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益轉頭向他吼道,哭得時間太長,嗓子有些沙啞。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關心你你卻這樣對我,沒勁透了。”
那個小男孩子嘟起了嘴,老大的不高興,不過看上去,卻怎麽都像一個嬌憨的小女孩。
“別女裡女氣的嘟著嘴,真招人煩。”
揚益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個男孩子有些娘娘腔。
“誰女裡女氣的了?我是男孩子!”
那個小男孩心裡一慌,臉兒不知不覺就紅了起來,兀自在那裡梗著脖子強辯道。
“切,你是男是女,跟我有啥關系。”
揚益把一腔無名邪火全都撒在了這個小男孩身上。
“你……”
那個小男孩氣壞了,走到一株大樹旁坐下來,半天不說話。
“喂,你叫什麽名字?”
揚益的情緒終於緩解過來,擦幹了眼淚,呆了半晌,覺得索然無趣,轉頭向那個小孩問道。
“沙伊。”
那個小男孩哼了一聲回答道。
“沙伊?我叫揚益,認識一下吧。能在這深山老林裡遇上,也算是緣份了。”
揚益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那個小男孩瞪了他一眼,抱著膝頭將頭扭向一邊。
“喲嗬,脾氣還挺大,算了,我剛才情緒不好,衝了你幾句,你別生氣了。來,我們走吧,如果再不走,天黑了,魔獸來了把我們當晚餐就麻煩了。”
揚益笑了,沒想到這個小男孩還挺強的。
“魔獸?真的有魔獸?”
那個小男孩嚇了一跳,趕緊抓著揚益的手站了起來,驚惶四顧地說道。
“當然有啊,喏,這身大狼皮就是我親手殺死一頭狼的戰利品。”
揚益得意地炫耀。
“是嗎?吹牛吧,你能有這麽厲害?”
小男孩滿臉驚詫地望著揚益,顯然有些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走吧走吧,我們馬上趕路,就順著這條一直向下流的小溪走,沒準兒就能找到下山的路走出去呢。”
揚益拉著小男孩的手往前走,同病相憐,讓他對這個新加入的小夥伴感覺特別親切。那個小男孩看來也是,說話的語氣已經開始活潑起來。
“揚益你幾歲了?”
“我八歲。你呢?”
“我七歲。那狼真的是你殺的嗎?”
“我騙你幹什麽?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有爭吵,有譏諷,但更多的時候是笑鬧。
就這樣,在這莽莽大山中走了大約七八天的路,白天沿著小溪趕路,靠著揚益帶上的那包狼肉充饑,晚上就裹著那件大大的狼皮相擁而眠,起初的時候沙伊不肯,說兩個人睡在一起太擠,不過後來實在冷得受不了,只能跟揚益擠在一起了。不過,揚益裡面可是什麽都沒穿,赤身**的,沙伊著實紅了幾天臉,不過最後也就習慣了,甚至揚益在他身旁撒尿的時候他也不像最初那樣逃也似地跑開了。
幾天后,奇跡般地,兩個小小的孩子竟然真的沿著那條小溪找到了山路,走出這座莽莽蒼蒼的大山,在這魔獸縱橫的維特摩爾山脈,他們沒有餓死、凍死,沒有被成群的野獸和凶惡的魔獸吃掉,也算是天照應了。
潔白的雪花飄起,四野蒼茫一片,兩個小小的孩子站在一條寬闊的官道上,凍得哆哆嗦嗦的,小臉通紅。
天氣已經轉涼起來,進入初冬,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鵝毛般的雪花靜靜地向下飄著,給這個世界增添了幾許神秘的寂靜與詩情畫意,可是,揚益和沙伊卻實在無福消受這美麗的自然影觀。
他們實在太冷了。如果不是有那件純天然的狼皮大衣,恐怕現在兩個孩子早已經凍死在山裡了。他們站在官道上,聽天由命地靜候著看看有沒有什麽馬車經過,捎他們一程,哪怕就算是讓他們暫時暖和暖和也行啊。
望著沙伊那雙凍得通紅的小手,揚益有些心疼地將那雙冰涼的手夾進了腋窩兒裡,那雙小手簡直比冰塊兒還涼,冷得他一個哆嗦。不過,他還是咬牙挺了下來。
“揚益哥,你別為我捂手了,瞧你凍得嘴唇都紫了。”
沙伊有些感動地望著揚益,竭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揚益卻喝斥了一聲,“你叫我一聲揚益哥,就是我弟,哥哥替弟弟捂手又有什麽?別動,再把手抽出去,你這手就要凍掉了。”
“揚益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沙伊眼圈兒紅了。
“沒有為什麽,因為咱們都是可憐人。可憐人如果自己不懂得心疼自己,不相互幫助,還有誰會可憐咱們呢?”
