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仇媽媽,那必須先講一講衛國公府的劉氏太夫人。【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萱瑞堂的西次間裡,清河縣主也不去議事廳處理家務了,簡單吩咐了身邊的丫鬟幾句,任由那丫鬟去打發了前來回事的管事媽媽,她則拉著顧伽羅坐在臨窗大炕上講解歷史。
顧伽羅愣了下,很快便想起了兒時聽聞的一些奇人軼事。
衛國公府與趙國公府、黔國公府和英國公府並稱四大國公府,掌管著大齊王朝四處最重要的邊陲防衛軍務。
但衛國公府的主人卻是蕭氏宗室,其先祖蕭羈是齊高祖嫡親的堂弟,兄弟兩個自幼感情甚篤,所以當年齊高祖起兵的時候,蕭羈冒著殺頭的危險,傾盡全家之力幫扶。
齊高祖也沒有虧待了自家小弟,奪得江山後,便冊封蕭羈為衛王,掌管東南軍務。
高祖末年,蕭羈卻卷入了皇位之爭,站錯了隊,先帝太宗即位後,直接奪去了蕭羈的郡王爵位,貶為衛國公。
東南大營的兵權也被太宗收回。
還是後來東海倭寇作『亂』,接管東南大營的將領不熟悉海戰,接連吃了幾次敗仗,太宗無法,隻得讓衛國公世子蕭耀復出領兵。
蕭耀與蕭羈一樣,行軍打仗頗有一套,且他比蕭羈更加懂得為臣之道,成功擊潰了作『亂』的海賊,又一番努力,終於讓太宗松了口,準許蕭家繼續執掌東南大營。
自此,蕭家便謹慎行事,一心忠君,輕易不攙和皇子間的事。
小心翼翼的過了近四十年。終於換來當今聖人的信任,蕭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愈發聞鼓起來。
而清河縣主提到的劉氏太夫人便是蕭耀的發妻,但除了這個身份,她還有個更加傳奇、更加特別的身份——貞烈皇后劉氏的義女,赫赫有名的娘子軍將領。
沒錯。劉氏曾經跟著貞烈皇后一起上過戰場,數次立過戰功,貞烈皇后很喜歡她,不但賜她‘劉’姓,還收她做了義女,最後更是親自做媒。將劉氏一個奴婢出身的孤女,許配給了蕭耀。
顧伽羅回憶著祖母給她講的故事,“母親說的,可是那位跟隨貞烈皇后親赴前線運糧的忠義夫人?!”
忠義夫人是貞烈皇后為劉氏擬定的封號,直接證明了劉太夫人曾經的輝煌。
據說。當年蕭家沒有被太宗徹底清算、爵位也隻降了一級,除了蕭家是宗室同根的主要原因外,還有一點便是因為忠義夫人劉氏——當時京城還有三萬娘子軍宿衛皇宮,而且貞烈皇后也還活著,不管是為了安撫娘子軍,還是為了貞烈皇后,太宗都要給忠義夫人一些體面。
清河縣主點點頭,“沒錯。就是忠義夫人。”顧伽羅知道這位老祖宗就好。
自四十年前被削去王爵,蕭家便開始低調行事,成年男丁全都被送到東南大營歷練。留守京城的女眷們都在劉氏的帶領下關上大門過日子。
除了一些重大的節日和姻親間的往來,蕭家女眷們幾乎都不怎麽外出交際。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蕭家並沒有像其他三大國公府一樣與勳貴結親。近四十年來,蕭家不管是娶媳『婦』還是嫁女兒,基本上都是選擇寒門或是新晉的官宦之家。
所以,蕭家與眾國公府、侯府以及世家望族都沒有什麽親戚關系。
時間久了。京城的權貴圈子中,除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貴『婦』。其它似顧伽羅這樣的小貴女,已經很少有人知道衛國公府的事情了。
有的甚至連劉氏太夫人的大名都沒有聽說過。
顧伽羅能知道衛國公府的舊事。還是托了祖母的福。
清河縣主看到顧伽羅點頭,也就省去了許多解釋,直接進入正題:“忠義夫人不止在成親前上過戰場,即便在生子後,還曾經與已故衛國公蕭羈上船打過海賊……”
顧伽羅喃喃道:“照此看來,忠義夫人是個堅韌、剛毅的女中丈夫啊。”生了孩子還能與丈夫一起作戰,足見劉氏的強悍啊。
清河縣主也讚了句:“是啊,太夫人確實是咱們大齊朝的巾幗英雄。而方才那位仇媽媽便是劉太夫人親自調教出來的女親衛,曾經跟隨她一起出海清剿海賊。”
“……”顧伽羅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仇媽媽果然不是尋常仆『婦』,被這樣一個人敵視,真心不是件好事呀。
最讓顧伽羅糾結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或是‘房客’)哪裡得罪了人家。
最最讓顧伽羅擔心的是,她(或是‘顧伽羅’)得罪的不是仇媽媽,而是那位忠義夫人。
如果真是後者……顧伽羅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蕭家行事低調,可並不意味著能容許有人‘冒犯’家裡的老祖宗。
據顧伽羅所知,劉太夫人已經快七十了,在蕭氏宗室的低位,一點兒都不比大長公主低。甚至因為衛國公府的低調,皇宮裡的貴人們對蕭家都非常滿意。
得罪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顧伽羅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後果。
清河縣主也想到了這一層,她委婉的問道:“衛國公府也有幾個未出閣的小姐,你、你與她們可曾相識?”
