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問題必須要得到和平的解決,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日本政友會總裁,內閣遞相犬養毅惱怒地說道:
“那些軍人們實在太無法無天了,這是逼著中國脫離亞洲主義的聯盟,這麽多年以來,我們一直致力於謀求的以日本為主導,由日本、中國和朝鮮組成的聯盟,以抗西洋各國的國策將會因為這些無知的軍人而付之流水!”
“老師,請您不要生氣……”
他的弟子宮也長一小心地說道:“那些軍人我想只是偶爾的暴躁脾氣,老師的亞洲主義,已經推行了那麽多年,老師,請您無論如何不要放棄。”
犬養毅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年大總統孫文流亡日本,我予以多方面的照顧。國民政府成立後,我又多方周旋,與國民政府多位上層私交甚鶩,眼看著勝海舟大師的亞洲主義即可以在我手裡發揚光大,不想卻在滿洲出了這樣的事……”
所謂的勝海舟之“亞洲主義”,即為勝海舟提出的亞洲聯合,建立亞洲同盟。在西敵東侵的緊要關頭,亞洲生存最為重要。
他在《解難錄》一書中以為:宜由日本、中國與朝鮮結成三國同盟,合縱連衡以共抗西洋……
雖然這個理論的出發點完全是出於日本的自身利益考慮,但卻造就了日本政壇的一批溫和派。
尤其是在溫和派執掌日本政權後,為了實現所謂的亞洲主義,采取了一系列的做法。
年月,北伐軍強行收回了漢口和九江地英國租界。
如果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前。英國一定會出兵“懲罰”這種“違法的暴行”。但時代已經變了,英國已無力對中國進行“懲罰”,隻好默認中國對租界的回收,而從武漢撤兵。
日本沒有直接干涉中國的混戰。從而使中日間地經濟關系迅猛發展。到“.事變”前,日本一直是中國的最大貿易夥伴。
年中國向日本政府抗議日本在公文中使用“支那”這個有歧視性的詞語稱呼中國,日本隨後同意今後在公文和新聞報紙中不再使用“支那”,改用中華民國的正式名稱。
本來這一系列的做法,培養了中國政壇乃至民間一大批對日本有好感的政客文人,使得日本對中國的間接性,更加隱蔽地侵略……即所謂的亞洲主義有了成功的可能,但突如其來的“.事變”卻毀了這一切。
“軍人們實在太蠢笨了!”犬養毅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如果按照既定地政策走,二十年之內,中國將成為日本的附庸,亞洲將完全處在日本帝國的領導之下。但現在,現在……蠢笨的軍人啊!”
“老師,還有挽救的余地嗎?”
“挽救?”犬養毅冷笑了聲:
“我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我駐滿洲總領事找到關東軍交涉,要求其立即停止戰爭行徑。但你知道那些混帳地關東軍軍官是怎麽做的嗎?他們竟然拔出軍刀來威脅說,你們是不是想干涉我們地壯舉?”
宮也長一聽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樣的軍人啊,他們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政府的存在嗎?
一個國家堂堂的總領事,代表政府去找國家的軍人說話,竟然會遭到裸的死亡威脅?
犬養毅的臉上露出了痛苦地表情:
“事態地發展已經完全失控了,若櫬首相和陸軍大臣決定采取不擴大事態的方針,再三要求我們駐朝鮮軍司令林銑十郎按兵待命。但是,林銑十郎卻動用三萬軍隊支援關東軍,根本就無視首相和陸軍大臣地命令!”
他的話裡充滿了悲觀和絕望。
由於“.事變”中。軍隊完全拒絕執行政府命令。使得東北局勢進一步惡化,無法解決這一問題的若櫬首相已經向自己流露出了辭職的意思。
一旦強力支持亞洲主義的若櫬首相辭職了。那麽自己能夠支撐住嗎?
犬養毅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日本的明天會怎樣。
他有些站立不住,坐了下略帶著頹喪地說道:
“現今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可能的減少中國方面的憤怒。我已經派出了秘密使者去了南京,希望能與南京國民政府和談。”
“但那些軍人們?”
