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拿說到黃家婚宴時,還怕喬嵐心裡不舒坦呢,先是小心提了兩句,看她一點兒不介意,他才坦然地說開。
黃從仁娶的妻子果然是他表妹李媚,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昨天,黃從仁在拜堂的時候,直接昏過去了。
“暈過去了?!”喬嵐驚訝的聲音裡,不乏幸災樂禍在其中,“唷,身子差成這樣,還能洞房嘛?”
“咳咳咳!”俞大拿這張老臉啊,被喬嵐的口沒遮攔,給臊紅了。還好喬嵐現在還是一身男裝,視覺上尚可接受,不然,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家說什麽洞房,實在太沒皮沒臉了。,“黃從仁的身子時好時壞,但近兩個月越發不好,黃家才著急讓他完婚。上次和主子……額,衝喜成了,所以黃家認為再衝喜一次,就能好了。”
“呵,兩個多月前還下帖請我去賞菊呢,這麽快就不行了?”喬嵐臉上的表情無不憐憫道,“不是要看過八字的嘛,那李媚的八字也合適?”既然合適,幹嘛一開始不讓李媚嫁過去衝喜,還是女方不答應?既然女方一開始不答應,如今怎麽又答應了?
“據說是天作之合,詳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呵!天作之合,但願如此……”喬嵐很期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黃家沒再打陳……額,打我的主意?”她自己和本尊分地太清楚,以至於她一時間忘了她就是陳月荷,陳月荷就是她。
在場的俞大拿和葉飛天都沒有在意喬嵐的口誤。俞大拿回答道,“據我所知,並無!”
喬嵐示意俞大拿繼續匯報別的,他便說起大佛寺那兩個和尚,喬嵐讓他這兩天安排一下,請他們來喬家做一場法事祈福,地點就設置在前院。
於此同時,楊宅裡,封二也在向封啓祥稟報此次昌州之行的發現。因為沒有太密切地跟著喬嵐。所以他查到的也不多,只是知道一個大概。
封啓祥他的闡述後,喃呢道“認祖歸宗,然後大力扶持宗族……可是他之前出自哪裡。卻始終查不到……你說他娘姓華?”
“喬公子是這麽說的。”
“華姓的人在豈國少之又少,你順著這條線查一下。”
“是!”封二應道,封啓祥沒有讓他下去,所以他沒有動。封啓祥的確有點猶豫要不要按照他所想的那樣吩咐下去。他的糾結,一直站在旁邊當背景的封一看到了。適時站出來,“少爺因何而困惱?”
“我……”封啓祥看著封一,斂去臉上的糾結,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封二,“你先下去吧。這陣子繼續跟著他,護他周全。”
“屬下明白!”
封二離開後,封一開口問道,“主子,何不趁機下手。”封啓祥一頓。給出了一個理由,“不,他太聰明。”
這個理由,別說封一,就算是自己也沒辦法說服。封啓祥腦子裡的確有過順水推舟,趁火打劫的想法,但不知為何,他直覺不能那樣做,至於為何,他沒有深究。也不敢深究。
封啓祥為自己變得如此婦人之仁而氣惱,但不可否認的,打消那個念頭後,他緊繃的身子在那一瞬間輕松下來。
第二天。喬嵐正打算去西岸看看,家裡又來了訪客——歷山縣的林木。
他到了喬宅,看到帶著面具的喬嵐,嚇了一跳。他這人也沒什麽心思,心裡也藏不住話,便問了喬嵐為何要戴著面具。後者面不改色地說:怕招蜂引蝶。
林木一聽,忍不住嘴角抽抽,乾巴巴地笑了幾聲,“呵呵,還真是為難你了。”
林木這次來是特地跟喬嵐打招呼的。
老木柴那邊,已經做好了一千張回旋圓桌,剩下的五百張還在趕工中。林木作為前鋒,要在五裡鎮乘船北上去京城,一道北上的還有喬嵐提議的桌王。
喬嵐對完工後的桌王抱有極大的興趣,當即就要與林木一起去碼頭看看完工後的桌王,沒想到他已經把桌王帶來了,就在門外。他就是想著給喬嵐看看再裝船北上。
桌王的零部件被帶進來,與寬廣桌面相比,其他組件到顯得靈巧得多。可以說,不組裝起來,根本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啥玩意。
後院的院子裡,林木與三個木匠一起,飛速地把桌王組裝起來。
喬嵐已經見過完工但沒有雕花的桌王,如今看到真正完工後的桌王,她還是被震驚了。她覺得李達那家夥,真是一個鬼才,竟然能將一張桌子雕琢如斯。
桌面上,一些平滑的淺槽,勾勒出幾朵飽滿生動的牡丹,或開或闔,每一朵都有不一樣姿態,但淺槽並不響應碗筷的擺放,最有看頭的是那四條桌腿,雖然也都是牡丹,但那些都是浮雕的,看上去,一朵朵栩栩如生,生機盎然。轉盤上非常光滑,沒有任何雕刻。
喬嵐試著轉動轉盤,發現轉盤的轉動非常平滑,而沒有聲音發出。
她對著桌子愛不釋手,這哪裡是桌子啊,簡直是藝術珍品,真恨不得直接留下來算了。
“這得賣個什麽價兒才合適啊?”
