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禾薇被禾母從被窩裡喊起來:
“在家從不見你賴床,來你爺奶家了倒是賴上了?不是說好陪媽去縣裡采辦的嗎?再不起來,都快中午了。”
禾薇睜開惺忪的睡眼。
這能怪她麽?
那家夥喊她什麽“媳婦兒”,再加上換了個地方、換了張床,一時間失眠了,直到爺奶家養的公雞“喔喔”啼,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我這就起來。”她雙手覆在臉上,抹了把臉,起身穿衣服。
“今天太陽挺好,但風有點大,多穿點,圍巾帽子也都戴上。”禾母一邊叨念,一邊拉開窗簾。
確實,太陽很好。
窗簾一開,耀眼的陽光,立即灑入室內,刺得禾薇眯了眯眼。
套上禾母親手織的愛心牌羊絨衫,穿上保暖又輕便的短款羽絨服,然後是加絨的鉛筆褲、雪地靴。
老禾家的房子是老式的,廂房門一開出去,入眼的便是平整的院子。
衛生間安在主屋,所以上廁所也好、洗漱也好,得全副武裝地穿妥了才敢出去,要不然,指定打噴嚏。
禾薇洗漱完,看到禾母正往院子中間搭馬凳,知道是要曬被子,忙過去幫忙,順便問:“媽,爺奶去哪兒了?還有爸呢?都沒在主屋嘛。”
“你爸陪你二伯去鎮上的店裡了。至於你爺奶,八成去你大伯娘家了,禾美琴不是今天回來嗎?還說試鏡的導演親自送她回來,湊熱鬧去了唄。”
禾母說著,抬頭問女兒:“灶上燜著你奶起早熬的五福米粥,你喝了嗎?”
“昨晚吃多了。這會兒還不餓呢,曬完被子再去喝。”
娘倆把馬凳搭好,兩邊擱上長竹竿,竹竿上鋪蘆葦簾子,然後把他們一家的棉被、褥子拿出來,鋪曬在蘆葦簾子上。
剛做完這些,禾二伯娘來了。跨進院門的時候。還往隔壁的禾老大家踮腳望了望,然後壓著嗓門神秘兮兮地朝禾薇娘倆說:“來了,來了。”
“誰來了?”禾母心思在兒子那床棉被上。中間那灘既像水漬又不像水漬的東西,到底是神馬?難不成……
她老臉一紅,忙把女兒往屋裡推:“這兒媽會弄,你喝粥去吧。”堅決不讓她幫忙曬被子了。
禾二伯娘踮著腳在院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跨進來邊撇嘴邊說:“不就是禾美琴咯,被人送回來了。瞧著那車子倒真挺豪華的,怕是得要好幾百萬吧,嘖,這下大嫂又有話說了。你瞧著好了,一會兒坐一桌吃飯時,指定炫耀個沒完……”
“幾百萬的車啊?”禾母總算被禾二伯娘的話題拉回了神思。嘖聲歎道:“像我們普通人家,得賺幾輩子呀?”
“哪用得著幾輩子啊。你們家現在不也挺好的?冬子和薇薇又都這麽出息,你還怕沒福享啊?”禾二伯娘打趣道,隨即看到喝完米粥、捧著碗筷來井水邊刷洗的侄女,忙招手問:“薇薇,想不想去你大伯娘家瞧熱鬧?”
禾薇囧,跑人家家裡瞧熱鬧?算了吧。
正想搖頭,卻聽她娘發話道:“去吧,媽還有一會兒呢。碗筷放著,媽來洗,你跟你二伯娘出去轉悠轉悠,媽收拾完了就來喊你。”
“走吧走吧。”禾二伯娘心癢癢地想去大妯娌家瞧熱鬧,可光她一個人上門多不好意思呀,不由分說拽上了侄女。
女兒一走,禾母快手快腳地拆下兒子那條棉被的被罩,拿洗衣粉泡在牽引上來的溫暖井水裡,然後衝進兒子房間,獅吼一聲:“冬子!!!”
禾曦冬正奮筆疾書趕寒假作業呢,被她娘風風火火闖進門的舉動嚇了一跳,愣愣地問:“怎了?媽。”
“怎了……”
禾母被他這一聲問,噎得說不出話,半晌,假裝給兒子整理房間,借機檢查了一番他攤在床腳、桌上的東西,沒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這才支支吾吾地說:“媽看到了……”
“看到啥?”
“你那被子……咳,你怎弄的?不是自己吧?我告訴你啊禾曦冬,你年紀還小,別老自己刻意去弄,會對身體有損傷的……”
“媽?”禾曦冬聽得一頭霧水,“我弄什麽了?我怎麽聽不明白……”
“你別給媽裝糊塗!你……哎呀!”禾母急的一跺腳,索性直說了:“你那被子上沾的東西,不是你那什麽的嗎?……咳,別以為媽不知道,媽一看就知道了,所以趕緊來提醒你,這種事不許多做,做多了容易傷身,日後還可能生不出孩子,別偷一時的樂子、毀了下半輩子……”
“媽——”
聽到這裡,禾曦冬再鬧不明白也明白了,斯文的俊臉羞得能和院角那株紅茶花相媲美了。
“媽,你想哪兒去了啊!”他雙手捂臉,無力地解釋:“那根本就不是的好嘛。”
他昨晚坐被窩裡看書,感覺肚子餓了,隨行帶來的一堆吃食,都放在妹妹屋裡了,怕吵她睡眠,就沒去她屋裡拿,而是去主屋的灶頭,拿了幾塊供在佛龕前的米酥糖,就著書包裡剩下的一盒香蕉牛奶吃了,結果不小心,牛奶灑被子上了……
聽兒子解釋完前因後果,禾母的臉霎時也赧成了紅茶色,不自在地說了句:“不是那個最好,反正該說的媽都和你說了,日後注意點……咳,那啥,媽洗被罩去了,你繼續做作業吧。”
說完, 佯裝淡定地去院子裡刷碗筷、洗被罩了。
留下俊臉漲成豬肝色的禾曦冬,“噢”地趴倒在書桌上,真是被他娘給打敗了。
禾母搓洗完被罩、晾上曬衣繩,見時候不早了,拿上手提包、帶上院門,去隔壁喊女兒一起上縣裡采辦年貨。
禾鑫不是考上了大學嗎?而且還是意外之喜的重點大學,禾老二一家在八月底的時候,歡天喜地地在縣城酒樓辦了十幾桌席面。自己一家當時也來吃了,可二妯娌硬是沒收他們家的紅包,於是想著正月裡辦個席面,請禾鑫好好搓一頓。
禾薇早就在大伯娘家坐得渾身不舒服了,一聽到她娘在院門口喊她,立馬告辭出來了。
禾薇一走,禾二伯娘也覺得怪沒趣的,和大妯娌說了聲,先回家去了。
臨走時,眼角瞥到圍著禾美琴噓寒問暖的二老,撇撇嘴,心裡嗤道:至於嘛!又不是主角,整場戲統共就那麽兩個鏡頭,打醬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