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老太君笑道:“是啊,每次聽著軒兒說他在梅月樓裡的趣事,雖然雞飛狗跳,但不知怎的,就是讓人開懷。而且那些點心也的確好吃啊,我活了這大半輩子,倒數這幾日吃的點心最好,吃得好,心情自然也就更好了。” 說到這裡,老太太不由沉默了一下,忽然似是自言自語道:“你說,這世上真有人會因為差點死掉而改變性子嗎?”
秋泠沉吟道:“奴婢雖然見識的少,卻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只是難移,又不是不能移。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經歷了那種巨變,心性改變也是正常的吧?不然怎麽會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房老太君垂頭沉思了半晌,忽然抬起頭笑道:“你說的不錯,素日裡看不出,你倒還有這份兒見識。罷了,我現在老了,還管那麽些事做什麽?有好吃的就吃,有好睡的就睡,這便是福氣了。嗯,今天軒兒拿去的布料不少,不知能給我換點兒什麽回來?”
秋泠笑道:“老太太別急,就算布料送去了,大奶奶要現做吃的,也要時間啊,您還是先眯一會兒,要不然,叫幾個人來陪您老鬥鬥牌?”
“罷了,我歇一會兒。”房老太君揮揮手,自顧自歪在了一邊。
*
“看清楚了?你們爺當真去了梅月樓?”
“是,爺帶著好幾個人呢,看樣子是給梅月樓送布料去的,奴婢直等他們進了門,這才趕緊來向太太稟報。”東院正房內,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小丫頭脆聲向楊夫人稟報著。
“送布料?”楊夫人皺緊眉頭,忽聽身旁徐冉雲冷笑道:“太太,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真是沒想到,爺從來不在這種事情上面留心,這一次竟然也會親自挑選了那麽多布料送去梅月樓,只怕大奶奶這會兒要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吧。”
楊夫人看了徐冉雲一眼,淡淡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暖暖還是軒兒的正妻,軒兒去給她送些布料又怎麽了?她又不像你們,布料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們就選好各自喜歡的料子抱走了。”
徐冉雲和薛芝蘭臉上都忍不住一紅,薛芝蘭連忙笑道:“原本是因為怕太太嫌煩,所以我們不敢拿這樣小事來煩太太,既然太太這麽說,回頭我把布料送來,讓太太幫我掌掌眼,您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楊夫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不過順口說了一句,你們喜歡就好,我幫著看什麽?”說完就聽徐冉雲小聲道:“太太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因為爺去給大奶奶送了布料就著惱,我只是想著,爺從沒做過這樣事,怎麽今天就做出來了?這必定是因為他又要求大奶奶做什麽東西,到時候還不知大奶奶會怎麽勒索爺呢。”
話音落,楊夫人果然柳眉倒豎,冷哼道:“反了她了,今兒我倒要去看看,她究竟憑什麽能讓軒兒在她面前這樣的低三下四。”
說完殺氣騰騰站起身,徐冉雲和薛芝蘭對望了一眼,彼此松了口氣,薛芝蘭連忙又道:“太太消消氣,爺這會兒在那裡的話,您這個模樣過去不妥當。萬一再起衝突……”
不等說完,就聽楊夫人冷哼一聲道:“起衝突?起衝突就直接把她休了攆出去,安平侯府不能容忍這樣無法無天的女人。”
徐冉雲和薛芝蘭等的便是這句話,面上卻都露出憂心忡忡的模樣,待楊夫人換了衣裳,方陪著她往梅月樓而來。
此時梅月樓中,蘇暖暖正和紅蓮香雲看著那些各式各樣的綢緞紗羅讚歎不已。
吃貨也有一顆愛美之心,這兩者並不衝突,尤其是在無論怎樣吃都不會對體重產生影響的情況下。蘇暖暖兩世為人,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攤上的都是這樣吸收不良體質,不管怎麽吃,吃多少,體重始終原地踏步,幸虧這身體底子不是皮包骨頭型,不然就真是悲劇了。 有時候想一想,這大概也是段庭軒戰鬥力驚人卻始終不能讓蘇夢暖受孕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營養其實不好。不過這是蘇夢暖的心病,卻壓根兒不是蘇暖暖的困擾,相反,她很慶幸自己能夠擁有這樣的體質,要知道這可是現代網絡上女孩兒們最可遇而不可求的體質啊。
“這些都是給我的?”
手指從一匹絲滑緞子上輕輕撫過,蘇暖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渣男會這麽好心?俗語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得不防。
“是,爺挑選了半天呢,說這些花色奶奶必定喜歡。奴才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做這種事。”四平彎腰陪笑為自家主子說好話,卻見蘇暖暖挑眉抬眼:“這麽慎重?他是要我幫他代賣嗎?”
