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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千金》第153章 闖禍
紫山笑道:“小少爺,夫人已經回家了,咱們以後就要住在宮裡了。”

 棠哥兒頓時瞪大了眼睛,好一會才明白過來進宮的意思原來是一直住在宮裡啊,他心裡下意識的有些排斥,也顧不得穿鞋,光著腳跳下床,穿著小衣就蹬蹬的往門外跑。

 門外寂靜無聲,月色如水,棠哥兒睜大眼睛瞧了半晌,仿佛才確認了這是真的而不是惡作劇,頓時又耷拉著腦袋進來了。

 紫山怕他著涼,趕緊拿了大氅將他裹了起來,又怕他難過,安慰道:“再過十天就是休沐,到時候小少爺就能回家,就能看到夫人了。”

 棠哥兒點點頭,也沒有哭鬧,乖乖跟著紫山去洗漱,就是沉默了許多,精神也是懨懨的。

 紫山原以為棠哥兒要哭鬧一陣子呢,連怎麽去請董皇后都想好了,誰知棠哥兒卻乖乖的,洗漱後直接就上床歇息了,倒也讓她悄悄松了口氣,她其實也只和棠哥兒相處了半個多月,若是真的哭鬧起來,她還真不一定有辦法。

 第二天一早,棠哥兒又被紫山叫了起來,在宮裡可不比在家裡,能睡個懶覺什麽的,如今那邊太子都起了,若是棠哥兒再睡下去可不好。

 棠哥兒揉著惺忪睡眼,由紫山服侍著爬了起來,洗漱換衣後到了太子的院子裡等候,太子也已經收拾完畢,以前他早起念書,總覺得甚為不公平,如今多了個棠哥兒和他一起受苦受累,他反倒高興了,牽著棠哥兒的手往弘德殿去。

 薛丹臣已經在弘德殿等候了,如今他貴為首輔。自然不可能天天講學,不過是隔三岔五不忙的時候講解幾篇文章罷了,昨日他在宮內輪值,早上有時間,又是棠哥兒頭一天進宮,所以才特意抽空過來。

 棠哥兒沒睡醒,迷迷糊糊的跟著太子往弘德殿走。即便有燈籠照著也是走的跌跌撞撞。幾次差點摔倒,撇著嘴巴就要哭,強忍住了。等到了弘德殿,一看到薛丹臣,立刻就忍不住了,張著手跑了過去。嗚嗚就哭了起來:“外祖父!”

 薛丹臣笑呵呵的把他抱在懷裡安慰了幾句,這才叮囑道:“要乖乖聽話知不知道?現在過去坐好。外祖父教你念書,你要叫外祖父先生,知道麽?”

 棠哥兒擦擦眼淚,點點頭。坐在了太子對面的書案旁,而薛丹臣則坐在了上首的書案後,背後掛著孔聖人的畫像。頭像懸著詩書禮儀的匾額。

 薛丹臣先問了太子幾句關於功課的事,檢查了上次課布置的作業。這才開始講解新課,他講課要比翰林院的那群老夫子要簡單,通俗易解,太子和棠哥兒盡管是不同的學習進度,但都聽得津津有味,一節課一個時辰,渾然不覺,很快就過去了。

 把書講完,薛丹臣又給他們布置了幾篇大字,指點他們的書法,等到字也練完,天已大亮,宮女太監們又簇擁著太子和棠哥兒去董皇后那兒用早膳,而薛丹臣也要回內閣處理事務了。

 棠哥兒舍不得薛丹臣,不想讓他離開,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頗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讓薛丹臣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兒,不過這事已成定局,想說反悔的話也已經晚了,再者說,做太子的伴讀,這樣的事只怕別人家想也想不來呢,他們若是執意不肯,倒顯得輕狂,所以只能逼著孩子往前走。

 太子倒是把棠哥兒的悶悶不樂都看在了眼裡,也很理解,就像他從母后宮裡搬出來,單獨一個人住在東宮時一樣,雖然離的很近,隨時都能見面,但和母親分離,總是若有所失,不過理解歸理解,他可不想讓棠哥兒一直不高興下去,遂吃了飯就要帶他去禦花園玩兒。

 禦花園的景致雖然比不得上林苑,但也是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又正值初夏,池子裡的荷花也開了一小半,太子便帶著棠哥兒去坐船,摘荷花摘荷葉,小孩子忘性大,對什麽都覺得新鮮,很快就把離家的苦惱拋開了,又喜笑顏開的。

