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很快就知道五嘎子被解雇的事,只因封啓祥收到消息後,便親自登門告訴她。
對於五嘎子被解雇的過程,喬嵐不置可否,但再看看封啓祥洋洋自得的神情,她沒來由地覺得整件事情是不是他設的局。她這麽想,也這麽問了,沒想到封啓祥仿佛被踩到痛腳一般,霍地跳起來,指著喬嵐,“喬弟,你竟然為一個小人誣陷於我。你我認識也有大半年了,不說彼此了解,但你也該知道我的性情。我不說光明磊落,但也絕不會做出那等陰損下作的事。”
“……”喬嵐想,你跟百變狸貓似的,一天一個樣兒,我對你還真不甚了解。“可封兄,你好似知道會發生這事。”
“那是自然。三天兩頭從我的米鋪偷米,這樣的小人,他不出事,還有誰會出事。”封啓祥臉上的表情,真是怎麽看怎麽欠扁。
五嘎子的確趁著職務之便,從米鋪拿過幾回米,不多,一兩斤一次,但由此可以看出這人愛貪小便宜,難當大用。礙於喬嵐的面子在,佟管家讓米鋪掌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人家還上趕著找死。本來嘛,佟管家還想著,如若五嘎子不再作妖,就放過他,額,所謂的放過自然是好聚好散。
佟管家還特地跟封啓祥說了,只是當時封啓祥聽了,卻笑得一臉詭異,很顯然,他一點兒也不相信五嘎子的為人。五嘎子就是因為得到的太容易,失了感恩之情,不懂珍惜,之後在屢次在米鋪小偷小摸卻沒被人逮住,嘗到了甜頭。而人一旦有了**和貪念,想回頭,談何容易……
“喬遷的日子可選好?”選好了,我也收拾收拾,搬去桃莊住。
“三月十六!”一事不煩二主,這是托汪半仙算出來的。喬嵐還不知道封啓祥也要搬家,她以為終於不用和封啓祥抬頭不見低頭見了。笑得有點得意。
“還有十一天……”
喬遷可是大喜。喬嵐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請人過來賀一場。
她寫了請柬,讓方小勇送去歷山縣。祝岐山、唐文強和老木柴都有,至於五裡鎮,四個大戶都讓人送去了,雖然他們不一定會到場。但該有的禮數必須有,還得做足了。
青山村朱裡正也收到了喬家的請柬。自孫子朱文范鄉試落榜以來就鬱結於心的朱裡正心裡終於舒坦了些。事實證明。自己在喬家眼裡,還是排的上號的。
事實上,喬嵐根本沒將朱裡正看在眼裡,之所以要送這張請柬。不過是覺得日後住西岸,出入都得走東岸,如果給朱裡正兩分面子。能讓他省省心,何樂而不為呢。她可不想日後自己忙於大計的時候,還得防著朱裡正使壞,小人物不足為懼,然而有時候他們也能掀起大風浪。
她希望日後,西岸能與東岸井水不犯河水。
收到請柬,個人的表現不一。
呂苗苗拗不過小妹的央求,正與祝岐山磨,想讓他點頭答應幫小妹和“喬公子”搭橋牽線,但是,往日裡,對她雖不至於言聽計從,但反駁也會跟她講道理的祝岐山卻一口否決,而且根本給不出好的理由,隻說兩人不合適。
這時,一封信函被送了進來,祝岐山看的時候,呂苗苗瞥了一眼,驚訝道,“喬公子要搬新宅子啦?!”上次去是正月底,宅子還在建呢,才一個多月,就可以住,這速度的確是快!