“代……代賣?”四平怔住,覺得自己腦子好像有些跟不上大奶奶的思路。
“是啊,代賣,做買賣,這四十匹布是上好的料子,賣出去不少錢呢,必定可以在京城一炮打響名頭。”蘇暖暖嘴上跑著火車,看四平越發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便好笑搖頭,正要再說什麽,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兒,認真思索了片刻,不由霍然站起身來,大叫道:“你們爺呢?段庭軒那個渣男呢?他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哪兒去了?”
“這個……依照奴才對爺的了解,這會兒爺應該……大概……可能……差不多在廚……”四平小聲說著,且越說聲音越小,終於在蘇暖暖暴怒的目光下,最後一個“房”字自動消音了。
“啊!這個混蛋又去偷吃了。”蘇暖暖慘叫一聲,也顧不上布料了,抬腿就往外跑,四平想阻止來著,不過事到臨頭到底還是不敢,只能一動不敢動的眼睜睜看著蘇暖暖跑出房門,然後才扯著嗓子嚎叫道:“爺快跑啊,奶奶來了。”
段庭軒正在廚房裡偷吃的不亦樂乎。也不知今兒是什麽日子,蘇暖暖竟然在廚房裡置辦了好幾樣吃食,這讓小侯爺深深體會到了一種老鼠掉進米缸裡的幸福感。
誰知好景不長,正吃得開心時,就聽平地一聲吼,嚇得段庭軒手裡炸雞塊差點兒掉了下去。此時也不及深想,連忙往嘴裡塞了一根炸雞腿。再用兩隻爪子各抓了兩根發面花,然後撒腿便往門外跑。
剛跑到門口,就聽一陣熟悉的風聲傳來,段庭軒閉著眼睛都能聽出這是屬於廚房外那把大掃帚的聲音。和蘇暖暖鬥智鬥勇無數回,應對之道自然早已熟爛於胸,當即魚躍而起,一個優美的“乳燕投林”,便從掃帚籠罩范圍內脫身而出。
“連布料都不能拖住你,蘇夢暖,你還是不是女人?”
小侯爺叼著雞腿,一邊跑一邊轉身回頭,果然就見蘇暖暖擎著大掃帚健步如飛的追來,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含混叫了一聲,然後撒腿繼續跑。
“段庭軒,你這個偷吃賊,還有沒有點出息了?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哪有一點兒小侯爺的貴氣莊重?”蘇暖暖在後面叫著,企圖能夠喚醒渣男為數不多的尊嚴。
“你說的,貴氣莊重是什麽?能吃嗎?”段庭軒一邊跑一邊反唇相譏,還趁機咬下一口雞腿肉迅速咀嚼品味後咽進肚子裡,這都是來梅月樓之後短短時間內創造出來的絕活,沒辦法,廚房絕對是梅月樓重地中的重地, 有蘇暖暖這麽一隻強悍的母老虎蹲守,不學點絕活什麽也別想吃到,說起來都是一把把的辛酸血淚史啊。
蘇暖暖這個氣,渣男竟然敢用自己說過的話來反駁,眼看段庭軒繞著院子越跑越快,都快產生殘影了,大奶奶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索性停下來,揮舞著掃帚擺出個起手劍術指向段庭軒,吼道:“堂堂小侯爺,不是號稱文武雙全嗎?怎麽看見我就知道跑?難道還怕我一個弱女子不成?也不嫌丟人。”
“我呸!”段庭軒趁機吐出一根骨頭:“你還叫弱女子?你要是弱女子,這天下的男人都沒活路了。好男不和女鬥,我就跑我就跑,你能把我怎麽樣?”
“段庭軒,你也是七尺男兒,敢做就要敢認,逃避算什麽好漢行徑?有種你站住。”蘇暖暖繼續叫,不過心裡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渣男臉皮越來越厚,他的羞恥心已經不是自己區區幾句話就能喚起的。
果然,就見段庭軒叼著吃了一半的雞腿得意地仰天大笑:“哈哈哈!暖暖你省省吧,也不想想我每天在朝堂上要和多少老中青狐狸打交道,激將法這種東西,怎麽可能對我有用?”
“激將法對你沒用,家法對你有沒有用?”
門外忽然傳來的一聲斷喝將段庭軒和蘇暖暖從對峙狀態中驚醒,兩人一起扭頭看去,就見楊夫人氣勢洶洶站在門口,目光不善的看著這裡,周身上下殺機四溢,驚得幾隻樹上看戲的烏鴉都撲棱棱飛起,呱呱叫著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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