 第二天,兩個人去看錦鯉,結果喂了太多的魚食,脹死了好幾條。

 第三天,兩個人去摘花瓣做百花枕,結果整個禦花園幾乎都被禍害了,一眼望過去都是光禿禿的。

 第四天,兩個人聽說冷宮裡有幾棵桃樹,甩開宮女太監跑去冷宮摘桃,結果被一條哈巴狗到處追著咬,嚇得魂飛魄散,鞋子都跑丟了。

 第五天,給兩個人上課的是宋翰林,翰林院掌院學士,一大把白胡子的老頭兒了,結果打個盹兒的功夫,一把最引以為傲的白胡子就被剪了個精光。

 ……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沐,棠哥兒一大早就被送了回來,霍夫人想孫兒想的幾乎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一見了面就忍不住抱在懷裡親香,一邊心肝肉的哄著,一邊一疊聲的吩咐丫頭把準備的好吃的給端上來。

 薛子楨卻在聽了紫山的告狀後頗為無奈,本想訓斥兩句,但霍夫人護得緊,她不想因為這事和霍夫人起衝突,隻好先忍下來,等到了下午,霍夫人歇中覺,她才帶著棠哥兒回了雙桂堂。

 棠哥兒畢竟是思念母親的,手腳都掛在薛子楨身上,嬌聲嬌氣的喊著娘,薛子楨心裡一陣柔軟,但想起他做過的那些事,又覺得生氣,遂把他放在炕上,問道:“進宮後有沒有調皮?”

 棠哥兒骨碌碌的轉著眼睛,小聲道:“沒有呀。”薛子楨眉毛一揚:“真的沒有麽?那金魚池裡的錦鯉為什麽撐死了那麽多?還有整個禦花園的花都被禍害了個遍,又是誰做的?還有宋先生的胡子,又是誰剪的?棠哥兒,母親告訴過你,可以犯錯誤,但是絕不能撒謊。你做到了麽?”

 棠哥兒看著薛子楨嚴厲的神色,頓時蔫了,囁嚅了好一會才道:“這些事都是太子和我做的……”

 薛子楨見他乖乖承認了,這才緩和了些許神色,道:“為什麽要闖禍?母親告訴過你,不許闖禍的對不對?”

 棠哥兒爭辯道:“這都是太子的主意,我又不知道不能做。只是覺得很好玩……”他怕薛子楨生氣。便一邊喊著娘一邊把頭拱到了薛子楨懷裡撒嬌,以前他犯了錯,每每這樣做。母親就不生氣了。

 但是這次的事可不一樣,薛子楨並不想縱容他,因為在宮裡和在家裡不一樣,太子因為是太子。所以即便做錯了事,也是怪底下人沒有規勸。但棠哥兒若是做錯了,旁人可不會姑息他,就比如宋先生被剪了胡子,氣的要命。但順和帝寬慰他的時候,也只是說孩子不懂事,並沒有嚴懲。宋先生也不好意思真的和小孩子一般見識,這才算了。但若是換了旁人呢?吃了虧受了氣焉能不記恨?到時候不敢怨太子,就只能把氣都撒在棠哥兒身上了。

 薛子楨的神色凝重起來,讓棠哥兒坐好,嚴肅道:“難道僅僅因為好玩兒就去闖禍?若是旁人告訴你打人罵人好玩兒,你也要跟著學?將來告訴你殺人放火好玩兒,你也要跟著學?”

 棠哥兒不吭聲了,低著頭不說話了,薛子楨道:“你坐在這兒反省反省,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再開口說話。”說著就吩咐丫頭都出去,誰都別理會他。

 棠哥兒害怕了,揉著眼睛嗚嗚的哭了起來,薛子楨冷冷道:“這次我可不會再縱容你,看你知不知道錯了。”

 棠哥兒立刻就哭道:“母親,我知道錯了!”

 薛子楨道:“那你錯在哪兒了?”

 棠哥兒猶豫片刻,試探著道:“我不該闖禍?”