宮也長一的臉上霍然變色。
“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們不懂得如何治理一個國家。”犬養毅緩緩地說道:“如果真的有災禍要降臨到日本的話,那麽,我願意為這個國家承擔一
年華盛頓九國會議後,基於《九國公約》《海軍協定》等條約,日本開始大規模裁
當年日本軍費為七億三千萬日元,年則不足五億,裁減額度達。
大規模裁軍劇烈的衝擊了軍人階層,引起了軍人們的強烈不滿。
自從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一直把軍事放在國家建設的首位,培養了大批職業軍人,軍人的勢力滲透到國家的各個領域,尤其是與財閥政客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對於職業軍人來說,他們受到的訓練與灌輸的思想就是戰爭、擴張、暴力而沒有其他甚至基本的謀生手段,裁軍等於砸他們的飯碗,使他們成了國家的棄
此外,裁軍以前職業軍人是社會上最受尊敬的人,軍隊是最光榮的職業。但裁軍開始後,這種光榮與風光不複存在,他們一下子成了多余的人,整個國家對軍人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些飯店甚至拒絕穿軍服者進入。
不滿的軍人開始秘密集會,天劍黨、櫻會、一夕會等軍人秘密組織紛紛成立。
而其中最有影響的組織一夕會中的成員就有著名的東條英機、岡村寧次、石原莞爾等人……
正當日本軍人的怒火被極大的激發起來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事變”,卻讓這些軍人驟然看到了希望。
東京,一夕會總部。
“萬歲!關東軍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本莊繁和林銑十郎將軍萬歲!”
一個三十來歲的軍官站了起來,唾沫橫飛的大聲說道。
“不!”
另一個和他歲數相仿的日本軍官同樣站了起來:
“真正應該感謝的,是我們一夕會的成員,光榮而驕傲的石原莞爾!”
“還有河本大作,他同樣是我們的驕傲。如果不是他炸死了滿洲那個最大的軍閥,我們光榮的關東軍將無法在那麽短的時期內取得如此令人振奮的勝利!”
說話的兩個日本軍方分別是狂熱的日本軍部右翼分子山岸宏和三上卓。這兩個人似乎已經完全陶醉在了關東軍所帶來的巨大“勝利”之中。
當初在策劃炸死張作霖之後,原本被天皇和田中首相嚴厲斥責,應當受到嚴厲處罰的河本大作,陸軍總部僅對河本大佐作了停職的內部處分。
理由是河本大佐的動機是“無私的愛國行為”,所以從輕處分。
這種以“愛國”為理由,對軍人不法行為的縱容,導致了現在的下級狂熱軍人的暴走,以及“下克上”行為的泛濫。
“但是,我聽說支那人還在繼續抵抗!”
山岸宏忽然有些憂慮地說道。
“為什麽不發兵?政府為什麽不發兵去征服支那!”
三上卓揮動著拳頭,以瘋子一般的狂熱吼道:
“發兵,我們的軍隊已經取得了如此巨大的勝利,征服整個支那就在我們眼前!”
“請您冷靜一些,山岸君。”
三上卓陰冷著臉道:
“我們的政府還在繼續推行著他們的那一套所謂的亞洲主義,還在幻想著不經過武力, 就能夠征服整個支那。”
“那麽,您怎麽認為呢?”稍稍冷靜下來的山岸宏問道。
三上卓連想也未想:“必須讓政府倒台,全力支持滿洲以及朝鮮帝隊的壯舉!”
山岸宏也稍稍冷靜了些:
“如果內閣倒台,那麽重新組閣的勢必是犬養毅,但是據我所知他也是個亞洲主義者。”
“那麽,就應該由我們軍人用熱血為國家效力的時候了!”
三上卓用力地說道:“我將用我的性命來保衛軍隊取得的勝利,還有誰,願意和我一起行動?”
“我!”山岸宏大聲的嚎道:“我願意和你一起去挽救日本!”
這時候,在一夕會的總部裡,響起了一陣陣激烈的掌聲……
對於日本來說,一場由狂熱的軍人發動的政變,已經悄悄的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