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五六名年約十*歲的女大學生圍站一堆,為首的女生抱著胸昂著頭,大有不給她個合理解釋就堵在這兒不走了的架勢。
邊上一名年輕的女服務員謙恭有禮地解釋著,可女生們顯然並不滿意。
“我不管你們對不對外營業,剛那兩個人不就進去了?他們進得,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得?”為首的女生神情倨傲地說道,“不都是花錢來消費的麽?你說個價吧,那邊的包廂最低消費多少?我把錢先給你們不就得了,廢話那麽多,不就是錢麽……”
“不是的小姐,您聽我解釋,這和就餐消費真的沒關系……”
“我來吧。”領班經理無奈地抿抿唇,舉步走到幾人跟前,給滿額冷汗的服務員解了圍,讓她去“玉掌獻壽”招呼著,這邊由她來解決。
“你是這兒的經理?”為首的女生上下打量了領班經理一眼,不屑地嗤道:“是經理也沒用,我就是想知道同樣是消費者,憑什麽區別對待?”
另幾個女生也紛紛指責珍味館待客不公:
“就是!哪個飯店像你們這樣的呀,搞得好像很上檔次似的,還不是看人下菜碟兒……”
“欺負我們沒錢還是怎地?這還沒點菜呢,你怎知道我們沒錢?拿出來砸不死你!”
“算了算了,不過就是個打工的,跟她廢那麽多話幹什麽!樂樂姐,要不咱們換一家,什麽破飯館兒,今後再不來這兒消費了。”
“就是……”
“抱歉!”職業素質絕對滿分的領班經理微笑著道,“我想諸位是誤會了,剛那兩位是我們老總的朋友,是來等老總商談事情的。那邊的包廂確實還沒對外營業,請諸位見諒。”
聽是這麽回事,幾個女生的臉色猶如打翻了調色盤,五顏六色的精彩極了。尤其是為首女生,尷尬的面皮都僵了。瞪了挨著她站的女生一眼,口型罵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說,我們都沒看到別人進那邊的包廂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早知就不帶你來了!
被罵的女生委屈地垂下了頭,長長的睫毛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領班經理站出來打圓場:“這也是我們工作上沒做到位,做為補償,今天的包廂不設最低消費,並會為大家呈上一盤大份的水果拚盤。幾位站了這麽久想必也累了,是不是去包廂歇息?”
相比滿漢樓時代動輒十萬起步的包廂最低消費,珍味館算是平易近人的——只要一萬八。
只是包廂的數量到底有限,先到先得神馬的根本就是浮雲。想要上包廂就餐,起碼得提前一周預約。如此千辛萬苦才等到的就餐環境,哪能隻消費一萬八就埋單走人?必須得吃回來啊。一萬八連份雙頭鮑都吃不了好嗎。若是再多點幾道味美價貴的菜,十一萬八都不定控制得住。
好在來這兒消費的客戶群往往都是非富即貴。京都的有錢人辣麽多,真正營養健康上檔次的飯館卻少得可憐,因此看到滿漢樓倒下去之後很快又立起一個叫“珍味館”的生態私房菜館,來嘗新鮮的客人不要太多。
哪怕徐太子從不仗著他老子的身份宣傳、造勢,反過來甚至還瞞著外面的人這家飯館的最大股東乃他太子爺,飯館本身獨具的優勢和特色,依然令兜裡有錢的客人趨之若鶩。
啥?你說滿漢樓生意興隆是因為調味品裡摻罌粟殼粉,珍味館會不會也來這一招?你當進店消費的款爺們都是傻子哦,第一時間就聘了檢測員帶著高智能的熟食檢測儀登門的好嗎,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是來砸場子的。
檢測出來的數據讓人欣喜,不僅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有害成分,還含有不少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換言之,珍味館出品的菜肴,那是真正符合“營養膳食、綠色健康”的飲食理念。
所以說,包廂的最低消費僅是對那些兜裡拮據、又想充門面上包廂的客戶群設置的。但既然存在,就得遵守。對部分消費者來說,一萬八的消費限制其實也不低了,他們有時只是想來感受一番與眾不同的包廂氛圍,並非是想胡吃海喝,也沒有胡吃海喝的資本。
因而主動取消包廂的最低消費,在客人們看來,是個很大的讓步了,何況還有一盤大份的鮮切水果拚盤。
為首的女生一聽有台階下,梗著脖子問其他人:“咱們哪個包廂啊?”