“這是自然,喬家可是請了足足八十個陳家坳的工匠和小工。”
祝岐山不由想起,那五名京城來的工匠,從在西岸學了地龍工藝回來後對陳家坳的工匠讚了又讚,誇了又誇,臨走前還請他對陳家坳的工匠照顧一二,而這所謂的照顧,是將縣裡的營造修繕工程給陳家坳的工匠做。祝岐山滿口答應下來,不過他並非為了給誰面子而不管不顧的人,看過陳家坳給喬家建的宅子,他自是知道他們的手藝不差,所以他很樂意順水推舟。
祝岐山與呂苗苗說話的時候,門外一個丫頭匆匆離去,直接回到二院,呂青鸞的閨房……
唐文強收到喬嵐讓人送過來的請柬,很是為他的小友高興一番,並決定到時候一定要去道賀。
要送什麽禮,唐文強有點為難,於是去找他的妻黃氏參謀。
唐文強自從分家後,雖然名下的資財嚴重縮水,只有一個莊子、三間鋪子和兩萬兩白銀,但他活得異常舒坦。
本來他要求的也不多,之前坐上家主的位置,只是為了更好的做自個兒想做的事,如今,身上沒了唐家的重擔,還能恣意侍弄他的奇花異草,簡直就是他做夢都想過上的生活。
尤其令他欣慰的是,他的妻子黃氏竟然沒有嫌棄他如今的“落魄”,心甘情願地跟他住到莊子上,時而還與他一道侍弄花草,兩人頗有幾分夫唱婦隨的感覺,而他的幾名妾室,已然生了異心,只是沒有明說而已,但私底下,嫌棄這嫌棄那……當真是路遙知馬力,路就見人心。
黃氏娘家在歷山縣也是大戶,自小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能跟著唐文強到莊子上“吃苦”,那是真愛,她倒也真是喜歡上了莊子上的生活,只因在這兒,唐文強與她感情更勝以往,兩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鳴。那些鶯鶯燕燕私底下的抱怨之所以能傳到唐文強的耳力,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唐文強找到黃氏的時候,她正在給唐文強做鞋子,她繡技不錯,但這麽多年以來,多半是繡帕子荷包之類的輕巧物,做鞋子需要的力度大,她有點吃力。唐文強心疼壞了,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又是一陣體貼入微。
兩夫妻膩歪了一陣,唐文強才把請柬拿出來。
“呀,你那位小友當真是少年英雄。小小年紀就獨自打理這麽大一份家業,可比老爺您強多了。”這話放大來看,便是說唐文強打理不好唐家,如是平時,黃氏可不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可她知道今天,自個兒可以放肆一回。
果不其然。唐文強竟然開懷大笑起來。“說的不錯,自古少年出英雄,那小子是人精。老爺我一把年紀了,比不得咯。”
“胡說!”黃氏輕輕打了一下唐文強,“老爺可一點兒不老,還是當年救妾身於危難之中的俏郎官。”
“對對對。老爺我永遠是夫人的俏郎官。”
唐文強和黃氏在膩歪的時候,門沒關。恰好大兒子唐元秋帶著孫子唐俊琪過來,聽到爹娘一把年紀了還卿卿我我,當真接受不能,看到兒子好奇的目光。他當機立斷,抱起兒子就走。
“爺奶在那邊,爹爹竟然走錯路了。真笨。”
“他們在商量事情,我們稍後再來。”
“哦!”
老木柴也收到請柬了。去是一定要去的,而且他還要帶小徒弟去……
如若能見上那個姑娘一面就好了,老木柴拿著請柬想。
五裡鎮受到請柬的幾位,除了趙家和方家,其他人不是把請柬揉成一團,扔掉,就是連碰都沒碰……
方家當定匡不在,如今管家的是當初曾與喬嵐因為辣白菜的事接觸過幾回的重管事,他讓隨從把事情記上,準備到時候帶上一份厚禮前去。
趙家,趙地主正愁不知如何才能讓小孫女趙慶麗光明正大地露臉,瞌睡遇上枕頭,接到請柬,他欣喜若狂,連忙叫來陸多金商議。他不能帶小孫女前往,不然這意圖就太明顯了,只能讓三兒媳婦帶小孫女去,三兒媳婦去了,三兒也得去,如此自己就不能跟他們一塊兒,可請柬只有一張……
豈國辦宴席還是挺講究的,就拿請柬來說,一張請柬,只能去一戶,不然就有吃大戶的嫌疑,趙地主和兒子是一家人,兒子和兒媳婦也是一家人,但三人湊一塊就必須是兩家人。