林木湊近喬嵐小聲說,“本來師父說三千兩起,價高者得,但前幾天有個人找來,留下了一萬兩!過後的競價,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林木淡定到,這要是以前,這個價格能把他直接砸懵,但在運作還珠匣時有了前車之鑒,加上這桌子也的確很了不得,如今也沒有什麽接受不能了。
“啊,好!好!”太貴了,買不起啊。
也不知是看懂了喬嵐的神色,林木補充到,“半個月後,多有第一批回旋圓桌會借到五裡鎮北上,到時候喬公子可以去選一張中意的。桌王還要做展示,真不能給您。”
“……”喬嵐啞然,不好意思地低下身子去摩挲桌子上的雕刻:難道我對這桌子的意圖表現得這麽明顯?
碼頭那邊來人催了,桌王再次被拆分開來運去碼頭。林木又與喬嵐再客氣一會兒才離開。
林木離開後,喬嵐看著時間還早,就抬抬腳,往對門去了。不管怎麽說,人家借人給她使,她得有所表示不是,當然,她絕不是多來打探消息的,但如果順便知道點什麽就更好了。
封啓祥最近都在練劍。
他武功盡失三年多,身體羸弱,只能有力無氣地順著記憶深處的招式耍動。不管有沒有效,他都沒有停止,反而越練越勇。
封啓祥手上的繭子早兩年已經褪盡,這段時間,他的手被磨得血肉模糊。一乾老奴忠仆心疼不已,但他一聲不吭,抹藥包扎之後繼續練……
周長樂被喬嵐帶進門,帶往內院。內院裡正在練劍的封啓祥隻瞥了喬嵐一眼,卻並不搭理,繼續自己的動作。
喬嵐自顧自地在一旁石椅上坐下,就跟封啓祥到喬宅時那樣自在坦然。然後笑盈盈地看著封啓祥耍賤……哦不,是耍劍
封啓祥竭盡全力忽視旁邊那灼灼的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裡的劍上,想讓它按照既定的套路行走,但慢慢的,他的注意力卻放在怎麽讓自己的姿勢更加流暢,劍風更加銳利,換句話說就是怎麽耍更帥氣,結果他的腳步理所當然地凌亂了,緊隨著,連招式都亂了……
“額!”就連喬嵐這個功夫小白板也看得出來封啓祥的異樣。
封啓祥在喬嵐愕然的視線中收勢,隨手把劍扔過封一,然後走到喬嵐身邊做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何事?”
“額,那個……”喬嵐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下他,“你身子才好,要悠著點才是。”
她的話非但沒有安慰到封啓祥,反而令他更生氣了,這不,正用他一雙美目狠狠瞪著她呢,大有你再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瞪什麽瞪,就你那張臉,再怎麽瞪,效果也得打折。喬嵐很識時務地決定翻篇,“我此去昌州,給你買了一些手信,這不,特地給你送過來了。葉飛天!”旁邊的葉飛天把手裡的匣子放在石桌上。
封啓祥鄙夷地看著那個匣子,“什麽玩意?”
喬嵐打開匣子,裡面分開十個小格子,每個格子裡放著一種果脯。喬嵐買的果脯是一袋袋裝的,給封啓祥時為了好看一點,才用上了這麽一個精致的匣子。
“你也忒摳門了吧,送這麽些破爛玩意。 ”封啓祥嫌棄得不行,他嫌棄歸嫌棄,手還伸向匣子,要那果脯,喬嵐啪地把匣子,差點夾到他的手,“不要算了,以後去再給你尋別的吧。葉飛天,回去。”
葉飛天得令,正要把匣子抱走,封啓祥已經眼疾手快地把匣子壓下,“既然送人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過來,肯定不是為了給我送東西,說吧,有什麽事?”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喬嵐也不拐彎抹角了,開誠布公道,“我這一趟回來,發現氣氛有點不對,你可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是那只是我的錯覺?”
“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
“我以為你知道!”
“我不知道,所以才來問你。”喬嵐打開匣子,專挑最貴的核桃乾吃。
封啓祥一目不錯地看著喬嵐,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破綻,然而,喬嵐表現得很坦然,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閃爍,看起來就是一個有點點疑惑,正在求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