揚益歎了一聲說道,小小年紀,這一聲歎息卻充滿了看破世事的滄桑。
“謝謝你,揚益哥!”
沙伊轉過頭去,兩粒晶瑩的淚珠無聲滴落。
“謝啥,咱們是哥們嘛,咦,你快看,那邊好像有人過來了,走,去看看。”
揚益指著遠處的一個小黑點兒驚喜地喊道。
“是嗎?太好了。”
沙伊掂起腳尖兒往遠處望去,也笑著跳了起來。
兩個孩子向著遠處官道上的那一連串小黑點兒跑了過去。
“波姬小姐,已經下雪了,多加件衣服吧。”
烏蘭城城主府的侍衛長瓦撒利騎著馬與那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並行,向正掀著窗簾看雪景的波姬說道。
到省府新澤裡成鈞堂報道路上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因為明年一月份報道,所以,他們必須提前一個月趕路,於是,烏蘭城城主大人帶著自己好不容易才花錢買通了測試官通過測試的兒子理察與一票衛兵護衛著波姬小姐出發了。
“嗯,好的,謝謝你,瓦撒利叔叔。”
波姬彬彬有禮地點頭說道,顯示了良好的貴族教養。為了讓波姬養成這種貴族風范,烏蘭城城主大人可是花費了一大筆金幣請了一位退休的都城禮儀官從小教授自己的女兒貴族禮儀呢,現在,波姬也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自己的一切行為舉止,力爭讓自己表現得優雅得體。
“波姬妹妹,天太冷了,你可要小心些,別受風寒。”
理察也騎著一匹馬與自己的父親並肩而行,向著窗內笑道。
“理察哥哥你也要注意身體哦。”
波姬嬌嬌媚媚地回答了一句,讓理察的一顆心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切,土包子,在我身前圍前圍後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們一家人都不是好東西,尤其是你那個父親,隻想讓我嫁給理察,攀上我們家的高枝,你們配麽?”
車窗內的波姬嬌聲說話,隔著車窗卻隱蔽地一撇嘴,小小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咦,父親大人,那邊好像有人跑過來?會不會是強盜?”
理察一回頭,突然間指著前方驚訝地喊道。
“什麽?嗯,不必擔心,好像是兩個過路的乞丐。”
侍衛長瓦撒利皺著眉頭向前方望過去,看了一會兒之後搖搖頭說道。
“好心的人,停停車吧,我和我弟弟都快凍死了,求你們讓我們讓馬車暖和一下,或是給我們兩件不要的衣服,一點兒吃的,謝謝你們了……”
揚益帶著沙伊跑了過來,哀求著喊著,可是,剛喊到一半的時候,語聲嘎然而止,因為,他竟然看到了理察,看到了烏蘭城的侍衛長瓦撒利,他們正護衛著一輛馬車往前走。
“哈哈,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揚益啊,我們幼孰的大才子嘛,讓老師都驚歎的天才小畫家,怎麽,因為測試沒通過就離家出走了?你的自尊心也太脆弱了吧?哈哈,恐怕你還不知道吧,你這麽一跑,你那個又老有病的爺爺當時就著急上火病死了……嘖嘖, 瞧瞧你這個樣子吧,簡直像個乞丐,哦不,你就是個乞丐,天生的一條賤命,爛命!”
理察看著那兩個小乞丐跑了過來,剛要揮手哄開他們,可是仔細一看,發現前面那個裹著狼皮的小子竟然是揚益,禁不住放聲狂笑起來,用馬鞭子指點著揚益大笑著說道。
“什麽?理察,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爺爺怎麽了?”
揚益聽了理察這番話如同五雷轟頂,登時臉色煞白,站在了那裡,渾身顫抖著向理察吼道。
“沒聽清麽?你那個窮鬼爺爺死了,現在已經進了墳墓了。哈哈……”
理察依舊大笑,仿佛看到別人痛苦對他來說是一件最開心不過的事情了。
“天啊,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揚益登時大哭起來,兩行眼淚不可遏地在臉上肆意洶湧。
“滾開滾開,別耽誤我們護衛波姬小姐趕路,你這個窮小子,如果再不閃開,我就拿鞭子抽你了。”
理察不耐煩地罵道,揮舞著手中的馬鞭。
“嗯?是誰?揚益?”
此刻,窗簾一挑,波姬那美麗的臉蛋兒出現在馬車的窗口,看到了揚益,禁不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過,看到了揚益那怪模怪樣的打扮,滿身上下髒兮兮的,身旁還牽著一個瘦瘦小小的乞丐,禁不住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