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難得那麽熱鬧，因著是女孩子的及笄禮，整個府邸雖然不至於張燈結彩，但到底是取了彩綢花球裝飾一新的，各家的女眷攜女前來，碰到相熟的聊兩句，文府的丫鬟們端著水果點心在場中遊走，時而補茶倒水時而低語問候，整個場面顯得熱鬧非凡。

　文婉清跟在文聞氏的身後進了主院的大門，還沒走出三步遠，就碰到了在院門口迎賓的文東氏，原本笑容滿面的文東氏看到文聞氏領著文婉清走了進來，稍許僵硬了幾分之後臉色突然燦爛起來:“弟妹，怎麽這個時辰才來呀，我還以為你今兒不過來了。”

　文聞氏看著舉止有些誇張的文東氏，想起剛才在大房裡看到的那一幕，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文東氏的做派是如此，也難怪文麗清和文逸清兩姐妹會有那麽大的膽子了，心裡想著，文聞氏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客套的淺笑:“怎麽會，文府的嫡長女及笄，文家人當然要出席了。”

　文東氏看著文聞氏，似乎是想從文聞氏的表情裡看出文聞氏前來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如果是真情也就罷了，如果是假意……今兒正是個好機會，可以狠狠的削削她的面子。

　文東氏的打算很美好，但是現實卻不給力，還沒來得及再跟文聞氏交鋒兩句，那邊的下人過來回話，說是什麽什麽禮有問題，文東氏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漲的有兩倍大，如果文麗清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恐怕她這會子已經撂挑子不幹了。

　看著文東氏跟著下人匆匆離開了，文聞氏帶著文婉清往文家人那邊走，文府的老家並不在京城。今日又不過是小輩女子的及笄禮，所以宗族裡來的人不多，只有幾個在京城做生意的或者是恰好在京城辦事的人家的女眷，一隻手掌也數的過來。

　文婉清站在自家娘親身旁，聽著娘親跟族裡的人寒暄，轉身又跟熟識的官家女眷打起了招呼，整個人顯得長袖善舞又不討人厭。這是大伯娘文東氏羨慕卻又學不來的。

　“你家老大算是成人了。婆家說了嗎?”

　女眷湊在一起，不是談夫君就是談兒女，兒子進學的當然可以誇耀一番。女兒及笄了自然就要說到婆家，有的女眷喜歡來事兒的，還會幫忙談論一下近期還未議婚的男子，總之將身旁的女兒打發開了。聊什麽都是百無禁忌的。

　文聞氏低頭看了一眼神遊天外的女兒，估計她未必聽得懂她們在說什麽。就算聽懂了這傻丫頭也不知道跟誰聊去，所以文聞氏沒有太多的忌諱，只是小聲的交代道:“這事兒我可不敢問，我家大嫂肯定會自己攬過去的。”

　“她?她能看出什麽好不好?”開口的是文研明一位同僚的夫人。平日裡跟文府的走動比較多，幾次接觸下來，對文東氏的人品略有了解。很是看不慣對方的作風，這位夫人的性子又比較直爽。有什麽不爽快的直接就會說出來。

　“可是她覺得別人看的更不好。”文聞氏壓低了聲音，平日裡跟這些夫人還比較談得來，她也只會點到即止的說這麽多。

　“別是我說，今兒這院裡有一半的人可是看在你家夫君的面子上才來的，將來你家大房的嫡女談婆家不走你們這一房的話，能選的人可不多啊。”另一名夫人同樣小聲的開口，說的是大實話。

　文聞氏苦笑的搖了搖頭，這樣的榮譽她寧可不要，大房的大嫂並不是一個好想與的人，哪怕是她佔了你的光，也會表現的出她願意沾光是給你面子的意思，將來嫁過去，若是一切都好也就罷了，若是有什麽不妥當的，文聞氏已經不敢去想文東氏大鬧天宮的模樣了。

　正說說笑笑間，文老夫人突然站起了身，走到了場中央，而原本穿梭的猶如花蝴蝶般的下人們也退到了一邊，知道今日的重頭戲要開始了，所有的來賓都安靜了下來。

　文麗清的身影出現在屏風後面，按照及笄禮的步驟，一步一步，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有司，讚者，亭亭玉立，主人，正賓，風姿卓越，站在場中央的文麗清向著在場所有的人展示了她的美麗，宣告了她的成年。

　文婉清似乎是在文東氏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淚光，只是越過一臉欣慰的文東氏，看到了站在陰暗出的文月清，文婉清不知道為什麽，感受到了文月清眼中的一絲冰冷。

　當今簪插上文麗清的發髻上，垂下的淚珠狀金粒子在燭火的映照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之時，文麗清那張如花的面容似乎刺痛了文月清的眼，她隨即後退了一步，將自己整個人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說實話，要在這個院子裡找到一處沒有光亮的地方真的很難，偏偏文月清就找到了。

　身上似乎還殘留著文婉清探尋視線的刺痛感，文月清深吸一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文婉清比她能承受的東西多了許多，她只能努力的保全自己，今日她的表現很好，在席面上不但為嫡母長了臉，也展示了自己的才華，她一定能走出一條平坦的大路的。

　“哎呀，累死我了。”

　“夫人，您先坐下歇會，奴婢去給你拿杯水。”

　“不用了，你回來，給我捏捏腳就行了。”

　文月清的臉色微微發白，這個被稱為夫人的人的聲音她非常的耳熟，正是她的嫡母文東氏，想來是看到文麗清的及笄禮已經到尾聲了，她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文月清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出去，她只能更加小心的隱藏自己的身形，期待著文東氏能盡快的離開。

　“夫人，這陣子可是辛苦你了，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兒你就能順手的多了。”

　“下次……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好歹也要到兩三年以後，累死我了……”

　“兩……說的也是，到時候三小姐的及笄禮定然也不比大小姐的差。”

　“那是，走吧，回去吧，總不能老這麽偷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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