有人答:“‘沙舟踏翠’。”
“哦。那還不快走,想累死我啊。”
一行人挪步去了“沙舟踏翠”。
那廂,因為包廂門沒關嚴,禾薇和賀擎東都聽到了領班經理的介紹。
禾薇眼神戲謔地瞅瞅賀少將:“其實你也是總,賀總。”只收紅利不乾事的總。
賀擎東笑望著她,神色篤定地丟出一顆重量級炸彈:“誰說的,我可沒股份,有股份的是你。”
禾薇手一抖,差點摔了手裡的紫砂陶茶盞,杏眸圓睜:“你又幹什麽了?”
上回也是,明明是共同投資生態農莊,結果隻署了她的名,分紅都是直接打到她帳戶的,搞得那一百萬是她一個人出的似的。讓她別扭了好幾天。這會兒又來了。
“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兒啊?”她挨近他低吼。
“在編人員不是不提倡搞副業麽。”賀擎東樂得摟住她,柔聲解釋,“反正咱倆是一體的,掛誰的名不都一樣?”
頓了頓,壓著聲音輕笑道:“老婆,這下你可拿捏著我的生死大權了,不是應該高興麽,怎麽還嘟著個嘴?想親我直說,我任你調戲。”
“說什麽哪。”禾薇哭笑不得,在他腰間擰了一把,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還有,“我哪兒拿捏你的生死大權了?”
“收入都歸你掌管,你要高興了賞我點零錢花花,不高興就往死裡卡,不就是生殺大權?”
“胡說!工資卡我明明還你了。”
“那倒是,要不也交給你?”賀大少說著,伸手就要拿錢包。
“別鬧了!”禾薇一手捂臉,一手拉住他手。服務員就在邊上斟茶,指定聽見了。
賀擎東知道她害羞了,也不逗她了:“行,那工資卡還是我自己拿著,回頭存錢給你買禮物。”
“兩位要不要點餐?”
服務員調好冷氣泡好茶,給兩人一一斟上後,又上了一碟南瓜子、一碟香米酥,然後拿過來一半大開頁的彩圖菜單,嗓音輕柔地詢問。
不愧是高檔飯店的員工,素質就是高,不管聽沒聽見,一律當沒不知情,該做什麽照做什麽。
賀擎東眼含笑意地看禾薇:“餓不餓?要不就在這兒吃點?吃完再參觀別處?”
“行啊。”禾薇沒意見。
股東神馬的,有過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接受的快多了。回頭想想他說的也對,反正兩人已經彼此認定、關系明確,過兩年領了證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掛誰的名都沒差。他都不擔心,她擔心啥呀。
想通之後,禾薇童鞋就把這個事拋開了,和他一起翻著菜單點起菜。
珍味館推出的珍品菜肴足有一百零八道,光是獨一無二的招牌菜就有十九道。
兩人兩張嘴,哪吃得了那麽多,看著點了四道招牌菜。其余的,留著以後來品嘗。
點完菜,服務員抱著菜單退出門外,領班經理也來打了個招呼然後離開了,禾薇放松了坐姿,托著腮幫子饒富興致地打量著包廂內的布置,笑讚道:“真的好特別,這誰想出來的點子啊?”
賀擎東跟著掃了一眼,無語。
這也叫特別?就四周擺了幾件式樣古老的農用家什,像什麽水桶、陶罐、食盒、簸箕、梯子、魚簍、蓑衣、蓑帽、小水車、織布機、揚谷扇;梯子旁還架著幾把鋤頭、鐵鍬;三面牆上掛著民族風很濃的籃底白花印染粗布。只不過保存得很完整、擦得也很明亮。
禾薇倒是對這樣的布置蠻感興趣的,挨個兒地拍了照,傳給兄長欣賞。
在廣城看展覽看得不亦樂乎的禾曦冬,收到寶貝妹妹發來的照片,興致勃勃地問:“薇薇你也在看展覽啊?這些農具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保存的蠻好嘛,只是怎麽沒介紹啊?”
