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和柳土發的交談漸入佳境,封二在旁邊默默觀察著。 他略思了一下,拉過封三問道,“有無覺得喬公子是故意引衙役一起回去的。”
封三沒有封二這般審慎入微,“總不會是不相信我們的能力,想拉上官差吧。”
“我看不像。”
“那還為啥?”
“不知,總覺得他此舉頗有深意。”
“管他呢!”封三喜歡直來直往,那些個彎彎繞繞從來不過腦。
“……”我就不該對你的腦子有所期待。
封三甚至懷疑喬嵐一早算到會在這裡碰上柳土發等人。
其實他高估了喬嵐。
事出突然,回來也是臨時決定的,喬嵐也不是神仙,不會掐不會算,怎麽會知道柳土發等人的行蹤呢。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喬嵐的確是有意帶柳土發去喬家。
她對陳家人已經忍無可忍。
亂麻一團,丟掉即可,眼不見心不煩,但亂麻絞上來,絆倒人可不行。
用手解開太慢,還是用刀吧,乾脆點。
走著走著,封二敏感地察覺到牛車那邊有人在打量他們這一行人。
他不著痕跡地看過去,柳土發正在口沫橫飛,趕牛的衙役在專心趕車,還有一個衙役在呼呼大睡。至於那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犯人,雖然他真的是在探頭探腦,但封二很肯定,剛剛不是他。
封二又看了一眼正在睡著的衙役,才把視線轉開。
傍晚時分,一行人經過牌坊入了五裡鎮,往東區去。
進到鎮子裡,柳土發便把馬車放緩,走在喬嵐後面。
到了東區,遠遠地就能看到喬宅門前圍著的一圈人,陳生華和陳王氏的聲音隱隱傳來。
“開門啊,做什麽縮頭烏龜!既然做得出還怕人說啊。騙人妻女,我要去縣衙擊鼓鳴冤……”
“梁毛花,你貪圖富貴,居然與人合謀,騙我寫休書。為夫不與你計較,好心接你回家,替你遮蓋醜事,你竟要謀殺親夫。你這樣婦德敗壞道的賤人,不浸豬籠天理不容……”
“陳月牙,你別因為有喬家在背後撐腰就有恃無恐。你個喪盡天良,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小賤人,攀上高枝兒了,就撇下你爹和你奶。你天天吃香喝辣,可想過你爹和你奶還在吃糠咽菜……”
“老賤人生的小賤蹄子到處亂晃蕩,勾引人……”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也最容易被人趁亂出手。
封二把手放在刀柄上,時刻警惕著。他注意到,一路都在酣睡的衙役醒來了。
有案情!!!柳土發對這種事最為敏感,他只是一名衙役,但一直想當捕快,正在力爭上遊中。
他不知道前方正是喬家,正要對喬嵐拱手告辭先去辦差,便聽到喬嵐驚呼,“方小勇,去瞧瞧怎麽回事。到底是何人在我喬家門前生事?!”
柳土發不傻,作為一個立志要當上捕快的衙役,他最喜歡把事情翻來覆去地想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入了喬嵐的套,可是喬嵐吃驚的表情看起來太真,好像事先真的不知情,他又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能要委屈幾位從後門進了。”喬嵐略帶歉意地對柳土發說,“希望沒有擾了幾位的雅興才好。”
方小勇才下車還沒走幾步路,喬家的兩個護院就從拐彎處奔過來。
因著陳生華和陳王氏的身份有點特殊,俞大拿沒有直接拿下,而且派方小勇去楊家大莊上請示喬嵐的意思,
有安排兩個人在接口接洽,只是沒想到喬嵐直接回來了。 “主子!”
“前面怎麽回事?”
方小勇出發的時候,陳生華只是蹲守在楊宅大門口處,所以喬嵐也並不知道陳家人已經囂張到敢直接在喬宅門前鬧。
“主子,陳家人鬧事,俞總管怕他們衝撞了主子,讓小的們在這裡守著!”
“他們鬧什麽?怎麽我不在兩天,就讓人欺上門了。你們幹什麽吃的?”
