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間屋子都掛滿了裝鴨毛的布袋，顯然鴨場裡原來不止這麽點;鴨！雖然原來她激情高昂的和狐大友衛三娘說過，就算沒有了和針線坊的契，她們也能像在衛家鎮一樣將羽絨夾衣賣出去。

　可畢竟這裡是衛縣，不是衛家鎮，情況也大不相同。

　衛家鎮是他們的家鄉，沒有了生意，她們還有田地可以過活，可是在這裡就完全不同了，現在她們每做一件事都是為了生存，沒有錢，首先連溫飽也解決不了，她們談何去做生意?

　和十三從鴨場回去後，狐小媚一直睡不著，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到了起床的時辰。所以，早晨起來的時候她眼睛紅紅的，眼瞼下還有淡淡的黑暈。

　“怎麽了，昨兒夜又沒睡好?肚子好了些了嗎?”秦氏關心的問。

　“沒事了……”狐小媚不好多說，含糊其詞的敷衍過去了。

　到了鴨場後各司其職，等到吃過早飯後，二管事衛大山就來了。他指揮著眾人將屋子裡的鴨毛搬出來。

　“全部把手頭的活放放，把這些鴨毛先整理出來，然後清洗乾淨，盡快在這兩日晾曬出來，過兩日有人要來取！還有……”他指著鴨場裡上千隻鴨子道:“把鴨場裡能宰殺的鴨子清數一下，等兩日要全部殺了。”

　二管事的婆娘在一旁立刻附合:“行，二管事吩咐的事咱們一定做好。”說著便朝著眾人使眼色。

　香草向來是和二管事的婆娘在一起的，收到衛大山婆娘的眼色，馬上也道:“我們一定把二管事吩咐的事辦好。”

　下面也有幾人稀稀啦啦應聲。

　狐小媚和十三站在後面，垂著腦袋，前面的人也看不清他們到底張口沒張口，所以，衛大山也沒在意兩人，只要聽到下面有附合的聲音就成。而狐小媚眼尖的注意到秦嫂由始至終都是一幅默然不語的樣子，在聽到二管事的婆娘領頭附合二管事時，嘴角勾起一抹不意查覺的冷笑。

　這冷笑可就有點令人耐人尋味了。

　衛大山吩咐完便了開了鴨場。

　香草立刻大聲吩咐眾人:“趕快把手頭的活乾完。不打緊的就放下，其它的人全部過來挑剪鴨毛。”

　有幾個站在秦嫂這邊的人，例如玉合，就悄悄看了嫂一眼。見秦嫂面無表情的跟著過去挑剪鴨毛，幾人才跟著走了過去。

　需要挑剪的鴨毛除了昨日撿的，還有一些是前些日子裝好的。

　兩人圍著一袋鴨毛，開始拿剪刀挑剪起。

　狐小媚和玉合拿了一袋鴨毛坐到秦嫂旁邊，接著她朝十三遞眼色。然後十三和楊武拿了一袋鴨毛也坐了過來。

　知道狐小媚三個第一次挑剪鴨毛，香草走過來告訴三人方法。

　“得將柔軟的毛和硬毛分開，太髒了的也不要丟在一塊……”

　狐小媚看著香草示范了兩匹鴨毛，一瞧，果然和那屋子裡的鴨毛挑剪得一模一樣。然後她又看向秦嫂，果然秦嫂也是如此做的。

　她心下了然。

　或許這做羽絨夾衣的只知道鴨毛得挑剪，卻不知道該如何挑剪！

　忽然間，她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狐小媚抬頭看了眼正看過來的十三，垂了垂眸。接著拿起剪刀開始挑剪鴨毛。那邊十三看著狐小媚學著香草教的法子開始剪鴨毛，他也依葫蘆畫瓢。開始剪鴨毛。

　狐小媚一邊剪鴨毛一邊跟秦嫂說話。

　“秦嫂，咱們剪這麽多鴨毛幹啥用啊，以前在家的時候，這些什麽鴨毛，雞毛的，全都丟掉，咱們那兒才沒有人要這些東西呢！”

　“你們那兒能宰殺幾隻鴨啊?”玉合笑著道:“那幾隻鴨毛能幹嘛呢?再說，這些鴨毛拿給你們，你們都不知道怎麽用！”

　“咱們家以前窮確實沒殺過幾隻鴨。”狐小媚嘿嘿笑了兩聲，接著又好奇的道:“不過。咱們剪這麽多鴨毛究竟拿來幹嘛呢！”

　“這個可是有大用處的。”玉合笑眯眯的道。

　“哦?是嗎，一般人家都是拿來丟棄的！”狐小媚又道。

　“告訴你吧。”玉合一幅很神秘的樣子:“這東西清理乾淨，曬乾拿出去能賣在價錢?”

　“啊?”