禾薇抿唇直樂,以農具為背景,把帶著玻璃轉盤的紅木圓桌、桌上的紫砂壺茶具以及田園風格的藤椅也拍了進去,再發給兄長。
除此之外,她還近距離地攝錄了一段農具的真實用途,沒錯,這些農具不單光是裝飾,還有各自的用途噠。
譬如那揚谷扇,打開蓋子竟然是留聲機,搭上扣子,悠揚的音樂即刻傾瀉而出;譬如那水桶,提手竟是感應式水龍頭,稍微靠近就會有清水潺潺流出,水桶腰部和水車相連,水位滿到一定程度,就會順著腰部的小孔流向水車,而後水車就工作起來了。
水車嘩嘩地一工作,三面牆上的布藝畫如壁燈一般亮了起來,幽藍的底光、乳白色的圖案,似乎讓整幅畫活了起來。而且光的亮度柔和適中,關掉包廂主燈,這三幅壁畫帶來的亮度,營造的是另一種就餐環境。
再看那大樹根上的手提籃式三層食盒,原來竟是抽屜式的小餐櫃,上層放置著紫竹筷、白瓷調羹和湯杓;中層是青花瓷淺寸盤和醬料碟;底層是盛飯的小碗。都是就餐所需的餐具。
之前還說這包廂裡怎麽沒看到通常包廂都有的餐邊櫃,敢情這食盒就是這個功能啊。
就連那織布機也是可以用的,嘰嘰嘎嘎地重複操作後,織出來一塊長寬分別是40cm和30cm的天青色粗棉布,可以用來做餐墊。也可以帶回家做紀念。但這織布機並不是無限制使用的,使用次數按就餐人數,相當於人手一份紀念品。
禾薇興趣盎然地上手織出兩塊,打算帶回家再修飾修飾,鑲個邊、繡朵花什麽的。別看是粗布,修飾好了比市面上賣的高檔餐墊都漂亮。
除了上述這些,別的像梯子、陶罐、蓑衣、蓑帽還有鋤頭、鐵鍬這些就真的只是裝飾用,沒什麽特別用途。但僅這些也夠禾曦冬吃驚的了。止不住在心裡吐槽:泥煤的資本家,又跑去哪個高檔飯館享受了。
反觀賀擎東,淡定地喝著茶,看媳婦像探寶鼠似地歡樂地挖掘著包廂內的各類特色、再不時地逗逗未來大舅子,心情不要太愉悅。
等禾薇坐回賀擎東身邊,言笑宴宴地向他述說水車、織布機的好玩之處,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菜了。
珍味館裡的食材皆為純天然的生態產品。禽肉類來自微農場,蔬菜瓜果和河鮮來自徐太子牽頭的生態農莊。海鮮等無法自產自銷的食材,則都是上山入海淘來的正宗野生貨,而且都是同類品種中的名貴貨。譬如燕窩是金絲血燕、鮑魚都是四頭以內的紫鮑、魚翅是呂宋黃、海參是三十頭以內的刺參、雪蛤產自長白山等等。
可想而知,在這裡吃一頓飯的消費有多高。
不過他們就兩個人,沒想要鋪張浪費,點了三菜一湯四道招牌菜,又要了一份八仙過海長壽面。
之所以叫“八仙過海長壽面”, 是因為面裡含了八種海鮮,分別是海參、瑤柱、大蝦、鮑魚肉、蛤肉、鱘魚丸、梭子蟹*、海木耳。其他還有筍片、蘑菇、娃娃菜等佐料。又是高湯烹製,可想有多鮮美。
樣子也美觀,青花瓷的魚缸盤盛裝,每樣食材均勻分布,白的魚丸、紅的蟹肉、綠的蔬菜、黑的木耳……最上面一個煎的很完美的渾圓荷包蛋,用自製的番茄醬繪出了一個隸書版的“壽”字,寓意極好。
生日嘛,總要吃碗長壽面的。
禾薇把用杓子接著,把荷包蛋夾到賀擎東的碗裡,然後給兩人盛面和湯,結果發現那面條居然是一根的,怎麽也夾不盡。
賀擎東看著笑了,湊過去一口咬斷,然後喂到她嘴裡。
禾薇:“……我不要吃你口水。”
“已經吃了。”
“壞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