不上,你也知道,我隻得了楨姐兒她娘一個孩子,她娘又隻得了楨姐兒一個,如今把全部的指望都放在了楨姐兒身上,照她的意思,原是想把你和楨姐兒的次子姓薛,將來也好繼承薛家的香火,只是到底事關你們霍家的子嗣血脈。所以想先探探你的口風。”

 霍靈璧一怔,薛子楨卻急急道:“外祖母,現在說這話不是太早了嗎?”

 陳氏呵呵笑道:“這事原想在你們成親前就要說好,立下字據的,但我覺得不太好,就攔住了,如今不過是提一提。也不算早。早些說開了,大家也都有個心理準備,其實姓薛也好。姓霍也罷,都是霍家的子孫,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將來還能相互扶持。又有什麽不好?”

 霍靈璧神色很快恢復了平靜,笑道:“外祖母。這事若是我能一個人拿主意,肯定立刻就應了您,但我在霍家也是獨子,家中三代單傳。只怕這事我說了不作數,不過您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我回去後會勸說父親。盡量玉成此事的。”

 陳氏聽他這麽說,這才覺得滿意。道:“我的重孫子,我將來自然不會虧待他,這陸家和薛家的產業,積累了一輩子,不給他難不成都扔了?如此一來,還叫你們做爹娘的少操一份心呢。”

 薛子楨隻覺得面如火燒,壓根不敢抬頭看霍靈璧,他們還沒同房呢,哪來的孩子!也就外祖母和母親這樣不知道內情的才有這個念頭!

 她和霍靈璧,只怕還沒有一起生兒育女的緣分呢!

 陳氏走後,兩個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倒是懵懵懂懂把薛家的園子逛了個遍,一直等到秦子瑜親自來喊他們,這才去了前廳。

 薛丹臣準備了不少禮物讓他們帶回去,還有陳氏所說的蜜汁火腿,也包了兩大包,薛子楨心事重重的,隻吩咐溪柳看著裝上了馬車,倒也沒在意。

 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薛子楨一上馬車,陸如英就又哭了起來,被薛丹臣攬住了低聲安慰,薛子楨坐在馬車裡聽著,心理也頗不是滋味。

 回到霍家,薛子楨先去給霍夫人請安,把帶來的禮物按著人頭分派了,霍夫人見薛家這麽講究,禮節周到,自然高興,待薛子楨也越發的親昵,又見了蜜汁火腿,立刻叫送到了廚房去,說晚上加菜。

 霍夫人笑道:“今兒三房來送信,說你盛嫂子有了身孕,明日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她正好喜歡吃火腿,正好借花獻佛了。”

 薛子楨原本還有些心不在焉,可一聽這身孕二字,就把注意力轉移過來了:“盛嫂子昨日還好好的呢。”

 霍夫人笑道:“是啊,昨天還吃了酒,回去就說不舒服,叫了大夫來一瞧,才發現是有了身孕,要我說,這做娘的也太粗心了些,孩子都兩個月了,竟一點也不知道,不過可把你寧嬸娘高興壞了。”

 自打盛嫂子嫁過來,這還是頭一胎,倘若是兒子,便是霍家下一輩中的長孫了,將來即便不是嫡支,也要被嫡支的子弟尊稱一聲兄長,這地位自然也就超然起來了。

 霍夫人如今娶了兒媳婦,覺得抱孫子有望,雖然對別家的喜事還是十分羨慕,倒也不那麽迫切了,不過還是興致勃勃的拉著薛子楨挑了半天禮物,想送給盛嫂子做賀禮。

 薛子楨在旁邊幫著出主意,婆媳倆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很快熟絡起來,少了幾分疏離。

 霍夫人見薛子楨舉止得體,見識不凡,雖然不太愛說話,但倘若真的出了主意,那主意必定十分中肯,遂越看越喜歡,順勢開了首飾匣子賞了薛子楨兩件首飾。

 饒是薛子楨見過不少好東西,看了那兩件首飾也不由讚歎,其中有一對羊脂玉的手鐲,在燈燭下散發著瑩潤的光,簡直毫無瑕疵,戴在薛子楨手上,襯著她欺霜賽雪一般的肌膚,越發顯得那玉的光芒柔和。

 霍夫人歎道:“這東西簡直是為你量身打造的,你戴了真是好看。”

 還有一對鑲著梨形紅寶石的耳環,款式倒沒什麽出奇,難得的是竟有那麽大那麽亮的紅寶石,映著燈光,簡直有些刺眼了。

 這是霍夫人的一番好意,薛子楨沒有推脫,霍夫人便順勢讓她戴上了別摘下來。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霍曉清一見那耳環便嚷嚷起來了:“娘偏心眼!那耳環我要了好幾次你都不給,怎麽給了嫂子!”

 霍夫人嗔道:“你戴著哪有你嫂子戴著好看?我不是補給了你一支鑲著祖母綠的鳳釵?”

 霍曉清嘀咕道:“那顏色老氣,款式也舊了,哪裡戴的出來?”

 霍夫人看了薛子楨一眼,覺得有些尷尬,而鎮國公和霍靈璧卻不約而同的保持著沉默,霍曉泠也是眼珠子轉來轉去,隻不開口。

 薛子楨笑道:“要說紅寶石的首飾,我那兒倒有一對龍鳳鐲,上面鑲了幾顆龍眼大小的紅寶石,妹妹若是喜歡,我就送給妹妹了。” 首輔千金:. .

 霍曉清雖然不忿,卻也知道輕重,嘀咕道:“我眼皮子也沒那麽淺, 誰沒見過好東西不成?那是你的嫁妝,我要了來,又有什麽意思?”

 霍夫人趕忙哄道:“回頭我叫人留意著,倘若有品相好的紅寶石,就給你尋了來,做成瓔珞可好?”

 鎮國公這才笑道:“清兒年紀大了,是該準備些像樣的首飾了,泠兒的那份也不能少了,回頭要用多少銀子,從我那裡支。”

 一提起霍曉泠,霍夫人原本還滿是笑容的臉立刻陰沉下來,冷冷道:“知道你有錢,可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辦,如今清兒的嫁妝還沒準備齊全呢,我哪裡心思忙其他的事,她難道缺首飾了不成?”

 霍曉泠低著頭,咬著唇不說話,鎮國公也訕訕的,在霍曉泠這事上,他的確有愧,所以不管霍夫人再怎麽冷嘲熱諷他也從不還嘴的。

 霍靈璧雖然也覺得小妹妹委屈了,但也不會當面頂撞母親讓她不高興,頂多回過頭派人多送些首飾過去,權當是賠不是了。

 薛子楨是做兒媳婦的,公公以前的韻事惹出來的禍,她自然不好張嘴,只看著霍曉泠的頭越垂越低,神色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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