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毛花拎著一個破舊的小包袱,跟在章娘子身後,即將見到新東家的忐忑衝淡了陳家給她造成的傷害,這要是她一個人,也許她現在還沉浸在陳家的無情無義中無法自拔,但為母則強,她既然能為了兩個閨女在陳家忍氣吞聲地苟活十來年,如今也能為了幫小閨女謀劃一個好的將來而堅強起來,她想著既然新東家需要自己的命數,如果她再表現好一些,那麽她們母女倆的日子應該不會過得太艱難。 與梁毛花的憂心忡忡相反,陳月牙此時的心情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松愉快,甚至稱得上興奮,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見到她的姐姐。自五裡鎮一別,陳月牙都沒能見上姐姐一面,她有好多話要問姐姐,比如問問她西岸是怎麽回事,還有這宅子,還有這些仆人……
陳月牙問過那個貌似是姐姐的管事——俞大拿,可他沒有回答她,說姐姐會直接跟她說明的。
堂屋裡,喬嵐又是另一番神色,對於便宜娘的到來,她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觸和想法,也就是家裡多了個人,佔著長輩的名頭,她為了表示尊敬把上房東屋倒騰出來給她住。喬嵐面上顯現的笑容完全是因為陳月牙,她心底早已經把陳月牙當成她的妹妹了。陳月荷活著的時候隻把娘當娘,不把妹當妹,喬嵐隻繼承了她的記憶,沒有繼承她的情感,所以到了喬嵐這人,娘不是娘,妹才是妹。
“姑娘,梁娘子和陳姑娘給你領來了。”章娘子說完,識相地讓到一邊,把兩人讓出來。
梁毛花連喬嵐的面都沒見,就要跪下給喬嵐行禮,不說封建禮教中對孝的強調,就是秉承著現代人思維,喬嵐也不會讓長輩給她下跪行禮的。好在陳月牙眼疾手快給拉住了,不然真讓梁毛花跪下了,喬嵐就折壽了。
喬嵐也順勢扶住梁毛花,“娘,你這是幹啥呀。”
聽到大閨女熟悉的嗓音,梁毛花立馬抬頭,映入她眼瞼中的是一個穿著綾羅綢緞,頭戴精美首飾的富家小姐,但是那面容,雖然看起來嬌貴了些,不複從前的黯啞枯黃,明明就是她生養了十三年的大閨女陳月荷嘛,可是這……這……這……
梁毛花想抱住這個讓她牽腸掛肚的大閨女痛哭一陣,可是大閨女身上的變化令她望而止步,大閨女怎麽會變成富家小姐了呢……
喬嵐也沒心思跟梁毛花相擁而泣,她上一輩子,姑且算是上一輩子吧,媽媽去世得早,她對母親這個概念模糊得很,讓她跟梁毛花這個便宜娘上演什麽母女情深,她演技好,不是做不來,但她不想浪費這功夫。
章娘子被喬嵐喊出的那一聲“娘”給驚呆了,而後也一直石化中,直到喬嵐叫了她,她才回過神來。
喬嵐讓章娘子帶寶石和寶玉去整理房間,上房東屋給梁毛花住,她住東廂上屋,書房搬到東廂下屋,陳月牙住上房西屋,以後吃飯安排在堂屋。好在住進來也沒多久,東西都不多,搬屋子也不多麻煩,三兩個人走一趟就差不多了。
喬嵐臉上帶著笑容,把梁毛花扶好,並把她帶到主座坐好,做到了一個為人兒女應該做的舉動,除了沒有應和著感動涕零,她的表現得無可挑剔。
喬嵐拉過陳月牙細細看了一遍,兩姐妹高興地忘乎所以。
“姐,上一次見你,你還只是穿新衣,這一次,你……你……你這一身可真漂亮啊,就跟千金大小姐似的。”陳月牙可不會跟喬嵐客氣,羨慕地摸了摸喬嵐身上的衣裳。
“怎麽說話的,姐現在就是千金大小姐!!!”喬嵐毫不客氣地對號入座,
她彈了一下陳月牙的額頭,“你也別羨慕我,姐有的,你也少不了。你是我妹子,可不就是這個家的二小姐,回頭姐把你拾掇拾掇,再好吃好喝養一段時間,你想不變成大小姐都不成了。” “嘿嘿!”陳月牙傻傻地笑了兩聲。
見閨女不似以前那樣和自己親近,梁毛花心裡覺得怪異,她把這歸因為閨女這一身忽如其來的富貴,“荷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
之前,村裡謠傳說她閨女賣身到大戶人家當奴婢了,之後又說她借了錢爺的錢,兩個閨女一起去縣城,結果就回來了一個,問陳月牙也沒得個準話,梁毛花那個心啊,就一直揪著揪著,現在看來,賣身為婢不是真的,借利子錢也不是真的,閨女這一身,倒像是個主子似的,要不是閨女還梳著姑娘的髮型,她都要懷疑閨女是不是給人當外室了。
“我認了個乾爹……”