在陸多金的建議下,趙地主隻好忍痛割愛,讓三兒子帶著兒媳婦和小孫女去喬家賀喜,雖然他也很想去喬家的西岸大宅看看那裡面是否如外面看起來的美不勝收……
趙地主心心念念與喬家結成姻親,不拘是嫁還是娶,在他守著盼著喬家喬遷大喜的時候,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人便是李媒婆。
年前,李媒婆與梁毛花談了一回兒,梁毛花在林嬤嬤的勸說下,也就歇了托李媒婆給兩個閨女找人家的心,之後李媒婆一直沒出現,她還以為是林嬤嬤將人打發了,也沒放在心上。可事實上,李媒婆還真沒上門,因為她病了。
那天李媒婆從喬家出來被陳生華伏擊,兩人跌倒一塊的時候,她閃了一下腰,當時還沒什麽,回到家,這腰啊,就直不起來了。病來如山倒,她這一病,過了年才好起來,之後便是五嘎子托她做媒……
李媒婆把她所知道的十裡八鄉的適齡男子都過了一遍,還真找出了幾個像模像樣的,這不,就上喬家來了。她還巴望著,到時候喬家喬遷,自己也能成為座上賓呢。
得知外面來的個媒婆,求見夫人,林嬤嬤沒讓楊蔥去打擾梁毛花,她親自去把人迎進來,可是卻沒把人帶進內院見梁毛花,而是帶到前院的堂屋。
沒能直接見到梁毛花,李媒婆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可林嬤嬤一句“夫人近來甚至不爽朗,正在休息”就把她所有的不滿堵在喉嚨裡。
宰相門前三品官,林嬤嬤這周身的氣度也不像是一般的下人,李媒婆哪兒還敢有多余的話啊。見不上梁毛花,她也不甘空手離開,便要把自己做的小冊子留下給梁毛花,小冊子裡是她看好的幾個男子的訊息。
“李媒婆,您這回兒來晚了。”林嬤嬤不卑不吭地給李媒婆倒茶。
林嬤嬤心裡咯噔一下,“晚……晚了?!怎就晚了?!”
“您看,這還是年前托你辦的事,如今都三月了。”
“我……我這不是病了嘛,這事就給耽擱了,真對不住。”李媒婆自知理虧,諂媚地笑到,“你說遲了……難不成大姑娘定親了?”
“大姑娘的事,可說不好,主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說了,一定要幫大姑娘找個如意郎君,旁的人都不許插手。你這冊子倒是可以給到主子瞧瞧……我說遲了,指的是二姑娘,主子已經做主,給她指了門親事。”
“不知是那家郎君如此幸運,入了喬公子的眼兒。”
“此時,尚在商議,我不便透露。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個下人,不好說太多。”
“明白!明白!”聽說“喬公子”插手,李媒婆一時間也不敢嘰嘰歪歪,“那……那……”她攥著手裡的小冊子,不知怎地,出不了手。她相信挑中的那些人一定能入梁毛花的眼,但是“喬公子”……
林嬤嬤遞給李媒婆一個荷包,“辛苦你走這一趟,這是辛苦費,給你潤潤嗓子。”潤潤嗓子,即讓她嘴下留情,別說些有的沒的。
荷包入手,李媒婆用力一攥便知道裡面是二兩銀子,她給人做媒,一灘也就一兩二兩,給五嘎子那摳貨做媒隻得五百文,如今,人家一下子打發二兩銀子,怎麽看都是自己賺了。
她原先臉上的笑還是強行扯出來的,這下子,立馬笑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啊,吉祥話一筐一筐地往外倒,直到被送出喬家門外,她還臉上的笑還下不來。
這天,喬嵐恰好沒出門,林嬤嬤把李媒婆送走後,也沒去跟梁毛花回稟,而是直接去後園,敲開書房的門,把李媒婆的事匯報給喬嵐聽。
喬嵐一邊練字,一邊聽林嬤嬤說,聽說還有小冊子看,她放下手裡的筆,接過那本所謂的冊子,其實也就幾張紙。她不厭其煩地一張一張翻過去,前面三頁分別記著三個人,應該是為了她準備的,年紀都在三十歲上下,優點一大堆,缺點一個沒寫……
“燒了!!!”喬嵐把冊子遞給寶石,寶石接過冊子,二話不說,把冊子從炭盆裡點燃,然後扔進火盆裡。
林嬤嬤有點猶豫道,“主子,這事要不要與夫人說?”
喬嵐頓了一下,重新拿起筆,“不必,倘若她問起,再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