‘顧伽羅’跋扈,外出交際的時候,不經意間得罪了人,這也是不可能。
尤其蕭家的姻親都不是十分有地位的人,‘顧伽羅’眼高於頂,慢待了人家也是有的。
顧伽羅皺著眉頭想了想,努力搜刮著前身留下來的記憶碎片,好半晌才緩緩搖頭:“應該沒有,我們顧家和蕭家並無直接姻親關系,平日裡我與姐妹們湊在一處玩樂的時候,也沒有碰到蕭家的人——”
衛國公府的女眷不主動出來交際,蕭家的姻親大多是中低層的官宦人家,根本就與‘顧伽羅’的圈子沒有交集,就算‘顧伽羅’跋扈,她連蕭家人的面兒都碰不上,更談不上得罪了。
“那就奇怪了,”清河縣主眉頭輕蹙,仔細回想了下方才仇媽媽的神情,也是想不出原因。
抬眼看到顧伽羅滿臉愁苦的模樣,清河縣主壓下心底的擔憂,笑著勸道:“想不出來就想不出來吧,你也不必過分擔心。劉太夫人是個耿直、明理的人,應該不會聽信流言,跟不會隨意遷怒你們這些小輩。”
清河縣主嘴裡說著,心裡卻暗暗打定主意,待會兒就命人去衛國公府探聽一下消息。
現在的齊家,實在經不起任何打擊了。
顧伽羅乖巧的應了一聲,然後順著清河縣主的心意,換了個話題,婆媳兩個閑話了幾句,顧伽羅就起身告辭了。
怏怏的走回沉香院,進院子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從外書房回來的齊謹之。
“大爺回來了。”顧伽羅有氣無力的問候了一聲,也不等齊謹之回應,徑直往正房走去。當然,就算她等,對方也不會回應。
齊謹之回家十來天,對上顧伽羅的時候,他一向都是直接漠視,即便有不得不與她說話的時候,他也多是冷嘲熱諷。
偏顧伽羅臉皮奇厚,不管他怎麽漠視、嘲諷,她都不會在意,更不會羞惱,反而依然保持笑容。
每次都讓齊謹之鬱悶不已。
時間久了,他暗罵顧伽羅‘厚顏’的同時,也不禁有些習慣了。
今日忽然看到顧伽羅沒有似往常一樣‘熱情’,齊謹之反而不習慣了,心中竟生出幾分興致,故意大步追上顧伽羅,冷聲道:“怎麽,這才裝了半個月的賢妻就裝不下去了?顧氏,你就這點子本事?”
顧伽羅聞言,不禁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忽的綻開笑容,用甜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道:“原來大爺也覺得妾身是‘賢妻’啊。能得到大爺的認可,妾身真是太高興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他什麽時候說顧氏是賢妻了?這顧氏到底有沒有長耳朵?
他明明是在找茬好不好,怎麽顧氏——
等等,他是不是中了顧氏的『奸』計?齊謹之忽然想到某個可能,滿眼審視的對上顧伽羅的笑顏,愈發覺得顧伽羅方才是故意做出冷淡的模樣,然後引他主動尋她說話。
哼,好一個顧氏,果然狡詐!
齊謹之斜睨了她一眼,充分表『露』出對她的不屑與蔑視,連個冷哼都欠奉,一甩袖子便朝東廂房走去。
“大『奶』『奶』,您這又何苦呢。”紫薇見齊謹之絲毫不把顧伽羅放在眼裡的模樣,很是心疼的說道。
顧伽羅斂住了誇張的笑容,淡淡的說道:“我若順著他的意思來, 那才是真的苦呢。”
進了正房,留守的紫葉已經命人準備好了熏籠,顧伽羅褪去大『毛』衣裳,圍著熏籠烤火。
“大『奶』『奶』,表小姐來了。”門外廊下的小丫鬟通傳道。
楊晴?
顧伽羅皺了皺眉,但還是揚聲說道:“晴妹妹來了?快快有請!”
“哎呀,表嫂真是太客氣了,我又不是外人,還請什麽請。”厚厚的門簾掀起,楊晴捧著手爐,笑語盈盈的走了進來。
顧伽羅伸手招呼:“晴妹妹來這邊坐,外頭冷,這裡暖和些。”
楊晴任由丫鬟幫她解開大紅猩猩氈的鬥篷,跺了跺腳,然後來到熏籠旁坐下,略帶羨慕的說道:“還是表嫂這裡好,不似我們那邊。每天的銀霜炭都定量,尤其是前院客房,唉,我大哥那兒更是冷風朔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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