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胃裡一陣翻湧。
她到底城府深,硬是忍住了嘔吐的衝動,忽的大聲叱道:“好個巧言令色的賤婢,你以為你的胡言亂語能騙得過我們?”
世子妃眼底閃過一抹殺意,她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丫鬟根本不是‘他’安排的眼線。
人被掉了包,足以證明她們的計劃已經被人識破了。
至於是何人識破的,答案不言而喻!
世子妃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顧伽羅,愈發覺得當初的決定太明智了。同樣是被妙真看重的人,劉楚楚的身份雖然經不起推敲,但人蠢、性子軟,比較容易控制。
而顧伽羅,單看今日她的表現就可以斷定,這人不是個省油的等。
不管這個丫鬟是誰安排的‘棋子’,既然被王府親衛抓到了,那就決不能留活口。
人一死就什麽證據都沒有了,想怎麽說,還不是由他們王府來決定!
思及此,世子妃用力捶了下椅子扶手,狠狠的說:“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來人啊,把這個賤婢拖下去嚴加審訊,我就不信敲不開你的嘴。”
她衝著校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下手乾淨些。
校尉會意,朗聲應道:“是,屬下明《 白!”
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抓那丫鬟。
“冤枉啊,婢、婢子真的是冤枉的,”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拚命想要躲開校尉的大手。但她手腳都被捆著,根本動彈不得。
情急之下,她忽的想起了什麽。尖聲喊道:“奶奶,大奶奶,您快來救救奴婢啊。嗚嗚,奴婢真的不是刺客,更沒有毒害妙真大師!”
刺耳的女聲在花廳裡回蕩,方才還裝壁花的一眾貴婦聽到後,不禁變了臉色。
暗暗琢磨。這是誰家的丫鬟,竟這般蠢笨,自己已經被王府扣上了‘刺客’的罪名。不說想著幫主人遮掩,居然為了脫身不惜拖自家主人下水。
唉,好個貪生怕死的蠢丫頭!
眾貴婦連連搖頭,事實擺在眼前。不管這丫鬟有沒有下毒。但安王府已經給她定了罪,就算她的主人出面,也未必能幫她洗脫嫌疑。沒準兒還會連累主人哪。
真是個坑主子的丫鬟,只是不知那個倒霉的主子是誰。
世子妃卻暗暗竊喜,旁人不知道,她卻隱隱有個猜測,眼前這蠢丫頭,估計和顧伽羅脫不了關系。
果然。就在丫鬟拚命的喊著‘奶奶救命’的時候,顧伽羅忽的皺起了眉頭。
但見她側耳聽了聽。又眯著眼睛想了想,忽的臉色微變,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丫鬟跟前,伸手撩開亂發,驚呼一聲,“慧芳,怎麽是你?”
那丫鬟,也就是顧伽羅口中的‘慧芳’,看到顧伽羅如同見到了親人,嗷的一聲大哭起來,“大奶奶,奴婢總算見到您了。嗚嗚,大奶奶您是知道的,奴婢最是個蠢笨的人,平日裡連方向都分不清,除了力氣大,奴婢什麽都不會,奴婢哪裡來的本事下毒害人?”
慧芳哭得淒慘無比,但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話,不少貴婦都忍不住想笑。這丫頭有點意思!
顧伽羅滿臉無奈。
看得眾貴婦又同情又好笑,原本一些對顧伽羅存有偏見的人見了,莫名的對她生出了一絲好感。
慧芳還在哭,“大奶奶,您快給世子妃說說啊,奴婢真的只是去淨房。下毒的事,真的不是奴婢乾的。哦,對了,您可以問問紫薇姐姐,奴婢出去的時候,曾經跟她說過。”
顧伽羅轉過頭看向紫薇。
紫薇向前走了兩步,微微欠身,“好叫大奶奶知道,確有此事。另外——”
紫薇瞥了眼被丟在地上的白紙,輕咳一聲,說道:“那張手紙還是奴婢塞給慧芳的,這丫頭一向丟三落四,奴婢怕她在王府鬧笑話給大奶奶丟臉,所以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多問路,省得闖進不該去的地方。”
紫薇的話綿裡藏針,表面上是在幫慧芳解釋,暗地裡卻是在控訴安王府仗勢欺人、誣陷好人。
“不過說到底,還是奴婢的失誤,明知道慧芳丫頭憨直,就該派人跟她一起去。”
紫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還請大奶奶責罰!”
顧伽羅看了看狼狽的慧芳,又看了看跪的筆挺的紫薇,似乎明白了什麽,她驀地轉過身,雙目直視世子妃,一字一頓的說道:“世子妃,這件事您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世子妃裝傻,反問了一句:“顧大奶奶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給你一個說法?阿嫵妹妹中了毒,我心急如焚,命人在府中嚴加審查,難道這麽做有什麽不對?”
顧伽羅定定的看著她,“世子妃調查凶手自然沒錯,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總不能誣陷好人吧?!這件事再清楚不過,世子妃主持王府的中饋幾十年,應該不會連這都看不明白吧?”
世子妃張嘴正要說話,卻被顧伽羅搶先開口:“偌大王府,單是這中庭就有十多進的宅院,大師卻被歹人一擊而中,那歹人必是熟知地形、能力極強。世子妃,諸位夫人、太太和奶奶們,你們請看看我這丫鬟,她從未來過安親王府,連王府的淨房、廚房都摸不清在哪裡,她如何下手?更不用說她這性情——”
慧芳適時抬起頭,露出嬌憨的圓臉,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子傻氣。
眾貴婦:確實,這丫頭確實‘憨’了點兒。
世子妃沒說話。
顧伽羅繼續道:“還有這身衣服,明顯與王府丫鬟不同。別人家我不知道,反正在我們齊家,慢說穿著別人家衣服的丫鬟了,就是臉生一點的人都不能隨意出入廚房。安王府應該只會比齊家規矩嚴吧?!”
眾人:有道理。廚房重地,豈能輕易混入外人?!
要不怎麽說安王府的這出戲演得漏洞百出呢。
世子妃眼神閃爍了下,但很快又恢復了理直氣壯的模樣,來了句再無賴不過的話,“不管怎麽說,阿嫵中毒,與貴府的丫鬟撇不開關系。”就差直說‘莫須有’了。
顧伽羅的俏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忽然問道:“世子妃這麽說,莫不是懷疑是我要毒害大師?”
眾人微驚,她們以為顧伽羅會繼續好言辯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近乎撕破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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