 薛子楨不說話,他癟癟嘴,又要哭,薛子楨歎了口氣,看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著實是心疼,便坐了下來替他擦眼淚,道:“每個人都會犯錯誤,你闖禍母親並不怪你,但你不應該一味的聽從別人的話,太子帶著你去喂魚你就去,帶著你去摘桃你就去,他說剪了宋先生的胡子你就剪,你呀,錯就錯在了太過聽話上。太子是太子,他說的話你要聽,但是這也僅限於他說的話很有道理的時候你才能聽,若是他說錯了話,讓你去闖禍,做錯事,你就要拒絕,明白麽?”

 棠哥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明顯還是不明白,怯生生道:“我想和太子一起玩兒。”

 薛子楨道:“若是太子讓你從此以後不和母親說話了,你也答應麽?”棠哥兒立刻搖頭,薛子楨道:“你瞧,太子說的話並不一定都是正確的,你要自己學會分辨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才好。”

 這回,棠哥兒若有所思,大道理他或許聽不明白,但薛子楨舉得例子他卻會舉一反三,不和母親說話是不對的,所以不能做,即便太子讓他做他也不能做,換個角度想,其他不對的事不能做,即便太子要做,也是不能做的。

 薛子楨告訴他:“堅持對錯,這就是原則!”

 晚上霍靈璧特意早早的回來了,棠哥兒卻生怕他知道了闖禍的事再挨打,自打上次被打過一次,他是刻骨銘心,對霍靈璧可是怕極了,霍靈璧心裡也有些後悔,幾次三番想修複父子關系,對棠哥兒也是不敢嚴厲,幾乎都是和顏悅色,這次他闖禍的事霍靈璧早就聽說了,也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問棠哥兒在宮裡開不開心,書念得如何也就罷了,並沒有多說一個字,棠哥兒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睡覺前,霍靈璧又去棠哥兒屋裡一趟,看他睡著了沒有,等他披著衣裳回來,薛子楨就取笑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當初那麽下死手的打孩子,活該孩子不和你交心。”

 霍靈璧道:“我做嚴父,不正好讓你做了慈母?”

 薛子楨笑了笑,她自然願意做慈母,但更怕溺愛孩子把孩子給教壞了,有時候想想真是矛盾,又想讓孩子千錘百煉成大才,又不忍心孩子吃苦受累,難怪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呢。

 霍靈璧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薛子楨躲了一下,掩好了衣襟,不好意思道:“今天不行。”霍靈璧瞪大了眼睛:“怎麽就不行了?我都好幾天沒碰你了,好不容易今天閑下來,你也忍心叫我就這麽忍著?”

 薛子楨越發覺得羞窘,棠哥兒都這麽大了,這人還是沒個正行,一點也不像做父親的,如今又和孩子住在一處,她還真怕鬧出什麽動靜來叫孩子知道了,到時候哪還有臉見人啊。

 霍靈璧不管不顧的把人摟在懷裡,手就要往衣襟裡伸,薛子楨趕忙給按住,小聲道:“別啊,這幾天我身上不舒坦,小日子就遲了半個月,只怕是又有了,你別胡鬧!”

 霍靈璧一聽,又是驚又是喜,立刻翻身坐了起來,把手放在了薛子楨肚子上:“可是真的?”

 棠哥兒都四歲多了,他們還是沒什麽好消息,說實話, 心裡也著急著呢。

 薛子楨也是有了幾分把握才敢說這個話,第二日請了大夫一瞧,果然是喜脈,不光這夫妻倆高興,鎮國公和霍夫人也都笑的合不攏嘴。

 倒是棠哥兒摸了摸薛子楨平坦的肚子,道:“妹妹在哪兒?”薛子楨笑道:“要十個月後才能見到她呢?”

 十個月的時間對於棠哥兒來說太長了,頓時他對這個妹妹沒了興趣,跑去找霍周玩兒了。

 如今霍周在霍家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大少爺了,手底下已經掌管了一部分霍家的庶務,也培養了幾個忠心耿耿的人,走出門去,也是獨當一面,但他的性格還是那麽冷,霍夫人不喜歡他,很少見他,素日飲食起居還是薛子楨派人打點,他對棠哥兒算不上親熱,但兄弟倆湊在一起也能說上幾句話。

 許是兩個人許久沒見面,霍周也不像之前似的愛答不理,反而主動問棠哥兒宮裡好不好玩兒,棠哥兒一提起這個就興奮,比手畫腳的說著自己的壯舉,霍周卻聽得心不在焉的,對棠哥兒道:“母親有了身孕,你可要當心了,若是生下弟弟妹妹,母親可就不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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