　見狐小媚驚訝的張大嘴，玉合呵呵笑起來。想起自有個兒當初知道這鴨毛用處的也是這麽一幅表情，其實這事在鴨場也不是啥秘密，都知道自三個月以前，上頭就下令讓他們把鴨毛收集起來:“……說是要做衣服！”

　“啥?做衣裳?”一旁楊武驚訝的叫道。

　這小子可鬼得很，平日裡只要看見一點風吹草動他就特別留心，然後從裡面分辨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用這些有價值的信息去討好別人。所以，現在楊武和鴨場裡每個人都相片得不錯。

　玉合見楊武如此失態，咯咯笑起來，指著他笑道:“瞧你那大驚小怪的樣子，有什麽好驚訝的。咱們衛府做的生意中多了，大公子聰明能乾，能做出這種東西有什麽可奇怪的。”

　狐小媚心中一跳。

　大公子?

　原來這東西是大公子要的！

　“我知道大公子聰明能乾。可是這鴨毛怎麽能做成衣裳呢！”楊武也知道自己剛才太失態，忙收斂神情，一本正經的道。

　“怎麽不能，我告訴你吧，這東西做成衣裳可是好東西，能賣不少錢呢！”玉合得意洋洋的道，就好像做出那些東西是她的功勞似的，可見這姑娘多崇拜大公子。

　“哼，我看你也不知道吧，就在這兒吹！”楊武不以為意的道。他不能說大公子的不好。但是玉合這丫頭剛才笑話他，拿話刺她兩句總沒事兒吧。

　沒想到這話還歪打正著，正中了狐小媚的心意，她和十三對視一眼，然後齊齊盯著一臉氣急敗壞的玉合。

　玉合見幾人都看過來，怕狐小媚兩人也以為她是個愛說大話的，忙道:“我什麽時候吹牛了，這鴨毛能填到衣服裡做衣裳，穿在身上可暖和了。”又看向秦嫂，要她為自己力證:“秦嫂你說是不是，我說的沒錯對吧！”

　“哎呀！”秦嫂無奈的歎口氣:“這東西能賣多少錢是大公子決定的，咱們只要老老實實的乾好自己份內的事就行。做得好了，大公子自然會對咱們另眼相看的。”

　“瞧見了吧，秦嫂也說我說的對。”玉合挑眉得意看向楊武。

　楊武不敢得罪秦嫂，隻得悻悻的不再開口。

　玉合高興了，又跟狐小媚開始說東道西，狐小媚嘴上應承著她，心裡正在疑惑這大公子到底是何許人，和針線坊有沒有關系，或者說，衛府只是仿製商中其中的一家?

　她覺得和針線坊聯系上已經迫在眉睫，倘若針線坊真的不認那契，想毀約，那麽她就要另想途徑了！

　眼下，衛府就是一條路。

　在和玉合說話的時候，她腦子裡已經閃過幾種辦法，最後選中了其中一種，覺得先試試。

　主意決定，狐小媚臉上就帶了笑，她伸手在剪好的鴨毛袋裡摸了一把，又在手中揉了揉，玉合見她這樣有些奇怪，便問:“你幹嘛呢?”

　“也沒什麽。”狐小媚笑著道:“剛才聽你那麽一說，我只是覺得如果將這鴨毛填在衣服裡，咱們這樣子剪是不是太粗糙了?”

　不僅玉合，秦嫂也愣住了。

　“怎麽會粗糙?軟的和硬的咱們都分開了，這還能粗糙?”玉合不解的道。

　“我也就是這麽說說的。”狐小媚呵呵笑了笑，指著鴨帶著鴨筒的軟毛，道:“你們瞧這毛，很軟，如果穿在身上肯定很柔很舒服……”又指著鴨筒:“再看這鴨筒，又硬又戳你，咱們就是剪得再短，還是硬的，如果能把這鴨筒去掉，豈不是效果更好！也顯得東西有質量有檔次！”

　“啊?”玉合張大嘴，摸著手中剪好的鴨毛，遲疑的道:“你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呢，不過，上頭也沒說一定不能要鴨筒啊，再說這硬粗的鴨筒本來咱們也沒要啊！”

　“也是，或許上頭有他們的考慮。”狐小媚笑著道，將手中鴨毛的鴨筒全部剪掉，然後在手心上揉成一團，伸到秦嫂面前:“你們瞧，這樣子豈不是更軟柔?”

　秦嫂怔怔看著狐小媚手中的柔軟的鴨毛， 看狐小媚的眼神也變了。

　狐小媚乾笑一聲:“我啥也不懂，也就隨便說說，你們就當我沒說好了。”

　秦嫂深深看了她兩眼，學著狐小媚剛才的樣子將手中的鴨毛鴨筒全部去掉，最後發現果然要柔得多，便道:“這樣做的確要柔些，咱們就照這麽做。”

　“啊?”狐小媚驚訝的道:“秦嫂，我只是隨便說說，這都是大公子定下的，就這麽改了，不好吧。”

　“我也覺得這樣剪更軟些呢！”玉合也摸著沒有鴨筒的鴨毛，很佩服的看著狐小媚:“籬晶，你腦袋瓜子可真好用，這法子都能被你想到?要是大公子知道了肯定得誇你！”

　“說啥呢！我這瞎說說呢！”狐小媚不好意思的道，又問秦嫂:“秦嫂咱們真的改成這樣剪?”

　“嗯。興許真能行！”指著幾人手邊的布袋:“先把這幾袋改改，拿上去等大公子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