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啓祥練劍,用不過是一把極為普通的劍,但是缺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
練了一陣,他有點泄氣地收勢,神情莫測地盯著手裡的劍。
“少爺,大叔果然有問題。”封三早就等著了,連忙上前,這樣那樣,把剛剛勇正的異舉說了出來,然後問,“他八成是因為什麽事盯上了喬公子。”
封啓祥把手裡的劍一扔,“封二封三,你們跟去看看,務必保證喬公子的安全。”
喬嵐去歷山縣是去拜訪唐家家主唐文強。
無論是為了多謝他找來的番椒,還是為了日後行事多有便宜,她都得親自去一趟。
她幾乎把喬家一半的護院都帶上了。方家殺手的事,讓她驚覺,這個世道不是一般的危險。雖然封啓祥的人已經把那幾個殺手打包送回方家,方定匡也沒有再出現,她估摸著方家應該不會為難她了,但本著小心為上的原則,她還是帶上了不少人。
馮馬趕著車跟在後面,車上的一大壇子辣白菜,這是喬嵐要給唐文強的。
一行人到了歷山縣,然後在一家較為大型的客棧——悅來客棧落腳。
陳大餅拿著拜帖去唐家了,在得到回復之前,喬嵐把馮馬和墩子留在客棧,她帶著葉飛天兄弟去買東西。
陳月牙已經不用學那鬧人的針線了,但琴棋書畫是逃不掉了,劉嬤嬤已經張羅著給物色先生。
喬嵐這一趟來,也是想給她物色一把好的琴。
到了絲竹軒,掌櫃的一看喬嵐穿著不凡,臉上還帶著精致的面具,便直接把人往後頭領。後頭設有一個亭台。周圍種了大片的竹子。
亭台裡,掌櫃的熱情地給她介紹幾把看起來很華麗的琴。
喬嵐狀似認真地聽著,面具下,其實她的思緒已經發散發散,想起了,當初她要去學鋼琴,姥爺帶她去買鋼琴。那個琴行的老板也是這般熱情。然後她看中的擺在琴行正中央的白色鋼琴,姥爺說她眼光好,專挑最貴的買。
音律無疆。喬嵐以前是學過鋼琴的,對於古琴也不至於一竅不通,她一一播弄過那幾把琴,表示不滿意。讓掌櫃的拿好琴來。
掌櫃的知道喬嵐也是懂貨的,於是招手讓人把那幾把琴拿下去。不一會兒,一把看起來毫無特色的琴被送過來了。
“喬公子,這把琴名叫‘秋璿’,別看它外形一般……”
喬嵐抬手止住掌櫃的侃侃而談。抬手在琴弦上撥拉兩下,琴音清透空靈,余音繞梁。“什麽價?”
喬嵐太爽快,與自個兒根本不在一個調調上。掌櫃的滿腔熱情不得發,隻得呐呐出聲,“三千五百兩!”
對於音律,喬嵐是有一定情懷的,比如此時,她決定買下並且不討價還價。她站了起來,掌櫃的還以為她嫌貴,要走,連忙開口道,“三千兩,不可再少了。這秋璿也是人家放我這兒寄賣的……”
喬嵐一臉黑線,“葉飛天,銀票!葉飛莫,拿上!”
走到前廳,恰好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進來,扯著嗓子就喊,“掌櫃的,掌櫃的!讓你們修的琴好了沒,我家小姐等著用呢。”
那姑娘喊完才注意到喬嵐一行,喬嵐帶著面具,她認不出,但她認出了葉飛天,哪怕只見過兩面,但她見到過的戴半邊面具的人也就一個,這不就很容易對號入座了。
認出了葉飛天,那他旁邊的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喬嵐記憶力好,也認出了這姑娘,呂青鸞身邊的丫頭。她隻當沒看見,直直往外走去,身後跟著葉飛天和抱著一把琴的葉飛莫。
喬嵐他們的馬車走遠後,那丫鬟才醒悟過來,一拍腦袋,“哎呀,我得趕緊去告訴小姐喬公子來縣裡了。”
說完跑出去,連她今天來絲竹軒的差事也拋之腦後了。
回到悅來客棧,陳大餅已經回來了,說唐老爺在家裡,隨時恭候喬嵐前去拜訪。
喬嵐不欲留在歷山縣過夜,於是吃過晌午飯之後,就上門去了。
喬嵐被人領進門,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緣故,原先長著各種花草的院落冷清了許多,很多花色都沒了。
天冷,唐文強沒有在後園接待喬嵐,而是在小廳裡。
比起幾個月前,他看起來要憔悴些,精氣神也差了點,但對於喬嵐的到來,他還是致以十分的熱情。
看唐文強的狀態不大好,喬嵐關心了兩句,唐文強隻苦澀地笑了兩句,卻沒有明說。
喬嵐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她是過來還禮的。“
“還禮?!”唐文強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喬嵐讓葉飛天把手裡的兩個小壇子放在桌面上。唐文強頓悟,“這就是你說的用番椒做出來的吃食?”