認了個乾爹是喬嵐想好的用來忽悠梁毛花和陳月荷的理由,這是最輕松,最能堵人口舌的理由了。喬嵐還想過“挖到人參”、“撿到寶物”等說法,心思熟慮了一場後才否決。人參也不過幾百兩一棵,她總不能挖到很多棵吧。寶物的說法不是不可行,就怕以後一個不小心會被有心人利用之。故而,喬嵐選擇了靈活度最高,操作性更強的乾爹!!!幸好這個時代,乾爹還是乾爹……
喬嵐並沒有把認乾爹的過程說得很明白,隻說那人妻子早逝,疼愛的閨女早夭,而自己恰巧長得有點兒像他閨女,他就硬是要認自己做閨女。乾爹身份敏感,不能讓人知曉。喬嵐成功的把她老爸套進了故事裡,並且給自己的故事留了很多余地,主要還是把乾爹的身份講得神秘點,特殊點,讓梁毛花和陳月牙不敢再打聽下去。
梁毛花雖然對女兒那個乾爹有點不放心,但喬嵐一句話就成功讓她閉嘴了,“娘,你看我原本一無所有,他最多不過圖我這個人,但我看得出他對亡妻的情誼,他也是真真把我當閨女對待了。”
陳月牙有點疑惑,姐姐立女戶時就讓自己姓喬了,按理說應該是去歷山縣立女戶之前就遇上了喬老爺,可是上次見面,姐姐沒有說起乾爹的事……
喬嵐看得出陳月牙的疑惑,為了堵住她的話頭,連忙說起這次的安排,成功地轉移了陳月牙的注意力。陳月牙一個勁兒地讚喬嵐的好計謀,還繪聲繪色地形容了當時的情景,還著重強調了陳王氏的嘴臉。
梁毛花在一旁沒有說話,神情頗為複雜,喬嵐注意到了,皺著眉頭問她是不是覺得她不應該這樣做,而應該把乾爹給的錢都拿回去,這樣陳家就能敞開大門歡迎娘仨?
“……”梁毛花沉默了,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如果有了錢,陳家人一定會善待她們娘仨的,只是面對喬嵐咄咄逼人的視線,她不敢說出心中所想,只是她的沉默算是默認了喬嵐的話。
“娘,你瘋了嗎?!”陳月牙第一個不答應,激動地跳了出來,甚至還開口說了重話,“你事到如今居然還惦念著那個家,難道這些年來咱們受的苦還不夠多嗎。姐好不容易才救我們出那個火坑,你還想讓他們賣我們多少次。更何況,那些錢是姐的乾爹給姐的,憑什麽給那家人,別說姐不樂意,我也不樂意。”
“不……不用全部……一……一些就……好……”梁毛花明顯的底氣不足,聲音無限細化。
喬嵐冷冷地看著她的便宜娘,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局面,受封建禮教洗腦了的便宜娘,夫家虐她千百遍,猶待夫家如初戀,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竟然還想著回頭,就為了那一丁點兒可憐的認同感。她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對手。
“娘,別說一兩銀子,就是一個銅板,我都不會便宜那家人的。我與乾爹不過萍水相逢,他便對我千好萬好,那些人是我們的親爹親奶,卻要把我們往死裡整。他們不配用我乾爹的銀子。”
“娘也是為了你們的將來著想”兩個閨女都有翻臉的征兆,梁毛花急了,連忙解釋,“沒了娘家,以後出嫁,在夫家是要被欺負了。娘就是沒了娘家,沒個兄弟撐腰,才……才……”
“哼!那家人做娘家, 我們不稀罕”陳月牙對她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乾脆用鼻子說話,“你也瞧那麽多年那家人的嘴臉,像是會給咱撐腰的人嗎?事到關頭,他們絕對是第一撥撇清關系的人,不落井下石,我們就該偷著樂了。”
“……”梁毛花想數落大逆不道,非議長輩的閨女,可是她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因為閨女說的都是實話,那家人……的確……
喬嵐對陳月牙言辭的犀利默默地點了個讚,“我醜話說在前頭……這個家,現在我做主,你是我娘,我自然會好好孝順你,但你要是還和那家人牽扯不清,甚至被他們利用來謀奪我的東西,我定會翻臉,連你這個娘都不認。”
“娘不是……”梁毛花的臉色刹那間白了,她是在為兩個閨女做打算啊,不是要害她們,她們怎麽一個兩個都不明白她的苦心。
“忘了跟你說了,我已經改名換姓,‘陳’那個姓我不屑要了,我跟乾爹姓喬,單名一個嵐字,這是已經立了戶籍文書的。”
“……”梁毛花終於偃旗息鼓了,閨女變得如此強勢,話都說道這份兒上了,連更名改姓都做出來了,她還能如何,再說下去就真的與跟閨女們離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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