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清的手指有些發白，但是她臉上的笑容還是一如往常，轉頭衝著身旁的大丫鬟樂蜜兒低聲吩咐了一句，轉過頭來衝著嬤嬤客氣道:“既然如此，嬤嬤不如坐著等吧，我讓幾個丫鬟一起找，很快就能找出來的。”

　嬤嬤打量了一下文月清的房間，雖然都是在一個院子裡，但是她很少來文月清的房間，畢竟是姨娘養的，如非必要，她們這些主母身旁的下人都不會搭理她們。

　文月清的房間明顯沒有文麗清和文逸清的房間來的亮麗典雅，許是位置的問題，文月清房裡的光線不太充足，看上去整個房間昏昏暗暗的，雖不至於到潮濕不見天日的地步，卻讓她們這些在朝南房裡待慣了的下人都有幾分看不上。

　文月清見嬤嬤不落座只是打量著她的房間，她心頭猛然想到了什麽，卻也沒有多說，臉上依舊掛著甜美的笑容，眼底卻閃過一絲陰霾。

　丫鬟的手腳很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樂蜜兒便捧著三隻孩童用的小金鐲走了過來，文月清接過來看了看，確認是自己的東西沒錯之後，她便連著手絹一起遞到了嬤嬤的面前:“嬤嬤你看，這是我小時候用過的，嬤嬤看著要是合適，便拿去吧。”

　“怎麽只有三隻?還有一隻呢?”嬤嬤只看了鐲子的數量還沒來得及看質地，便搶先發作了起來，盯著樂蜜兒的眼中帶著一絲凶狠的神色，“不是你們這些小蹄子自己貪墨了吧。”

　“奴婢不敢。”樂蜜兒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跪了下來，雖然她是文月清身旁的大丫鬟，但是就連文月清也要給嬤嬤好臉色敬著，她怎麽敢再有什麽反抗。

　“不敢，既然不敢，就給我找出來，找不出來，打死你們這幾個小蹄子。”嬤嬤耍了威風。心情爽快了許多，一面拿起手絹裡的小金鐲打量著，一面漫不經心的說著最嚴厲的處罰，幾個丫頭被嚇的索索發抖。瞬間便跪了一地。

　“這鐲子不是赤金的?”嬤嬤常年跟在文東氏身旁，對於金子的成色自信還是有幾分眼光的，這幾隻童用的鐲子非但不是赤金的，而且還是空心的，根本不能跟大小姐三小姐拿出來的物件相比較。嬤嬤的第一反應就是，眼前這個小娘養的想要糊弄自家的太太。

　“二小姐。”嬤嬤皮笑肉不笑的開了口，有些黃的門牙看上去顯得有些猙獰，“這事兒您可做的不地道，自家姐妹的大事兒您都這樣敷衍，將來輪到您的時候，還指望自家的姐妹出來幫忙嗎?”

　雖然，那個時候也不可能出來幫忙的。

　嬤嬤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著實話，不過這會子嬤嬤可聽不進去，她盯著文月清。看到她的臉由白轉紅越來越難堪，她的心頭一陣暢快，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起來。

　文月清的眼底浮現了一絲屈辱的淚光，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婦人不會同情她的，但是她必須將該說的話說出來，否則她面臨的將不止是難堪，還有嫡母的憤怒。

　“嬤嬤果然是有眼光的。”文月清的拇指死死的掐著自己的食指指腹，只有這樣她才能用最平穩的姿態將話說出來，“當年月清還小，也不懂這些個。爹爹和娘給我帶什麽我就帶什麽，如今大了，用不著了，隻當是留個念想。畢竟是爹爹和娘給的東西。”

　所以你這個老混蛋給我閉嘴，再怎麽樣我也是文府的二小姐，是你的主子！

　嬤嬤似乎是在文月清的話裡聽出了這樣的意思，嬤嬤完全沒有任何驚懼的意思，她甚至還嘲笑出聲，仿佛是在說:不過是太太打賞下人的東西。堂堂的一個小姐願意當寶留著，還留的這麽理直氣壯。

　“是，是老婦人眼拙。”嬤嬤呲牙咧嘴，再次看到了文月清臉孔有紅轉白的模樣，嬤嬤有幾分得意，“既然如此，嬤嬤便拿走了，只是四隻鐲子只剩下三隻，嬤嬤總得給夫人一個交代，二小姐看看，是派哪個丫鬟跟嬤嬤走一趟。”

　跪在地上的丫鬟中發出了一陣抽泣聲，顯然她們都明白，這會子跟著嬤嬤去給大太太回話的，過會子有沒有命回二小姐身邊都難說，這樣一想，抽泣聲越發的大了起來。

　文月清隻覺得整個人後腦都在發麻，她被人欺辱到如斯的地步，卻還是只能忍讓嗎?她沒有辦法再忍耐自己的情緒，她緩緩的抬起眼，看著嬤嬤道:“嬤嬤記性不太好，年頭時嬤嬤帶著兒子來各房拜年，當時我手邊沒有合適小孩子玩耍的東西，所以讓丫環包了個小孩用的小金鐲給嬤嬤送去，若是嬤嬤一定要找那最後一個鐲子，便去自己的房裡找吧。”

　嬤嬤楞了一下，沒有想到文月清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細想了一下，確實好像在自己兒子的手腕上看到了那個一個類似的金鐲子，她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間就呆滯起來。

　“咳咳，原來如此。”嬤嬤狠狠的咳嗽了一聲，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好，隨後她將手絹連著金鐲子往自己的袖籠裡一收，轉身向門外走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回太太話了。”

　“多謝嬤嬤體恤。”文月清站起身，目送著嬤嬤離開，望著嬤嬤的背影，文月清眼底的陰霾越發的濃重起來。

　樂蜜兒直到嬤嬤走遠了，才站起身，揮著手讓其他的丫鬟都退出屋中之後，她才湊到了文月清的身旁:“小姐，若是嬤嬤將那對金鐲的另外一隻墨下，然後回話太太您只出了一對鐲子可怎麽辦?”

　文月清漂亮的臉龐有些猙獰，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若不是想她墨下，我何必讓你拿三只出來，她若是不墨下也罷，她若是墨下了，我要她用一雙腿來還我今日之辱。”

　樂蜜兒知道文月清是真的怒了，她不敢再多說什麽，躬躬身也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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