“這個並非吃食,而是醬料。”
“我看看!”唐文強興致上來了,拿起辛辣醬,打開,湊近,一聞,然後立馬打了幾個噴嚏。“這味兒……”
“唐老爺何不試試?”
“是是是!得試試!”唐文強讓丫鬟取來碗筷,取了一些辛辣醬,放嘴裡嘗味兒,然而卻被辣得不行,直接灌了一大杯茶才壓下味蕾上的辣味。“不行,不行,過於辛辣。這如何入得了口。”
“呵呵!”喬嵐明白,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適應得了辛辣味的。
唐文強試過辛辣醬,又打開另一壇香辣醬,他本不欲再嘗試,但香辣醬太香,他忍不住嘗了嘗,“嗯!這個可以,味道很不錯。”
“辛辣醬和香辣醬都可以用來調味,做蘸料也是不錯的。”喬嵐簡單講述了幾個吃法。
“甚好,甚好!你在西岸種番椒的事我也是知曉的。後生可畏啊,多得你敢於嘗試,我之前所做的那些也不全是無用功哇”唐文強臉上的陰鬱散去了些。“前不久,趙地主找上我討要番椒種子,可見他也是個識貨的。”
趙地主到處找番椒的事,喬嵐有所耳聞,他會找上唐文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定失望了吧。唐老爺的番椒種子悉數都給到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唐文強突然哈哈大笑。“我手裡還留了幾顆。但沒給他,隻說如果有機會,會幫他尋一些。”
“多謝唐老爺!”也不管唐文強有沒有幫她捂著的意思。喬嵐已經先行道謝了,“改天,我讓人送一些給唐老爺,您拿給他。讓他承了您這個人情。”
唐文強奇了,“你不想做獨家買賣?”
“我的獨家買賣不在乎番椒。”喬嵐自信道。“況且。您方才也說了番椒是極好的作物,既然是極好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又怎能佔為己有。公開出來讓大家都能享用。才是正道。”
喬嵐說出這句話,其實是經過多方思慮的:首先,她覺得就算再怎麽捂也捂不了。有興趣的人就算不經過唐文強,也會有別的途徑能找到番椒種子。其次。她承了唐文強的人情,自然也要想方設法還他的人情。最後嘛,她的獨家買賣真不在於番椒,辛辣醬和香辣醬才是喬家獨此一份的。
“還是小友看得開。”
唐文強和喬嵐正說著話,有人不請自來了,外面守門的下人攔也攔不住,“二爺,大爺正在會客呢。”
“滾蛋!大哥的客人就是唐家的客人,如今,我是唐家家主,要見誰就見誰。”
外面一句話,就完美地解釋了唐文強的頹意,家主位置被奪,新家主還是個令不清的貨。喬嵐拿起桌面的半截面具戴上,並端起喝茶,好掩蓋她眼裡的深思。
旁邊的唐文強臉色變了又變,他這個二弟一向與他不對付,沒想到他竟然失禮至此。
門被強行推開了,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大大咧咧進門來了。此人與唐文強有幾分相像,但腳步虛浮,一臉痞笑,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我是紈絝子弟”的調調,與自持穩重的唐文強根本一個地一個天。
想到他剛剛說他現在是唐家家主,喬嵐在心裡吐槽:唐家人腦子被門板夾了吧。
唐文壯還以為唐文強在會見什麽重要的客人,忙不迭地過來刷存在感,逐一看到客人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哦,大哥你在啊。”那副樣子,真是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她默不作聲,這種人,與他多說一字都嫌費勁兒。但這不妨礙她在心裡惡狠狠地吐槽:這什麽玩意兒,什麽玩意兒?!唐家人腦子就算沒被門板夾也一定是進水了!!!
“二弟,沒看見我這兒有客人嗎?”唐文強在隱忍,忍得他全身都在發抖,才沒有衝上去教訓這個目中無人,張狂成性的弟弟。
唐文強對喬嵐不屑一顧,也不想認識了,但來都來了,不做點什麽怎麽對得起走過來的這幾步路,“大哥,有空與人談天說地,不妨麻利點把這個家給分了吧。弟弟也不是那麽無情無義之人,不會讓你淨身出戶的。”最多給你留兩間鋪子。
家醜不可外揚,唐文強不想當著客人的面吵起來,於是壓著嗓音道,“出去。”
“大哥,反了吧。你以為你還是家主呢。現在唐家是我當家作主,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要滾也是你滾。”唐文壯話畢,將鄙夷的眼神投向喬嵐,剛想說兩句刺一刺,但又覺得跟個小屁孩費什麽勁兒啊,於是冷哼一聲,甩甩袖子走了。
唐文壯走遠了,唐文強才尷尬道,“讓小友見笑了。”
喬嵐笑笑。“無妨!我就從不與肖狼肖犬計較。”
“肖狼肖犬?”唐文強問這個不過是為了轉移那個尷尬的話題,沒想到喬嵐給了他一句,“我養的兩條狗!”怕肖狼肖犬搗亂,喬嵐把他們留在馬車裡沒帶進來。
“啊!!!”唐文強突然反應過來,過後便哈哈大笑起來,對於喬嵐把他的弟弟比作畜生,竟然一點兒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