“這……這……”兩個護院看了看方小勇,納悶啊,以為方小勇這小子辦事不靠譜,竟然沒將事情與主子講清楚。
兩人中,善於言辭的嶽滿春三言兩語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廟會上的事,他知道的不多,所以著重講陳家人散布謠言,詆毀喬家的事。
喬嵐今天一直被壓抑著的怒火一並爆發出來,“你們都死人不成,養你們有什麽用,人都欺到家門前了,還由著他們鬧。我喬家是什麽地方,豈能任人捏扁搓圓。”
好吧,喬嵐本質上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她很少說狠話,但有外人在場,該有的姿態還是得有的。
其實,她很理解俞大拿不直接處理這兩個人的做法,一來,她不在喬家,這兩個人一旦出了什麽事,冒頭就會指向陳月牙和梁毛花,二來,這兩個人到底是她爹和她奶,從倫理上講,輕易碰不得,除了“喬奕”喬公子。
幾番表態,陳家人都不當回事,喬嵐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來一招狠的。只有疼狠了才能記住曾經傷過。
柳土發上前詢問,“喬公子,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哎!小人作祟罷了。”喬嵐歎氣,三兩句說了個大概。
喬嵐表明她的無奈後,讓方小勇帶柳土發幾人繞道從後門進,她作勢就要帶人前去算帳。
到這份上,柳土發自然不會先走,開玩笑,等會還要到人家家裡吃飯呢,這會兒走了,等會兒的飯怎麽咽得下去。
“喬公子,我們隨你一起過去,有事還能搭把手。”
“殺雞焉用牛刀,這事無須柳大人出手,在下可以解決。”
最終,在柳土發沒有先走,但在喬嵐的堅持下,他也沒有一起過去,和喬嵐的馬車一起留在街頭。
肖狼肖犬顛兒顛兒想跟上,被喬嵐拘在馬車上不給下來。
喬嵐驅馬上前,封二封三像左右護法一樣跟在她旁邊。
旁邊圍觀的人很自覺地讓開了道。
陳王氏母子對著喬家大門叫囂,什麽時候,後面來了新的“圍觀者”都不知道。
陳生華一隻手指著喬家大門,“喬家欺人太甚,擄我妻女,也不怕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就在這時,一條馬鞭甩過來,在他的指尖打了一個旋,發出一聲尖厲的聲音“啪!”
喬嵐收回馬鞭,心裡有點遺憾,要是再過一點點就能甩中那隻豬手了。
喬家沒有人出面時,什麽惡毒語言都敢講的陳王氏母子,在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三匹高頭大馬和大馬上的人後,仿佛被人掐著脖子一樣,千言萬語一下子卡在喉嚨裡,梗得他們連呼吸都不通順了。
回過神來,才驚覺,闖禍了。
“我想知道,誰給你們的膽子。”喬嵐的聲音淡淡的,但也因此,更為令人驚悚。
叫囂得最為厲害的陳王氏慫了,躲在陳生華身後不敢吱聲。事實上,陳生華也沒比她勇敢,這不,他的腿還在打顫呢。
誰給他們的膽子?還不是喬家給的,誰讓喬家一直沒人“敢”出面對峙,他們的膽子可不就慢慢地膨脹起來了。
開始,他們也只是辱罵梁毛花和陳月牙而已,這種事他們做了十來年,信手拈來,後來時不時捎帶上喬家兩句,再後來,就脫韁了……
“喬……喬公子!”陳生華忐忑道,叫罵了半天,喉嚨現在煙熏火燎一樣難受。
喬嵐目不轉睛地看著陳生華,很“認真”地問道,“我喬家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招致你們這般辱罵,詛咒……”
“誤……誤會……”陳生華頭皮都麻了,躲在他身後的陳王氏不甘示弱,抖著腿,尖叫道,“你們喬家和那倆個賤人合謀,騙了我們……”
圍觀的人不停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膽子大點兒的對喬嵐指指點點。
喬嵐冷眼掃了一圈,圍觀的人群不由地靜下來了。
喬嵐問,“當初,你們陳家賣掉妻女的時候,可有人逼你們?想清楚了再回答,身契上可有青山村朱裡正的手印。”
否認身契等於否認朱裡正,陳生華敢嗎?當然不敢!
“沒……沒人逼……”陳生華的聲音無限弱化,小得幾乎聽不到。
喬嵐再問,“可是銀貨兩訖?”
“是……”
喬嵐三問,“一個多月前,我是否說過,她們的身契還沒備案,只要你們把她們的賣身銀子還來,我便讓你們把人領回去?”
“……”陳生華不敢再吱聲了,隻點了點頭。
喬嵐面上已見冰霜,她冷冷地問道,“那能否請你告知喬某,你們如今這是要鬧那樣?”
“我……我就是想看看她們娘倆……”陳生華終於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對對對,看看她們。”
“看看她們?!”喬嵐的聲音突然拔高,“看看她們,你們在我喬家大門前咒罵啥?我喬家人是挖你祖墳還是弄死你全家人了。”
陳生華驚若寒蟬,瑟瑟道,“她……們……不肯見……”
“她們不肯見,你們便對我喬家百般辱罵,這是何道理?!”
陳生華頂不住喬嵐施加的壓力,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喬嵐馬下。他身後的陳王氏也抖著腿,要站不站的,要跪不跪的。
喬嵐沒有閃躲,受了他這一跪,因為渣爹根本不是爹。
“喬公子!!!我們……我們該死,我們嘴賤,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喬家的不是。”
啪啪啪,陳生華竟然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嘴巴,抽完後,他又渴求道,“喬公子,我不是人!我沒做人事!我不拋棄糟糠。我……我知道錯了,我要與牙兒她娘重修舊好,好好的補償她!還有牙兒,她是陳家的閨女,永遠是陳家的閨女,我要讓她重新認祖歸宗……”
喬嵐冷眼看著陳生華悔不當初的懺愧,打斷他,“你貴庚?”
“啊……”陳生華一愣,不知喬嵐為何突然問道這個,“三……三十二……”
“已經三十二了!”喬嵐鄙夷道,“為何還像個三歲稚兒一樣天真。”
“哈哈哈哈哈哈”周圍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的大笑。
陳生華那個臊啊,那張臉,紅得發紫。
起點中文網www.qidian.com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